“今日之事,本阁只取含玉公主性命,与旁人无关。免得伤及无辜。”
“欲取公主性命,先要看看我们三手中的剑同意不同意?”
“唰!”三道宝剑同时出鞘。
这些时日,我没未见过追影和慕白尘如此慎重,看样子蒙面人也不好对付。
蒙面人武功极高,以一人之力挡住三人,还绰绰有余。慕白尘瞅了一个空子,对之桃示意了一个眼色。
刀光剑影之中,我的手臂被剑气扫中,一道血光喷涌而出。
慕白尘和追影以游斗之术,缠住蒙面人。一不会儿,慕白尘和追影都挂了彩,慕白尘一袭白衣上早已血迹斑斑,追影的面上又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又一剑袭来,慕白尘迎身上去,转头对之桃大喊:“快逃!”
之桃一把拉住我,速度极快,我还来不及回头看慕白尘和追影一眼,之桃已带我钻进一条小道。
我身上的衣服已被道旁的荆棘挂得破碎不堪,跑着跑着,似乎跑了很远,身后有呼喝声陆续传来。
后边几柄长剑刺过来,我在之桃的前面,如果之桃躲开,我必被刺中。只闻之,之桃“呀”的一声倒下,还一把把我推进了旁边的湖里。
我“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身体慢慢下沉。我恍惚之间听见岸上的人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主上的吩咐。”
“看着她的样子也是不会水的,让她瞎扑腾一下,等会儿阎王爷会来收她的。”
“哈……”一串笑声透过水波传进我的耳朵。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好像睡了好久,我悠然醒来,身上酸痛无比,一阵扑鼻的异香迎面而至,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喷嚏。
“你醒了!谢天谢地!”一声夸张的惊呼声映入我的耳朵。
我睁开眼,眼前的打扮非常浓艳的女人还是让我吓了一跳,那股子异香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
“我在哪?”我撑起虚弱的身体问道。
“烟香阁。”
“哪个烟香阁?”
“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烟香阁,姑娘您都不知道?要知道,为了救你,可是花了我四十两白银。”
“多谢相救。”
“光谢有啥用啊!要用实际行动表示感谢。”
我讶然,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想到那一刻,那么多的人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面前,然后又静寂地死去。追影、慕白尘、之桃不知道怎么样呢?一想之,泪水就滚滚而下。
“哟,也不必这样吧!你先把伤养好再说吧!”说完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出去了。
我静卧,默然。
事实已是如此,再多说多想也无益。既来之则安之。
十日过后,我的伤已好了大半,经过允许,我能在这里自由走动。
“真是漂亮啊!要是挂牌,肯定是红人。”
“你听说了吗?最近听说烟香阁里来了几位贵客。”
“我可听说是王爷……”
衣袂飘香,走在回廊里听到这样的谈话。
“嘻嘻,我还听说咱们的皇上,可是风流的紧啊,后宫里又进了一大批眉眼相似的女子。”
“皇上也来过了?”
“这天子即使来了,你也不认得啊?”
“假设哪天有幸被天子看中,不就一朝飞上枝头当上凤凰了吗?”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哈哈哈……”
因为是白天,里面的莺莺燕燕全都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说闲话。
夜晚,烟香阁里水生波起,一片大好风光。
外面正走进来的五个人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竟然是他!我几乎要惊呼出声,轩辕风、轩辕云和三名侍卫,轩辕风还是那么俊朗,只不过面目之上多了几丝憔悴。
老鸨已摇曳着身姿走过来,以超乎寻常的甜腻口气说:“大爷,您来了!”
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马上迎了上去,轩辕风二话没说,马上就近搂了一个,用手捏了捏怀里的姑娘的脸蛋,“想我了吧?”
姑娘一甩帕子,“瞧大爷说的,可不就把您盼来了吗?”
倒是轩辕云,神色之间有些不太自然。
这真的是轩辕风吗?看样子他倒是这里的常客,他是真的变了?以前的他,后积而薄发,为了轩辕朝的复兴百般容忍。
现在,他的变是因为什么?
我的人生宛若一盘没有结局的棋。
轩辕风在我的视线里,可我却在他的视线之外。
卿本在红尘之中,怎能踏出红尘万丈?
脑海里想起追影在黑夜里无比困难地对我说的一番话:“公主,您知道明月国的仇人是谁吗?”
“是谁?”我的声音都透出一股令自己害怕的恨意。
“轩辕朝。”追影惜字如金地说。
“准确来说,是轩辕风的父皇。”
“公主打算怎么做?”
“灭国杀父之仇,自当不共戴天。”我决绝地扯下几根长发,似与过去的种种做一个了结。
“如此,属下就放下了。”
我不是柳如烟,我是明月国的含玉公主,即使这个国家已经灭亡。
我决意化身为黑夜里的一个魔鬼,不为其它,只为复仇。
月黑风高,明月同庄被不知名的身手敏捷的黑衣人所包围。
我睡得正沉,之桃一把拖起我,甩过几件衣服,“公主小心。”
把一柄见血封喉的宝剑横在我的胸前,让人心生寒意。
一到外面,我惊呆了,已经尸横遍地,追影、慕白尘尚在顽强支撑,梅兰竹菊已倒在了血泊里。
慕白尘看到我惊慌的眼神,“快带她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一个黑衣人“桀桀”地笑着,一把大刀砍来。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之桃架住大刀,回头朝我大叫,“快逃!”
