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锦小公子,今天才搬来?”戏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慕容锦心里一堵,又是萧百川。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极目看去,萧百川一身红衣坐在走廊上,晃动着双腿,颇有些不羁的样子,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泛起一层层光晕。
慕容锦决定要好好和这位邻居相处,脸上推起笑脸,“是啊萧兄,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萧百川晃了晃双腿从廊上跳到慕容锦的面前,笑道,“是啊,哪儿像你,去哪儿都有人陪着。”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身后的楚云梧。
“萧公子,锦儿住在这里,还望你们今后好好相处,有任何事,云梧定当竭尽所能的帮助你们。”楚云梧拱手认真道。
萧百川淡淡的一笑,点头算作应下了,楚云梧这才放下心来,他早就调查过萧百川这个人,和锦儿呆在一起,他自是要调查清楚了才能够放心的。
这萧百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在雪域虽然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可是雪域的朝堂比苍澜和天启复杂百倍,后宫侵轧,朝堂诡谲,若非这样,雪域怎么会沦为三国里最弱的一个小国,他们内讧严重,这才让苍澜予取予求,这个最不受宠的皇子殿下,却处在一个最安全的位置上,近可以一步取下太子之位,退却可以一脚安然踏出朝堂之外,这样有利的明哲保身,进可攻退可守,换做自己,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至于他为何突然过来苍澜为质子,他至今也还没有猜透……或许,就像二哥说的那样吧,雪域近期之内,朝堂恐有异变,这个雪域质子,过来避嫌来了。
楚云梧恍惚里回过神,他没有萧百川的心机深沉,他只想护的锦儿周全,仅此而已。
“四殿下,你回去的时候好好想想当日崖边发生的事情,想一想可有什么异常。”萧百川显然是意有所指,他狭长的眸子紧紧注视着楚云梧的神情,见他虽然疑惑,却还是依言点了点头,才转而失笑。
“四殿下,这次的刺客,目的是你还是锦儿,抑或是大殿下,还是三殿下,只有查清楚了,才能够知道。”
楚云梧心里一惊,随即也笑了,“萧公子是在提醒我,这一次并非是三哥做的手脚?”
“不可说不可说,说太多了就没意思了。”萧百川撑开扇子摇了摇,“去问问你二哥也无妨,过了这么多天,想必他也查出些什么来了。”
他这么一说,更是吊起了楚云梧的好奇心,大哥也说不是三哥做的,现在萧百川也说有蹊跷,可是还有谁呢?他看了一眼锦儿,迟疑片刻,柔声道:“锦儿,我先走了,这块玉给你,有什么事情就拿这块玉出来,他们就知道是我了。”
慕容锦点点头,目送楚云梧走远,才回过神来,一转头,正对上萧百川探究的目光……
“你们?”萧百川迷蒙的眸子突然间清亮了起来,脸上满是了然的笑意,“慕容锦,还不错,四殿下对你死心塌地。”
“胡说八道。”慕容锦唾了一口,急冲冲的往房间里走,一张脸上,却是连自己也无法忽略的红晕。
楚云梧真的喜欢她吗?是啊,尽管自己想尽办法去忽略,可是,楚云梧的关心,楚云梧眼睛里的感情,她甚至都不敢对望。
“哎……”她叹口气,换个胳膊撑着腮再叹一口,小晴看不下去了,“锦儿,你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慕容锦软糯的叫了一声,大睁的双眼楚楚可怜,“小晴,楚云梧和云清哥哥,我好像都喜欢。”
小晴撑在桌边的手一滑,下巴差点磕到桌角上,连连的抽气,“你太花心了。”
慕容锦脸往下一垮,颇为无奈,“云清哥哥温柔又细心,和他在一起,必定十分幸福的,可是楚云梧,他对我也很好的样子,我……”
她说完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真的不好抉择,这样的摇摆不定,真的不是一个好姑娘,呸,她不是个姑娘。
慕容锦从凳子上嚯的一声站起来,打开房间的门,冷气往里吹的她发丝清扬,真想穿一回女装试试,她如今这个摸样,都没有好好穿一回裙装。
不知道那时候,云清哥哥和楚云梧看见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慕容锦倚在门边,脑海里想象着这一刻他们的表情,不觉轻轻微笑起来。
却说楚云梧这边,听了萧百川的话,直直的往天牢赶过去,二哥不在东宫,近几日他一直呆在天牢,正好,也该去看看他那久未逢面的三哥了。
他一路走到天牢,守门的侍卫不敢拦他,虽然没有象征身份的玉玦,可是四殿下的样子,却是无人不识的,近几年来,四殿下战功赫赫,他们都不觉带着几分敬畏。
“四殿下……”
“嗯……”他手轻轻上扬,信步往大牢里走,他几日不见二哥,也该见见了。
牢房里潮湿腐烂的气息扑鼻而来,楚云梧皱了眉头,他甚少来过天牢,看来,这里的条件并不怎么好,这里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犯,见了进来的新人,已经不会去呐喊,伸冤,只是用那一双双死灰般的眸子,默默的注视着,像是要把人看穿。
楚云梧觉得这样绝望的目光让人生畏,这个环境里呆的太久,总能够让人从心底透出寒意和悲凉,父皇,怎么会把三哥关到这里?
