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即使贵为天子,也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如果轩辕风知道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额娘”竟是假冒的,又会是如何的撕心裂肺?
年龄不大,心却已沧桑。
俩人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温暖很温馨的感觉,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
这个男人,他的身上扛着社稷,扛着江山,却唯独没有了自己。自己心爱的人成了别人的新娘,自己的额娘不是自己的额娘,身边的勾心斗角,身边的尔虞我诈,哪怕是欢言笑语之后可能还隐藏着风霜刀剑。
在那么一瞬间,我对身边正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充满了同情。
高处不胜寒,越到最高处,越是知音难觅。
小室里笼罩着一股温情的气息。
“姐姐。”一声呼叫打断了室内的气氛。
是宝贵人。
她挺着一个大肚子,正小心地举步走来。
后面跟着的嬷嬷小声喊:“小主啊,慢一点啊!小心肚子。”
轩辕风的眼睛沉了沉,“奇怪了?怎么朕一到你这来,她随后就到了。”
话虽这么说,还是迎了出去。
因为宝贵人的肚子里毕竟怀着龙子。
“皇上,臣妾睡不着觉,想必是殿中过于阴冷,需要阳气去震一震。”
说完看了不看我,拉着轩辕风就走。
轩辕风无奈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无声地笑了笑。
如雾还是将我当成了对手,不过资历还是嫩了点。
如此喜怒言行于色,在后宫必命不久矣。
摸摸怀里刚才清衣楼的楼主交给我的写着皇后罪状的血书,我的心又沉了下来。
不想卷入政治漩涡的自己,却不受自己控制的,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政治斗争的中心。
清晨,我梳妆打扮齐整,携着兰心、之桃去景仁宫请安。
一路上凉风习习,顺着去景仁宫的小道,我看见了贤妃,如雾,修媛等人。
贤妃的脸上带有一种善意的笑意,看见我缓步走来,小声地拉着如意的手对我说,“妹妹,看起来好生亲切。”
我微一欠身,“姐姐有礼了!如此妹妹实不敢当。”
如雾在一旁听见了,阴阳怪气地说,“贤妃和怡贵人当真是姐妹情深啊!就不知有的人拿别人当不当真的姐妹?”
我款款施了一礼,“听说宫里的前任贤妃娘娘是宝贵人的亲姐姐,不知宝贵人是否念及姐妹之情?”
如雾瞪了我一眼,扭头就气呼呼地走了。
贤妃对我一笑,“妹妹这又是何苦呢?宝贵人如今腹中正怀有龙子,皇上都高看她一眼,你又何必气她?”
我撇一撇嘴,“只是看不惯她那娇狂的模样,仿佛谁没有生过孩子似的。”
贤妃的眼光淡了淡,让宫女把如意公主带到远处去玩一会儿。
既如此,我示意兰心和之桃远远地跟随。
贤妃压低声音对我小声说,“妹妹象极了本宫的一位故人,本宫也与妹妹说话投缘,说实话,如意公主并不是本宫的孩子,本宫只是她的养母。她的生母正是与怡贵人你长得一模一样的柳如烟。”
我装作大惊,“贤妃娘娘何必将这话告诉于我?”
贤妃观察着我的神色,“本宫与如烟情同亲生姐妹,私下想着,她既已出得宫去,又何苦再入这个牢宠?本宫只希望她能展翅高飞,飞得越远越好。”
我细细地看着知琴,两年的时光没见,她的容貌没有丝毫变化,因为保养得当更显皮肤细腻,只是眼中多了一点看尽人生百态的意味。
我试探着小声问,“贤妃娘娘如今在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何来如此的清愁?”
“如同一座城市,在外面总想进来,等千辛万苦攻进城之后,才发现这座城市太过繁华,太过炫目,根本不适宜于自己的生活。可是进来了,已经终身不能再出去,只能老死城内。”知琴叹息一声,微微地说。
我知道,虽然知琴对轩辕风情根深种,但知琴向往的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爱情,而这种爱情,身为帝王的轩辕风身上恰恰没有。
历来皇帝的爱情掺杂着权势、阴谋、利益,却唯独少了含金量最重的爱。
我知道,知琴在皇宫里的生活与她想象中的相距甚远,所以,只能无奈地悲伤地叹息。
身为女子,一旦入宫,就没有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意境,与若干个花容月貌的女子争夺着同一个男人的宠爱,虽有荣华富贵,但也有空虚寂寞。
白头宫妃在,闲坐说轩辕。
我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诗,不禁不寒而栗地打了一个冷颤。
知琴入宫是我一手促成,没想到却误了她的终身。
我与知琴相携着一道去了景仁宫。
如雾早已在景仁宫内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诉,看见我进去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底下的嫔妃们看到如雾孩子气的神态,不由地一个个轻笑了起来。
贤妃娘娘和我施礼过后,皇后微微责备我道,“宝贵人怀有身孕怡贵人你要多多照顾于她同,如果龙胎有损任何人都担待不起。”
我自是跪伏在地不肯再多说话。
知琴见状也跪下,替我求情。
如雾还在一旁不依不饶的,一定要严惩于我。
皇后好语宽慰如雾,“怡贵人也是无心之失,宝贵人也要为肚里的龙胎多多积福。”
如雾才语不休情不愿地放过。
我用眼睛示意皇后自己还有话要与她私下里谈。
等众妃告退之后,我独自留了下来。
“怡贵人还有什么要对本宫说的吗?”
