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朗家虽然和陆倾城家是对门,但是他们家把楼上也给买下来了,成了复式房。所以当陆倾城妈说两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的时候,陆倾城就想到了周云朗家。复式的房子只有周云朗和一个白天在家打扫的保姆。
陆倾城喜欢他家的小阳台,就跟露天花园似的,在二楼往下看特别的有感觉。陆倾城经常会溜过帮他修花,然后现在二楼往下看就是一副立体的画。当然,这副画是他修剪的,陆倾城只是修整而已。
那是什么花,陆倾城说不出,周云朗知道的。橘黄色的,在百花里感觉很耀眼,很跳跃,整个人都感觉好像都变得明朗了。陆倾城说:“我一直心里难受,这花可是真美,要不你让我摘几朵回去呗!”
周云朗说:“四眼,你什么时候那么抠门了?连花都要问我要,黑心妇人!”陆倾城挑着眉看他,他抿抿嘴,最后同意说:“最多两朵,不然不好看的。我回头给你买就是了。”
陆倾城一高兴,直接沿着栏杆就往下跳。周云朗突然一把把她拉住,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要命。直接大叫,你有病啊!
周云朗俯身看陆倾城,大吼:“你才有病呢!你想跳下去啊!骨折了什么的,你妈可是要拿我试问的!你疯了吧。”
陆倾城抬头,笑着问:“别逗我了,你说我刚要跳下去?怎么可能呢?”
林文安如约来上学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呆在了陆倾城那个班,而且自然而然的和周云朗关系变了融洽不少。而陆倾城觉得她除了埋头写作业,或者是上课认真听讲,她都不愿抬头。
陆倾城刚看见林文安的时候,他好像特别地沧桑,沉稳不少。陆倾城握着拳头,别过头不看他,有种千般万般地好像终究归咎于自己。而可笑的还是,作为哥哥的他比自己的妹妹低一届不说,还甘愿就在全家人都恨得咬牙切齿的仇人身边。班主任觉得陆倾城最近不太对劲,郁郁寡欢,中午的时候把陆倾城叫去唠嗑。陆倾城为此提不起什么兴趣,也不爱和她调皮抬杠了。她自然会想到林文安的事情,于是语重心长地说:“倾城啊,林文安妈妈虽然来学校闹过,但是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总会因为这种事情失态的。”
陆倾城还没等她说完,就说:“我没事儿,就是最近睡不好。过一阵子等我睡眠质量高了,就不会这么没精神了。”但是陆倾城的黑眼圈明显厉害了不说,每晚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容易醒。早上陆倾城妈硬是往她嘴里塞了一个馒头和豆浆才放她去上学,然后陆倾城居然撑得直接在路边吐了一会儿。
班主任笑她会不会是为情所困,陆倾城实在是一点都不想和她拌嘴,而且每次拌嘴最后都以多加作业来威胁陆倾城,让她妥协。
陆倾城笑说:“您放心,这档子事儿绝对不会让您为难和关注。我和林文安都说清楚了,您别介入我的私事啊。”
班主任白了陆倾城好几眼,塞给陆她一个苹果把她打发走了。陆倾城把那个苹果扔给了周云朗,因为那个是学校的餐后水果,又涩又酸,班主任一定是不喜欢吃才给她的,然后陆倾城不喜欢吃给周云朗。小时候他和煎饼总是吃陆倾城觉得难吃才给他们分担的食物,所以煎饼说:“我和云朗就是你的垃圾桶!”
周云朗接过苹果,一屁股坐在陆倾城桌上啃了起来。他问陆倾城:“班主任又找你谈话啊,说了什么?”陆倾城说:“她说我最近没什么精神,看起来像是为情所困。”
周云朗凑进陆倾城,端详了陆倾城半天,然后笑了好一会儿:“太犀利了!不过四眼儿,你最近确实不太精神啊,早饭没吃多少全给吐了。你是不是有胃炎啊?要不要去看看?”
陆倾城白了他一眼,说:“我就是撑而已,你少诅咒我!”
