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福利院孩子们做早操的时间,几十个孩子站成一个简单而又参差不齐的方队,孩子们的个头有高有低,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则刚姗姗学步,动作也只是个照猫画虎。两个老师带领着孩子们喊号。
宝婴儿童福利院的访客并不多,尤其是在上午,所以星淇一出现就被所有师生注意到了,有几个年纪特别小的孩子干脆就不动,无邪的眼睛盯着星淇。
见过世面的星淇竟有些紧张。她以前在很多场合演讲过,就连得奖时,也没有如此紧张过。
一个年纪稍大的女老师走了过来,和蔼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星淇笑了一下,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想给孤儿院捐些钱。”
“真是好心人!来,请往这边走!”
星淇跟着那位老师绕过了一栋古老的建筑,听见后面另一个教师说道:“孩子们别看了,继续做啊!”
宝婴儿童福利院的院长是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中山装,显然这件中山装已经穿了很多年了,蓝色已经蜕变成灰蓝色,但依旧干干净净,院长请星淇坐下,星淇从院长的口里得知,那位年纪稍大的老师姓赵。
赵老师一边把水递给星淇,一边对星淇说道:“捐钱的事你和老院长说就可以了。”说完,自己离开了。
老院长慈祥地看着星淇,问道:“您贵姓?”
星淇回答:“姓楚!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两万,希望能为福利院略尽绵薄之力。”
老院长缓慢地站了起来,与星淇握了握手,说道:“多谢!我代表孩子们谢谢你!”
星淇从包里把钱拿了出来,递给了老院长。老院长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一丝不苟地写了收据,递给星淇,说:“这是收据,我们会商量这笔钱的用途,然后会用信件的方式通知你,请在这里留下联系方式和地址。”
星淇照着老院长的要求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我能参观一下吗?”
老院长慈祥着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我让张老师带你参观一下,这里可有很多年历史了。”
“不用!我自己在院子里转一下就可以了。”就这样,星淇绕着一条小径,穿梭在高大的杨树下,耳边回响着,孩子们的嬉笑声和读书声,时不时一片杨树叶悠然落下,如一只翡翠蝴蝶。
“楚小姐!”声音如此熟悉。
星淇一回头,只见孔怀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你跟踪我?”
“不是!”
“我知道你一定有理由。你放心我会坚守合同。因为一个人的信誉是至关重要的。当然你看重的东西可能不是它。你应该把更多的时间花费在那些真正能帮到你的人身上,而不是浪费在我这个星二代的服装设计师身上。”
“我不是跟踪你才来到这里的。”
星淇并不相信,因为这太巧了。她刚到不一会儿,孔怀马上就出现了。
“孔怀哥哥!孔怀哥哥!”几个调皮的孩子跑了过来,围在孔怀周围。
孔怀摸了摸其中一个八九岁男孩的头,弯腰笑问:“猛子,蛀牙还疼吗?”
“掉了!不疼了!”那个男孩还特意露出了牙齿,他正是换牙的时候,两个门牙掉了,里面的舌头显而易见。
星淇惊讶地发现原来孔怀和这里的人很熟。
赵老师也走了过来,笑说:“原来你们认识啊!孔怀来啦!今天又到二十五号了!时间真快,你比日历都准。孩子们咱们去一边,一会儿再和孔怀哥哥玩。”
“你怎么来这里了?”孔怀看着星淇略有愧疚的脸,笑着反问。
“我把两个月工资捐给这里了。”星淇的语气有些柔和,“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帮忙。这里是我的家。我本来是这里的孤儿,后来被我父母收养了。”
星淇只知道孔怀是李宇夫妇收养的孤儿,没有想到就是这家孤儿院,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
“对不起!”
