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身,寄瑶端着一个托盘,上面上着一碗安胎药。我端过那碗安胎药,看着那褐色的汤药条件反射般的嘴里开始发苦。我皱了皱眉头:“我觉得,我没必要喝这安胎药,你还是倒了吧。”
寄瑶急忙道:“不行,王爷吩咐过要奴婢亲眼看着五夫人喝下,如今您的年龄已经过了三十,不喝些安胎药,怕保不住胎儿。”
看着这碗安胎药,我嘴角抽了抽:“没有那么夸张吧。”
寄瑶劝道:“五夫人,我劝您还是将这药喝了吧,就当是为自己肚里的孩子想想。”
我将吃剩下的梨核儿放在托盘上,将那碗安胎药端到嘴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一股气将它喝完。顿时觉得自己嘴里苦得要命,我问:“有糖水吗?”
寄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五夫人,刚才我忘准备了。”
我催促道:“还不快去。”
“是,五夫人。您在这儿稍等,我现在就去。”寄瑶说完匆匆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随着日子的渐渐流失,我的肚子也在渐渐隆起。这段时间我发现自己变得很懒惰,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房里,隔段时间赵眘便会抱来一摞书籍,让我看书来打发时间。偶尔我也会出去晒晒太阳。
如今已到冬季,但今天外面的阳光还算明媚。我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懒懒地晒着太阳。忽见一个模样十一二岁大的小男孩儿,向我这边跑来。我还没有回过来神儿,却被那男孩儿狠狠一推,倒在了地上。顿时觉得腹部一阵剧烈疼痛。
寄瑶见状,赶忙跑过来扶着我:“五夫人,您怎么样了?”
我靠在寄瑶的身上,强忍着痛道:“我,我肚子疼得厉害。”
寄瑶将我吃力地扶起:“五夫人,我送你回房。”
我吃力地站起来,寄瑶扶着我,无意间向我身后瞥了一眼,怔住了,惊呼:“五夫人您出血了,马上要临盆了。您坚持住,我现在送您回房,马上去请产婆。”
我愣了愣,寄瑶扶着我赶忙吃力地往房间走去。寄瑶将我送进房间,扶我躺在床上。安慰道:“五夫人,您在这儿稍等,我马上将产婆请来。”接着寄瑶拿了一个小木片让我用牙咬着。
我在房中紧紧地抓着床单,额头上布满了汗珠,顺着额头滑了下来,打湿了头发,大概坚持了半个时辰,寄瑶终于将产婆请来,产婆在一旁指挥着我道:“五夫人,先深呼吸。”
我按产婆说的意思去做,产婆又催促道:“五夫人,使劲儿,快使劲儿。”
这时我双手紧紧抓着的床单已经被我抓破。牙齿咬的那个小木片,差不多也被我咬断了。床单已经被我抓破,我不想再抓破任何东西,只得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已经陷进肉里。隐隐能感觉到血液也随之流出。以前是爱美,怀孕后大多数的事我都做不成,才留这么长的指甲,现在真后悔留这长指甲。
寄瑶在一旁边帮我擦头上的汗水,便安慰:“五夫人,您坚持会儿,孩子马上就要生出来了。”
一旁的产婆催促道:“姑娘,快去端盆热水来。”
“是。”寄瑶匆匆离开去端热水。
这时门被打开,赵眘大步朝我这边走来,抓住我的手,安慰道:“涵微,你一定要撑住。为了我,为了孩子,你一定要撑住。”
我吃力地点点头,他见我手掌上的伤痕,心痛道:“觉得痛了抓我的手。”
就这样我坚持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哭啼声,我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的手上被纱布抱扎着。赵眘拉着我的手身子靠在床杆上打盹。我轻轻拍了拍赵眘的手,低声唤道:“阿眘,你若瞌睡了,就去睡一觉吧。”
他醒了过来,淡淡一笑:“没事,我不困。”
“你看你眼圈都发青了,就算你不困,为了身体你也该休息休息。”
赵眘溺宠道:“好,我听你的。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走了。”
“阿眘。”我忽然想起了孩子的事,赵眘停下脚步问:“有什么事吗?”
我问:“孩子呢?现在怎么样?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女婴,她现在奶娘那里。等你身子好些了,我把她抱来让你看看。”
我点点头,又问:“你给孩子取名了吗?”
“想好了,我准备给她起名‘婍夕’。女字旁的婍,七夕的夕。你觉得如何?”
“婍夕”是“七夕”的谐音,赵眘大概是想用这个谐音纪念我们相识的那天。我点点头:“这个名字好,很有纪念性,就给她起名叫‘婍夕’吧。”
过了些时日,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在床上躺了一个上午,闲得发慌。下午便坐起来,出去走走。
寄瑶劝道:“五夫人,您还是别出去了。外面天冷,您现在身子虚,万一冻着,那可受罪。”
我笑道:“好啦,我又没你说的那么弱不禁风,我出去时多穿点衣服就是了。”
寄瑶努了努嘴,跟着我一起出门。走到池塘边的一簇草丛中,隐隐约约听见花丛中有两个丫鬟议论着:“前些天大夫人的长子将身怀九个月的五夫人推到了地上,导致五夫人早产。王爷大怒,让大夫人和赵愭少爷在王爷书房前从清晨一直跪晚上,连午饭都没有吃。就这王爷还不解气,让赵愭少爷面壁思过一个月。”
“大夫人真可怜,连为王爷生了四个儿子,却不及五夫人为王爷生了一个女儿。”
这时我才明白寄瑶为什么不想让我出来走走,那个十一二岁大的男孩儿应该就是赵愭。难道他是为了郭氏才将我推倒的?想想自从我嫁进王府来后,赵眘再也没有去过其他妻妾那里过夜。难免会让她们心生嫉妒。想想这样的自己和如红颜祸水又有什么区别?
