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时代中文网 > 豪门总裁 > Untitled > 章节目录 > 正文 10 知道与不知道
正文 10 知道与不知道
书名：Untitled 作者：某晨 更新时间：2016-12-12 22:26 字数：5040
“这样很唐突，我知道。你可能都不认得我。可是我认得你。那天你来我哥的酒吧，和我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我就发现了，我对你的感觉和我对身边随便哪个同性的感觉都不一样。我也很害怕，怕自己不正常。我跟我哥说了，他说我大概只是被你的外表吸引了而已，我也希望是这样。”
少年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么长的话，之后深深呼吸。他抬起手，双臂绕过鹿晗，又把那件外套举过鹿晗头顶，一边谨慎地拿捏着距离。外套的内里也是湿漉漉的了，蒸腾出闷热的水汽。鹿晗更加皱眉。耷下来的外套的帽子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面前这个少年的表情，这让他有种未知的焦躁。
“可是这是在自欺欺人，我自己也清楚。”少年仿佛涓涓细流的青涩声音低迷下去，在繁杂的雨声里显得不太真实，“后来有一天你来我们学校，可那天我发烧了，没能见到你。我的一个哥哥帮我要到了你的微博和QQ。我关注了你的微博，又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加你QQ，终于下定决心，才发现你的QQ是只要回答对了问题就能加上的。我加了很多次，也删了很多次，因为我又想时时刻刻看到你，又怕你会觉得我莫名其妙。今天是你生日，我鼓起勇气跟你说生日快乐，没想到你会回我……”
少年开始有点语无伦次，脸上交织着兴奋、紧张与沮丧。鹿晗闭了闭眼，再次离开这片遮蔽，在与少年更近距离地对视了一秒后，转身快步走向公司门口的屋檐下。
吴世勋僵硬地保持着双臂欲收不收的姿势，在雨里久久伫立着。他快要变成一个水人了，他敢说自己这二十一年零八天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淋过这么透的雨，可是没有关系，反正他已经站了四个小时，从得知这个遥远的眼中的男人在公司参加着庆生会开始。雨是一个多小时前下的。本来他穿着外套，尽管没有太大防护作用，里面这件T恤已经或多或少地浸了水。后来他看见从车站跌跌撞撞向他走来的这个男人，他就完全是出于本能地把外套脱了下来，充作一把笨拙的伞，徒劳但用心地为他挡雨。
男人从包里翻出来手机，按了下通话键后放在耳边。是朴灿烈的电话，吴世勋分辨出他凶巴巴的语气里的甜蜜意味。他说自己根本没淋到雨，他撒谎。他还嘱咐朴灿烈早点睡觉。吴世勋听着听着，心里好像有一团酸涩的气体膨胀起来。他想问问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躲他，为什么明明是在公司里开的庆生会，却此时此刻又在另一个方向出现。他特别想哭，也晓得在雨里哭一下不会有谁发现，但他生生地忍住了。
大脑里激荡着五味杂陈的情绪，让他竟忘记了反复推敲删节出的开场白，而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了一句“我真的很讨厌朴灿烈”。明知道对方不爱听这样的话，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说这句话的立场，可他就是走火入魔了般，一股脑儿地把心底积压已久的告白像泼水一样尽数吐露了出来。
这样不计后果的后果就是，对方走远了，这些告白被遗弃在空气里慢慢蒸发，可环境是阴湿的，散不尽，就化作了潮乎乎的水汽萦绕在他心头。他透不过气。他知道这叫咎由自取。
“……我只是想着能跟你说一句话就够了，没奢望能和你对话。这么一来，我就有点慌。你好像也不是很喜欢这样吧，我不知道……我不会接着就把你再删掉的，因为再删掉的话，我就要下决心不再一次加上了，那样需要时间。但这段时间里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你可以放心……”
他接着刚才未竟的话，自言自语着。
牙齿在不听话地打着架。难堪、难受、难过，这般滋味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是令他害怕的，是尽管如此，他也只是惦念着试一试再试一试，期盼着或许下一秒就会迎来转机的。
“我花了一天半看完了你的微博……”他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我知道了，在朴灿烈之前你还交过两个男朋友，都是很有名气的人。这样很好，真的，我也替你感到高兴……我知道我没有他们那么厉害，还招你烦，我也知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喜欢一个人，可是……”
一个寒颤，他没能抓住手里的外套，眼睁睁看它坠进了脚边的水洼里。他突然失去了力气，瑟瑟发抖着蹲了下来，用手臂紧紧地抱住自己。
“……你就不能试试喜欢我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要听不到了。