周云朗扇了扇陆倾城的脑袋,他说今晚有点事儿要提前走,最后两节课也不上了,放学就不载陆倾城了。然后还特别得瑟地说:“你可以叫林文安送你啊。”
陆倾城头也不抬,抿抿嘴说,你以为我不敢啊。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陆倾城头疼,趴在桌上又睡不着又难受。上黑板做题的时候经过她位子,顺手轻轻放了一杯泡着酸梅和枸杞的温茶在陆倾城桌上。反正陆倾城和林文安的事儿,全校几乎都知道了,这儿点小事儿也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陆倾城看着杯子,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喝了它,酸酸甜甜的,或许她今晚能够稍微开胃一点。
外面的天,从周云朗早退开始就是很灰暗的,好像要塌下来一般往这边倾斜。后来,最后一节课上到一半,外面就开始下雨,稀里哗啦的,想是开了很多个水龙头一样的声音。陆倾城觉得陆倾城心脏突突地跳得厉害,焦虑不已。本来以为是每月必来的“老朋友”到了,但是掐指算算还没到时候。雨是越下越大的,陆倾城心里莫名地焦虑也越来越浓烈。
本来是大晴天,到了傍晚就下起了磅礴大雨,后来又听说加课讲作文。陆倾城烦躁地开始收拾东西,一用力过猛手就刮到了桌子坏了的尖角上。她疼得撕心裂肺的,咬着牙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半天,好不容易疼痛才减轻,陆倾城火大地踢了踢桌子,心烦意乱得几乎是冲出教室的。反正,语文老师向来喜欢陆倾城,尤其是作文最不让她担心。陆倾城想自己不在临时的加课上,应该也无所谓。
那天陆倾城在周云朗家问他要花的时候,他觉得那花特别漂亮,但是同时她心里特别的焦躁。如果说扑在花丛里会让人心情开朗的话,陆倾城当时就是那么想的,然后她觉得不过是隔了一层楼的露天阳台而已,陆倾城以前也跳过,没什么事情。但是当陆倾城准备翻身的时候,自己下了一跳,周云朗用机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就是一个疯子,然后他紧紧地拉着她,甚至可以说是把陆倾城抱住的。然后他很严肃地说:“陆倾城你疯了啊!”
陆倾城蜷缩在那个角落里不停的颤抖,闭着着的双眼,雨水和不断地涌出泪水混合在脸上。她好像看到了那年煎饼对于替周云朗被黑锅而被迫退学时候留下的是决绝的痛楚和不甘,以及自己从未见识到的愤怒。她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他离开的时候平静地坐在位置上,对陆倾城一句话都没有说,然后就是突然的而离开。偶尔周云朗会嘴角微微一动,然后说不出一句话。
然后是林文安,他至始至终都是用笑脸来面对陆倾城的,好像看到她他就能笑一样,是打心底里笑的。他一点都不在意陆倾城被人指着背脊叫成“疯狗”,也不在乎她真的咬了他同学的手臂,最后在警局的时候,林母指着陆倾城的鼻子各种谩骂,林文柯气势汹汹地跑到陆倾城的面前,让陆倾城体会她曾经的境况。然后她又一次体会着各种人的谩骂,唯一的慰藉是周云朗和班主任时不时的调侃。
“倾城。”
陆倾城有些恍惚,但嘴里还在呢喃着对不起。我们都无能为力。
她抬头看见林文安站在自己面前,她咬着嘴唇,轻轻地揪着他的衣角。陆倾城说:“文安,我心里难受,难受很久了。”
他蹲下身,握着陆倾城的手,摸着她的头。他笑得依旧像之前一样很好看,很干净,他说:不怕,我替你分担。
陆倾城说:“你分担不了,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难受。”陆倾城哭了,不是第一次哭,但是是在林文安面前是第一次。她说,“林文安你不告诉我你的事情,总是笑脸对着我。我现在依旧看见你在对我笑,你是在强颜欢笑,还是心里一直在骂我对你不理不睬,绝情地一点都不看你。可是我喜欢你。我还是喜欢你,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我觉得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是不是有病啊,陆倾城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病啊。”
“你没有病,你很好,只是想得太多了。我喜欢你,而且我知道你喜欢我就行了。”他捧着陆倾城的脸,他凑进陆倾城,柔软和温润的唇轻轻地压在她的眼睛上面。他说,“倾城不要再假装看不见我了,我也很难过。你不要想为难我,我分辨得清雨水和你眼泪。”
那年高三,班主任换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男人,性格阴险而且脾气又古怪。好像是陆倾城对他来说特别不讨喜还不知道就是碍眼。此时陆倾城的成绩根本赶不上自己的期望,跟不用说赶上周云朗了,而此时的周云朗乃是前途一片大好,是老师心中能够往脸上添金的好学生。
陆倾城在刚升入高三的时候,心情就很是呱噪,整个人就像一个炸药,而且一天到晚就皱着眉头。后来心浮气躁不说,甚至有一度等不住压力想要轻生。陆倾城有几次觉得自己真的就要死在“高三”这两个字眼自下了。
周云朗就坐在她后面,他有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她有气无力的背影。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他自愿给陆倾城补习的时候就觉得,她要倒下了,随时随地。第一个发现嬉皮笑脸的陆倾城心里压力很大的也是周云朗,因她把情绪埋得很深,觉得她的状态告诉别人的话,别人一定觉得陆倾城在扯谎,如此荒唐。
“咱们休息一下,一下子接受太多也不好。”
陆倾城不说话,笑得呲牙咧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