“没什么!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孤儿。你不用道歉。”孔怀淡淡一笑。
“那我也应该为上次的事道歉,我说你自私,显然我不够了解你。”
“其实你说的很对。有时候,我能感到虚伪应酬的辛苦,我很羡慕你的随性,直率,但你知道人生有很多‘身不由己’,我有我需要完成的事情。”
星淇对孔怀之前的懊恼渐渐褪去了,她仔细问道:“你请我给孔杰当服装设计是因为我受媒体关注,还是因为别的?”
“是因为你的设计风格和水平,你信吗?”
星淇迟疑了片刻,说:“我信!”说完,就准备离开。
“今天有没有特别的安排?”孔怀对着离去的背影。
星淇转过身,并没有回答。
“既然来了,就别着急走,院里还有好多活,留下来帮帮忙吧!”
星淇今天确实没有安排,她很喜欢这所福利院,在这里仿佛一切都是洒满阳光的,那群可爱的孩子们,那些慈祥地老师们,这都让星淇感到心里很舒服。
他们向老院长询问工作,老院长指了指后面的一栋楼,说道:“前些日子在小礼堂过中秋节,那里还没打扫,正等着你呢!不过你们刚来,先在院子里休息一下,然后再去。”
孔怀带着星淇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林荫小路,来到了小礼堂,这是一栋二层建筑,大门上的铁环被摸的银灿灿。
孔怀打开门,说道:“这里是孩子们活动的主要场所,只要下雨,孩子们就在这里做游戏。
星淇走进小礼堂,看见地上有散落着一些彩带,黑板上有几个用彩色粉笔写的大字“欢度中秋节”,黑板对面是几排阶梯座位,就像是从主席台扩散到四周的波浪。
孔怀熟练地从一个脚楼里拿出扫把,抹布和脸盆,说“我去打水,你先扫一下地,顺便把彩带收拾起来,下次过节还需要用,注意安全。高处挂着的等我回来再摘。”
两人就这样各自劳动,星淇擦完桌子后,孔怀也已经扫完黑板。孔怀满头大汗走到星淇身边,说:“大功告成!”星淇看着孔怀,不禁笑了起来,原来孔怀的头上已是一层粉笔屑,再加上刚才擦汗,脸上几乎已经花了。
星淇把纸巾递给了孔怀,两人便出去了,此时太阳凌空照,已是中午。
“我们去吃饭吧!这里的食堂味道还不错。”
星淇踏进食堂,闻到了阵阵饭香。食堂的师傅看见孔怀,笑道:“来啦!看来又到月底了,我跟我老婆说咱们不用买日历,孔怀一来,就一个月了。”
“那也不用在背后叫我‘月底’啊!”
师傅哈哈一笑,犹如洪钟,这时他的眼光落到孔怀身边的星淇身上,笑说:“你女朋友啊!”
旁边一个戴着厨师帽的妇女,迅速地探出头来,对这孔怀笑了笑,显然这是对夫妻。
孔怀笑说:“我们是同事,都过来帮忙。”
那对夫妻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两个人吃午饭,下午又和孩子们做了半天游戏,然后才离开。孔怀今天并没有开车来,也是坐公交车来的。回去的时候,两人并排而坐,星淇有些筋疲力尽,不知不觉地靠在了孔怀的肩膀上睡着了。
当孔怀在福利院看见星淇的时候,他也惊呆了。爱情逃不掉情不自禁。现在星淇实实在在地靠在自己的肩膀,彼此相连的身体,心跳声仿佛能相呼应和。孔怀似乎是站在一个边缘,不知道是喜、是悲。如果星淇不是楚梦的女儿、如果自己没被父母收养,他们会不会于某年某月,依旧相逢。一向现实理性的孔怀居然幻想起如果来,其实“如果”就是一阵叹息罢了。
命运如一张错综复杂的网,每个人命运的轨迹会因另一个人而摇摆。孔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星淇熟睡的脸,安静美好。也许,他应该抓住她,否则他会后悔一辈子,想到这里孔怀暗淡的神色才露出些许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