纷繁的雨丝中，他注意到有人在靠近。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冷出了幻觉，垂下脑袋，余光却真切地捕捉到拎起了他那件外套的一只手。
“到这里来。”
男人清澈的声音，也像是丛林里天真烂漫的小鹿似的。随即吴世勋感觉自己的左手被拾起并握住了，男人拉着他，向公司走去。男人的手也凉凉的，沾了些水珠，吴世勋觉得握起来真舒服。他小心翼翼地收紧自己的手指，生怕被发现。若不是担心对方会着凉，他真希望这段短短的路程可以延伸至无限长，就这么一直握着这只凉凉的手走下去，看着他在雨幕里柔和而模糊的背影，才好。
男人带他踏上公司门口的三级台阶。吴世勋看到从远方铺展而来的红色地毯，脚边飘落下来芬芳的玫瑰花瓣，眼中的男人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色西装，与他紧紧相牵的右手的无名指上闪烁着银光。他看着自己从男人的掌心里露出来的无名指指根，上面滴滴点点的雨珠仿佛一枚无价的精致尾戒。
“……你犯了三个错误，”男人的话把他拉回现实，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屋檐下了，雨淋不到，他却在一阵风吹过之后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男人抬眼看他，随后拈起贴在他身上的衣角，一边拧掉里面的水，一边说，“第一，我不是‘喜欢’朴灿烈；第二，我也没有交过很有名气的男朋友；第三……”
男人凉凉滑滑的指尖偶尔掠过吴世勋紧绷的皮肤，蜻蜓点水般似有若无的触感霎时间在他的神经末梢燃起火花。吴世勋看着男人深咖啡色的发顶，想要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眼神里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殷切的催促。
男人这时候迎上了他的目光，唇边是困惑的浅笑。
“你怎么会往那方面想？……我只是他们的经纪人啊。”
吴世勋怔了怔，鼻子突然一酸，哗地就流下了眼泪来。男人一下子手就顿住了，不知如何是好，他自己亦是吓了一跳，赶忙将刚刚干透便又再度湿淋淋的脸捂得严严实实。
“对、对不起，我只是……我……”
他说不出像样的话，喉咙里哽咽着，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得了重感冒。他把掌心用力按在脸上搓来搓去，渐渐却傻乎乎地笑了。他又哭又笑，自己都觉得这样好像疯子，可没多久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你能接受男的喜欢男的吗？”他揉了揉泪光闪闪的眼睛，试探地问。
“嗯……”男人歪着脑袋，认真思考的模样像个孩子，“应该能吧。”
“那你能接受我吗？”
吴世勋噼里啪啦地说出这句话，语速快得存心不让对方听清楚。趁男人呆呆地张着嘴巴还没作出反应，他连忙道，“你现在先别说，我知道你不会给我想要的答案的。你没有跟朴灿烈在一起，我很开心，所以不想听你说那些扫兴的话……你现在是单身，我会努力追你的。其实就算你不是我也会的……我，我真的很喜欢你……哎呀！”
又语无伦次了。他懊恼地捶捶脑门，瞥见男人又在笑，这次是温柔和无奈地。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男人问。吴世勋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便答道“没有多久”，又觉得夸张点可怜点会让他因为同情而对自己多几分好感，就改口说了实话。可转念一想，区区四小时就叫苦连天了，是不是过于娇气？他反悔了，更正回最初的说法，随即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却感觉男人的手轻轻扶上了他的脑袋，手指梳理着他乱糟糟的头发，“你要不要跟我上楼拿块毛巾？”
吴世勋一愣，“不，不了……”
“也好，你看样子是大学生吧，赶紧回去，别被锁在外面。”男人竟然就顺着台阶下了，但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我先送你去打车。你跟门卫说一声，让司机把车开到宿舍楼下，尽量少走路。你不是刚生过病么，别再着凉了。”
“不用了！我是说，我自己去就可以。”吴世勋心里飘起来几丝暖融融的感动，一时间他也不觉得冷了，脸甚至烧得滚烫。他仿佛又病了，晕晕地站不稳，一个摇晃险些摔下台阶，被男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两人顿时就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他急促地呼吸着男人温热的鼻息，有点想耍赖地顺势倒过去，男人却在他付诸行动的前一秒松开了手。
他低下头，冲两人对着的脚尖翻了个白眼，又尴尬，又幸福得忍不住笑。
“我走了。”他闷声说，心里早已把这幅画面变换成即将出门工作的丈夫在与爱人告别。
男人应了一声，跟着他往外走了两步，被他阻止了。说他是“一步三回头”一点都不为过，最后他索性倒退着走起来，一边恋恋不舍地向对方挥手。