我跌跌撞撞地跑着。
背后的人穷追不舍。
身前突然了出现了一条大河。
身后的人朝我狞笑。
我眼一闭,用力往下一跳。
一道耀眼的光线让我醒来。
这是一间华丽的房间,香气扑鼻。
看到我醒来,一个小丫头模样的女孩飞奔出去,“妈妈,妈妈,醒了,醒了!”
一个满头插着珠翠的四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进来。
“我说姑娘,你可总算醒了,可知道这十来天你花了我多少银子啊!”
“妈妈,我想洗个澡,银子以后再说。”
已经十几天了,怪不得身上的馊味都熏得我作呕。
三个时辰后。
在烟香阁的一个房间里,我与老鸨相对而坐,我面带笑容地说:“妈妈,感谢您这么多天的悉心关照。”老鸨脸上的胭脂似乎都要落了下来,“姑娘说的哪里话?现在外面的世道乱得很,姑娘孤身一人可要小心啦……”
我装作没听出老鸨的言外之意,挥挥手帕继续说:“妈妈的意思是……”
老鸨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姑娘如若不嫌弃,就在烟香阁里住下来,妈妈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吃喝不愁。”
我脸上有些忧虑之色,“可是,我是清清白白人家的女儿,怎能在烟香阁里长久生活?”
老鸨生怕我有一丝犹豫,忙拉着我的手说:“姑娘不用担心,阁中有很多舞娘,向来是卖艺不卖身。”
“既然这般,以后要靠妈妈照拂了。”我屈了一膝。
“好啦好啦!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老鸨笑眯眯地出去唤了几个小丫头进来服侍我。
现如今坐在烟香阁里的我,名唤月影,一个舞娘。
一个操琴手远远地向我走来,身着一袭白衣,与满院的万紫千红格格不入,这个人与我印象中的那个人是如此相像。
我几乎是怀着一种期待看他慢慢走近,居然真的是慕白尘,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泫然欲滴,慕白尘的目光也有流光闪动。
我忙吩咐:“去沏一杯茶来。”
“你没死?”
“难道公主是想看到我死?”
“不,不!”
“不仅我没死,追影也没死,你在烟香阁里的消息还是追影告诉我的。”
怪不得这几天晚上总觉得窗外有人影晃动。
这种被人默默地关怀的感觉真好。
“公主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再次入宫,寻机复仇。”
“不行,那样太危险。”慕白尘一口回绝。
“我意已决,我不能让别人再这样为我去牺牲。”
“可我愿意。”
我讶然,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眼底是一望无际的深情。
我缓缓低下头,眼里有泪光闪烁,语气坚定地说:“我已决定化身为带着笑的魔鬼,我的余生只有两个字,复仇。”
慕白尘痛苦地望着我,“如果真是这样,我情愿你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宫中安然度过一生。”
我抬头,面色如同冰雕,“前面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悬崖,我都会一往直前。”
正说着,茶来了,我拿过茶,对慕白尘说:“喝茶,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
跳舞本就是我的强项,所以学舞对我来说本就是小菜一碟。
十日过后。
幕布徐徐拉开,一位丽人面罩薄纱,手执一株梅花,与梅花相依相伴,柔若无骨的身段披上轻纱,无端地惹人遐想。
烟雾袭来,丽人转入梅花后,等烟雾飘散,丽人已端坐一架琴后,用柔指抚琴,轻轻吟道:骊山四顾,阿房一炬,当时奢侈今何处?
只见草萧疏,水萦纡。
至今遗恨迷烟树,列国周齐秦汉楚。
赢,都变做了土;输,都变做了土!
“好!”“好!”一曲终了,底下叫好声此起彼伏。
我至前方,款款一礼,台下有好事者问我叫何名?
老鸨满脸堆着笑走上台来,“这是我们烟香阁的月影姑娘,今儿第一次上台。”
台下的击掌声、叫好声、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粗俗不堪的语言一齐袭入我的耳朵。
我再次施了一礼,抬起头,正对着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包含着不可思议的惊喜,我知道自己的目的正在初步实现。
我仿佛听见自己的胸脯里唱着欢快的歌。
那是轩辕风。
第二天晚上,照旧是我登台。
这一次我换了装束,一身大红色的嫁服,在漫天飞雪下仰面向上,任飞雪在脸上飘洒、融化,红与白两种颜色和谐而不显突兀地融合在一起,让台下的看众屏息凝气,生怕呼出的一口气会破坏了这样美好的一幅画面。
和着琴音,我张开樱桃小嘴,伸手向上,托住落在我手中的飞絮,开口唱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乃敢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