我加快脚步往赵眘书房那边走去,寄瑶急忙追上我:“五夫人,您这是去哪儿?”
“去一趟阿眘的书房,你先回去吧。”
“五夫人,您……”
我去是想劝说赵眘,别再罚赵愭了,若寄瑶去了怕她为我抱打不平,而多添了些麻烦。我打断了她的话:“寄瑶,快点回去。”
寄瑶顿了顿,“五夫人,您身子虚让我陪你吧。”
“我没事的,听我的话,快点回去。”
寄瑶顿了顿,欲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只说道:“是,五夫人。”
赶到赵眘书房,我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赵眘的声音:“进来吧。”
我推开门,说:“阿眘,听说你罚赵愭面壁思过一个月?”
赵眘看见我时温柔的表情顿时变得冷淡了:“这事你都听说了吗?”
我点点头说;“是。”
“你这是为他说情吗?”
“是。”
赵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害得你早产一个月,到现在婍夕身体依然虚弱,他这样伤害你和孩子,你却要为他说情,你可为自己和孩子想一想?”
“阿眘,我当然为自己想过,赵愭推我时我也恨过他,在心里咒骂过他。但听说你重罚了赵愭,也不知为什么心里的气全消了。我想赵愭之所以推我是因你整日住在我这儿,对他们母子不管不问。赵愭是为他母亲抱打不平,他现在还小,对他稍加教导,我想一定能让他改正过来。更何况事已经发生了,又有谁能去挽回呢?现在我们母女平安,你已经让他们跪在书房前跪了一天,又让赵愭面壁思过了这么多天,我自己都觉得气已经出完了,你还有什么气要出?”
“你呀,就是心肠软。”赵眘叹了口气:“好,我答应绕过赵愭。”
赵眘陪我来到赵愭面壁思过的那间房里,看见那间房虚掩着,我从门缝里看去,屋里阴暗潮湿。见郭氏坐在桌子的一旁,赵愭正在吃饭:“还是娘做的饭好吃。”
我轻轻敲了敲门,见郭氏心一惊,想必郭氏是偷偷来看赵愭的。赵愭放下手中的碗筷,用衣袖擦了一下嘴问:“谁在外面?”
赵眘进了门冷声对郭氏母子说:“看在涵微为你们说情的份上,今天我放了你们,下不为例。”
赵愭愣了愣,郭氏赶忙拉着他给赵眘拜谢时,赵眘说:“要谢应该谢谢涵微。”
郭氏母子连忙向我拜谢后,赵眘扶着我回了我的卧房,他将我扶到床上嘱咐道:“天气凉,你现在身子弱还是不要出去走动了。”
“嗯。”
赵眘走后门没有关紧,没过多久赵愭将门推开冷笑了一声:“狐狸精,你是不是又在对我们母子玩什么把戏?”
坐在我一旁的寄瑶不乐意了怒道:“你欺人太甚,五夫人好心好意为你们母子说情,你却这般侮辱五夫人。”
“寄瑶,不要与他计较。”
“五夫人……”寄瑶欲想张口,我阻止道:“寄瑶,让我跟赵愭说几句。”
我对赵愭说:“你误会了,我已经向阿眘求情,阿眘答应放了你,不再追究你。”
赵愭冷笑一声:“少在那儿假惺惺的。”
见多做解释无用,便淡淡说:“信不信由你。”
赵愭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疑惑:“是不是你心里有愧,才为我们说情?”
我淡淡一笑:“你说错了,我做事从来无愧。”
“那你为什么要替我说情?”
“因为这个时代,没有一夫一妻制。我和你母亲都是女人,你母亲的嫉妒我能理解。而你是在为你母亲抱打不平初衷是好的,但凡事你也需要都要思考你做的是不是对的。”
赵愭若有所思地站在那儿,寄瑶看不惯,骂着将他赶了出去。
翌日,我正将刚熟睡的婍夕放在床上。却见房门露出了一条缝隙,缝隙里有一个黑影。我问:“谁在外面?”
门立刻被关上了,接着听见外面寄瑶很不乐意地问:“赵愭少爷,您大驾这里做什么?我们这里的寒舍可容不下你。”
我打开门看见赵愭努了努嘴,沉默不语。
“寄瑶,别这样。”
“五夫人……”寄瑶哀怨地看着我。
我问赵愭:“赵愭,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赵愭顿了顿:“婍夕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见他能叫婍夕一声妹妹,表明他已经知错悔改,这点让我很是欣慰。我淡淡一笑:“她现在很好。”
赵愭吞呑吐吐说:“我,我今天是来道歉的,对不起。我害得五姨娘早产。”
我说:“没关系,知错能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