“皇后,请摒退左右。”
等左右侍从退下去之后,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怡贵人有何事吗?”
我缓缓地从怀里取出太后写的血书,以缓慢的姿势递于皇后。
血书里一件玉佩声音清脆地掉在地上。
我不明就里,皇后的脸色却变了。
从主位上往下一跪,“清衣楼门下媚门主完颜花红叩见尊使。”
完颜花红真是清衣楼门下媚门主。
我询问,“媚门主,楼主要我问你,为什么要下毒害她?”
完颜花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尊使容禀,楼主年岁已高,已掌管本门二十余年,门人俱都闻其名如闻魔女,属下也是替天行道。”
“媚门主,楼主让你服下这一丸丹药,好让你以后谨言慎行。”
我从锦帕中摸出一丸红色的药丸,递于花颜花红,她张口吞下,问都不问是什么药,看得出她对楼主甚为忌惮,怕得至极。
我弯腰拾起玉牌,正面是一尊千手观音像,背面是“顺我者昌,利我都亡”八个字,还有“清衣楼”三个小字,如果不用心去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尊使是何时加入清衣楼的?”完颜花红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身后。
“在烟香阁中时。”我言简意赅地说。
看着将要出景仁宫的大门,我示意皇后上前,我跟随其后,跪伏在地,“皇后娘娘如此盛情,嫔妾实在不敢当,请皇后娘娘留步。”
完颜花红声音中夹杂着几丝颤抖,“怡贵人慢走。”
看着往常不可一世的皇后娘娘此时显出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子,真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怜惜。
清衣楼的威力我从完颜花红身上已可见不一般,堂堂门下一门主尚且畏楼主到如斯地步,何况是一般的门人?
从之桃的口中,我得知了清衣楼的门规:入楼十年才能担任门主,如果违反门规,要听任处罚,不得反抗,否则清衣楼的追杀将至终生,直到取到性命为止。
怪不得完颜花红仰头就吞下药丸,问也不问,不是不问,而是压根不敢问。
可能更让她出乎意料的是楼主不是真的太后,而是假的,虽然她现在不知道,但当她知道的时候,会不会后悔不迭?
最近一段时间晚上睡得甚不安枕。
现在的轩辕风,每晚都陪宿在如雾的寝殿里,虽然后宫嫔妃怨声载道,但皇后已自顾不暇,自是管不得这等争风吃醋的小事。
兰心煎了一碗安神茶让我服下,吹了一阵儿凉风,我就迷迷糊糊地靠在床上睡着了。
一个粗嘎的声音惊醒了我,我诧异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于是,干脆静卧不动,静等他的动静。
“我是清衣楼的门主,这是我真实的声音。早在几年前,清衣楼遭受一场大难,我的声带在当时已尽悔。”
看出我眼中的迷惑,精嘎的声音继续说,“平常你见到的太后都是在用腹语在说话,你不懂武功,所以不会察觉。”
转而语气转为严厉,“血书给了媚门主吗?”
看得出我的不能动弹,她伸手一指,解了我颈处的穴道。
我点了点头。
“如此就好,媚门主应该知道怎么做了!”说完从窗户里一跃而出,只在室内留下一缕指风袭向我。
我身上的某一处地方忽然就通了起来,整个人恢复清明。
我听见窗外一声低沉而长长的叹息。
“是谁?”
"公主,好久不见,不记得故人了吗?”
赫然是慕白尘。
依旧是一袭白衣,在黑夜里显得是那么地脱俗。
他在黑夜里望着我,目光炯炯如同天上闪烁的星星。
“你怎么会来?这里那么多的侍卫?”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里竟含有一丝期盼。
“我只是跟随了自己的心而已,自然而然地就到了此处。”
他的声音在黑幕中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好像看见了我似的,伸手一揽,我竟已在他的怀里。
俯下身子,就着我娇小的身高,一个温热的唇落了下来。
我使劲地推开他,却换来更紧的拥抱。
“含玉,你要知道,当我看到你在那个男人的身下婉转承欢时,我的心里真是嫉妒得要发疯。你是我的,你知不知道?”
慕白尘紧紧地搂着我,生怕我一个闪身就不见。
“你这是做什么?”我的叫声却换来了他更为缠绵,更为悱恻的吻。
他的舌头已伸进我的嘴里,唾液相互交织,我几乎已经透不过气来,可他却神情专注地仿佛在从事着一项神圣的事业。
这是怎么呢?到底是怎么呢?
我猛然推开他。
慕白尘才恍然回过神来,低下头,小声地对我说,“含玉,请原谅我的情不自禁。不过,记住,你是我的,永远都不会变。”
说完潇洒地从窗户外跳走。
真是莫名其妙。
今夜真是大大地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