“四弟,你怎么来了?风寒不是刚好么?牢房里寒气重,小心又生病了。”楚云峰的声音不悦的响起来。
楚云梧听的一阵窝心,看着二哥微微皱起的眉,不置可否,“二哥,我是泥捏的吗?哪是这么容易生病的?”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鄙夷的哼声,楚云梧抬头,正巧看见三哥脸上不屑的表情,他抱着双臂,悠闲的靠在墙壁上,身上的衣服一丝不乱,丝毫没有身在天牢的落魄和自觉。
楚云梧想起大哥和锦儿当日落崖的情景,心里一窒,语气有些不善,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
楚云海更是不屑,连回应也省了,干脆找了个位置,安心的坐了下来。
“二哥,你查出什么来没有?”他一双眸子炯炯的看向楚云峰,他想早一点知道凶手,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为大哥和锦儿报仇了。
楚云峰闻言一愣,点了点头,却又挫败了摇了摇头。
楚云梧看的莫名其妙,“二哥,你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萧百川说凶手不会是三哥,可我那日见到的头领,分明就是三哥身边的人。”
“刘奎的确是三哥身边的人,可若是他派人杀你,怎会如此大意的让你看到他的面目?我让人查了刘奎的底细,他和皇贵妃身边的宫女羽儿来往密切,我们原打算从羽儿身上着手,可是前几日,我们发现,羽儿不见了。萧百川故意试探了皇贵妃,告知她我们正在找羽儿的下落,他一路跟踪皇贵妃到燃西殿,最后才听皇贵妃说,羽儿早已死了,将人埋在宫外的树林,我们派人去找,果然找到了。”
楚云峰在楚云海身边坐下来,给三个人分别倒了茶水,温和的看向楚云梧,手指向身边剩余的一张凳子,示意他坐下来。
楚云梧问道:“然后呢?”
“四弟……”楚云峰叹道:“四弟,你要相信你三哥,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二哥,你这样说不公平。”楚云梧摇了摇头,有些失望,“你拿这样的理由,又怎么去说服父皇?你觉得,他会信你吗?找不到证据,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凭空捏。”
“我没有想要说服父皇,四弟,大哥和三弟,我谁都不想伤害,就算我手中有证据,指认了皇贵妃,大哥的性子,只怕这一生,都不得安稳。”
是啊,只怕大哥这一生,都会活在痛苦里,楚云梧徒劳的闭上双眼,脑海里又想起大哥落崖的那一幕,黑衣人抢上前的莫名其妙的营救,原来,并非偶然。
“你想要怎么做?”他闭上眼淡淡的开口问。
楚云峰和楚云海对望一眼,笑道:“我只是在想怎么帮三弟脱身而已。”
“想到了吗?”
“我们所有的怀疑也只不过是来自于你的口述,还有你交给我的那块铁牌而已,我们只能从铁牌上做文章了。”
“我明白了。”楚云梧点点头,看了一眼悠闲喝茶的楚云海,他神色淡然,似乎并不着急,察觉到他的目光,邪气的双眸一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楚云梧心底叹了一口气,三哥一直这样的性子,似乎很讨厌自己,除了二哥,没见他跟谁和颜悦色过。
可是,萧百川似乎挺关心他……
萧百川的确是关心楚云海的,他已经连续不止一个晚上去天牢里晃荡了,因着每个晚上都睡不好觉,他的白天,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以致于慕容锦去的那一天,只见了他一面,就再没见到他的人影了。
就连晚饭时间,也没有出现,慕容锦有些奇怪,她和萧百川住的很近,两个人只隔着一道拱形的门,按理说,应该是在一起吃晚饭的。
“小晴,我去叫萧百川,我们一起吃饭。”慕容锦笑道,“咱们新来的,要和这个邻居打好关系呢。”
小晴只觉得心里一酸,又伴随着淡淡的喜悦,“锦儿,让小晴去吧。”她的主子,以前是不会想到这些的,现在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到是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不用啦,小晴,反正也很近,谁去都一样。”慕容锦站起来往门外走,其实她是担心萧百川这厮不卖小晴面子。若是换做以前,她一定不会和他有任何来往的,可是现在,他们两个人同是异乡沦落人。
绕过圆形拱门,她一路往里走,萧百川的院子十分雅致,种满了高高的桂花树,一个黑衣男子静静的站在桂花树下,眉头紧蹙,似乎有什么烦心事,听到传来的脚步声,警觉的朝声源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