突然他想起来什么，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又跑回去，急切得难以把握力道的脚步击起水花，更加沾湿了裤脚。
“那个，生日礼物……”他一边说，一边支楞着身子把手抄进牛仔裤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抠掉黏在里子上的纸浆，好不容易完整地取出了已然糊成一坨的五颜六色的东西。男人皱着眉，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努力地把那坨东西展平，解释道，“当时我看你冒着雨过来，就把这东西塞到口袋里了，腾出手来给你挡雨……没想到它这么容易就湿了，我是说，嗯……雨这么大……这是我亲手做的，觉得你会比较需要……不过应该是不能要了……要不，要不你说个时间，我再送你一份吧。我什么时候都有空的。”
说着他就想把它丢出去，男人体谅地笑了笑，按住他的手，“我觉得挺好的，你给我吧。我回去想办法晾一晾，应该能看。”然后接过了那坨又被揉得惨不忍睹的东西。
吴世勋欲哭无泪。这“礼物”的确面目全非不假，找个借口再约他出来，这才是自己的潜台词啊。没想到男人这么不解风情，又一次让他吃了闭门羹。不过这已经好过他先前的设想不知几千几万倍了。他看着男人仔细地包裹着他的礼物的修长的手指，又傻呵呵地笑出了声来。
“我走了。”这回是真的走了，一半也是因为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太丢脸，他头也不回地跑进了雨幕中。
雨后清新的空气也透着一股甜味儿。
目送少年的背影直到消失后，鹿晗转身进了公司，乘电梯上楼，在朴灿烈的练习室里找到了自己那件外套。
其实自己的外套多得很，落下了一件，回去找一件新的穿上不就是了嘛。还有后来那句没头没脑突如其来的告白，自己也该像高中时一样，假装没听见，然后扭头就走才对。一定是少年无厘头的举动惹得自己头脑发热了。鹿晗想。
当时他想到要去避雨而往回走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少年没有跟上来，他只当做是他动作慢了半拍，没太在意。不料，他在屋檐下静候了多时，少年也还是没有反应，单薄的身影兀自在雨里飘摇着，就算冻得整个人蜷成一团也不肯过来。
不是喜欢吗？就这样子喜欢？鹿晗的记忆被一圈一圈绕成磁带，又被飞快地拉扯，他想起那个每当自己经过，就会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跩摸样的男生，不由失笑。他还记得那个男生低他一级，成天很叛逆地变着花样穿校服，笑起来也是邪邪的，眼睛微微眯起，颊上浮起一只浅浅的酒窝。那阵子他总是很困扰，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平白无故招惹了这人，若不是毕业的那天对方向他告白，或许至今他都会对此耿耿于怀。
他也还记得毕业那天下午，天是纯澈的蓝颜色，没有云，阳光明媚得正好。天台上学生来来往往，男生约他到这里来，固执地与他保持了两米远的距离，但尽管如此，他也清楚明白地听到了对方的告白，依旧是跩跩的，好像先说这句话的自己吃了大亏，必须要用这样的语气来弥补。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却也不知所措了，躲闪着对方太过直白的目光，于是在下一秒对上了一个陌生女孩的眼睛。女孩羞答答的，声音细小得好像蚊子，好容易才让他听清了其中类似“喜欢”的字眼。这一次他有了勇气拒绝。女孩离开之后，他不经意回头，发现男生竟还在那里。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强作镇定地把脑袋转得更厉害些，做出在看背后的假象，然后也走下了天台。
记得最牢的是，回家之后，他便谎称不舒服而把自己锁在卧室里，抱着枕头哭了一晚上。说起来真的很难为情，从懂事之后他就没再这么惨烈地哭过。
现在他的眼睛也涩涩的，鼻子发酸。他仰了仰头，张开手掌，把手里那坨东西顺着纹路展平。
看起来是本简陋的册子，鹿晗摸到一列歪歪扭扭的订书钉。封面是用水彩笔涂的，眼下已经糊成了一片，鹿晗勉力分辩出了其中的“秘籍”二字，横七竖八的，像冒失的他这个人。
鹿晗一页页地翻开看。里面活蹦乱跳冒险的角色，手里的刀剑，背后茂密的丛林，与之对抗的青面獠牙的怪兽，都像是花花绿绿的食材被通通丢到了锅里大火熬煮，完全看不清本来面目了。但他认真地看下去，一边用心记忆。虽然他并不是游戏白痴，上次也只是因为蹲点无聊打发时间才玩得那么心不在焉，但有了这“秘籍”，他能通关得更顺利也说不定。
起身来到窗边，他看着深邃宁静的夜色，想起少年嗫嚅的话。我知道这样很唐突，我知道在朴灿烈之前你还交过两个很有名气的男朋友，我知道我没有他们那么厉害而且招你烦，我知道你不会给我我想要的答案。
你说你都知道，可你又究竟知道什么？
鹿晗摇摇头，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我今天不回去了。”他说。
那边静默半晌，“…哦……诶？你不是工作都…做完了吗？那……现在降温了，你穿得暖和点…哼……再睡啊……呼呼……”
朴灿烈的声音夹杂着粗重紊乱的喘息声。鹿晗怒目，“你还不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