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俊给母亲打了两遍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方才想起今天是父亲的忌日,母亲一定是给父亲上坟去了。
周惠莲身穿一件黑色的衣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独自站在一片纯白的墓地中,显得有些孤苦伶仃。
这片墓地是在一个山坡上,前几年因为城市扩建,所以周惠莲的丈夫的坟迁到了这片墓地来。在这座城市中,这片墓地属于不错的了,周惠莲感觉自己的丈夫辛苦了一世,没享过几天福,所以在搬迁墓地的时候,为丈夫选择了一个环境比较好的地方。
周惠莲从篮子里端出几块点心,小心地摆在墓碑旁,又拿出三根香,点燃后插在墓前的香炉里。几缕香烟随风而逝,宛如愁思。
“孩子他爸,我今天来看你来了。”周惠莲刚说两句,眼圈就红了。
“孩子现在当明星了,特别忙,没时间来看你,我现在也常常见不到他。杨晴回来了,认了陶俊,现在我一天到晚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是你活着那多好。”
周惠莲用粗糙的手摸了摸掉下的眼泪。
“当初为了给你治病,咱们答应李宇换孩子,现在倒好!自己养大的孩子成了别人的了。现在我天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杨晴知道这事了。半夜我一吓醒就睡不着了。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
这句话随着风而逝,没有任何回响,周惠莲哭了一会儿,便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刚才只是蹲一会儿,没想到自己的腿就麻了,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周惠莲扶着老伴的墓碑,站了起来,只见远远走过来一男一女,穿着一黑一白,两种颜色的上衣。
那女的似乎脚步加快赶了过来。
“阿姨!没事吧?”
周惠莲这才认出来,原来是星淇,而身后的那个男青年竟是孔怀。这几天,孔杰的情绪稳定了些,母亲带着他去海边的公寓度假,也许在那里他能更好的恢复,孔怀还需要留在这里照管公司。
星淇扶着周惠莲,接着说道:“我们刚才看见您跌倒了,就赶紧过来看看。现在怎么样?”
周惠莲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说:“没事,没事!”
星淇转头向孔怀介绍:“这是陶俊的母亲!”
“阿姨好!”
周惠莲当然认得孔怀。前几天他从自己身边匆匆走过,而且她也在电视上看见过他。周惠莲其实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李宇和杨晴的儿子。
“你们上坟来的?”
星淇说道:“来看看我母亲。”
周惠莲这才注意到星淇的眼睛是通红的。她安慰说:“不要太伤心,做父母的都希望子女天天快快乐乐的。”
孔怀看了一下墓碑上的名字,知道这一定就是陶俊的父亲之墓了,便问:“陶俊怎么没跟您一块来?”
“他有些忙。”
“我们也给伯父上一炷香吧!”
孔怀从篮子里掏出一把信香,递给了星淇三根,自己手里拿上三根,点燃后,恭敬地插在香炉里。
周惠莲此时心里真是百味杂陈,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外甥就站在身旁,而孩子他爸也曾经抱过这个孩子,她心里默念道:孩子他爸,这孩子你见过的,咱们还带过两个月呢。看,现在也长大成人了。
“阿姨,我们送您回家吧!”
周惠莲坐上了孔怀的车回家了。周惠莲到家后,一定要留孔怀、星淇吃饭,孔怀本来想推让,但星淇却说了句“阿姨的手艺一流的。”星淇和孔怀钻进了厨房帮忙,这让厨房有些拥挤,三个人就在这样一个不大的空间里,忙着做饭。
“把酱油给我!”
“洗一下菜!”
“盘子递一下!”
“把菜端走!”
“看看米饭熟了吗?”
孔怀基本上是当个帮手,听到每个指令后,就去做。不一会儿,桌子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三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孔怀连连称赞阿姨手艺好。
周惠莲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看见孔怀、星淇吃着菜,心里无比的高兴,嘴里不停地说:“多吃点!”
这几天正是秋老虎,天气有些热,让人有种倒回夏天的错觉。周惠莲看见孔怀的额头上渗出汗来,才想起来电扇,连忙从里屋搬出一个台式小电扇。
星淇好奇问:“阿姨,怎么不安个空调?”
“我不习惯空调,太凉!不如这小电风扇方便。”
周惠莲轻轻按了开关,电扇摇起脑袋来,一阵阵凉爽的风向他们吹来。
“很舒服!”孔怀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电扇的扇叶速度越来越慢。周惠莲连忙关上,接着又打开,可是电扇再也不转了。
“早不坏,晚不坏,现在非得坏。”周惠莲连声抱怨。
星淇说:“没关系,我们慢点吃。”
就这样,三人继续吃饭,虽然三个人挥汗如雨,但却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饭后,周惠莲泡了茶,孔怀和星淇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们刚走没多长时间,陶俊便过来了,手里拎着一些补品。
“妈!”
周惠莲从屋子里出来,脸上并没有显现出太高兴来。
“你今天不是忙吗?”
“哦,事情提前结束了,我妈让我给您带来一些补品。”
“早知道你下午有空,就应该下午再给你爸上坟。”
“我也没有想到。”
陶俊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叠放在桌子上,却发现桌子上有两个茶杯,家里不来客人,周惠莲是不会沏茶的。
“今天又人来吗?”
“星淇和孔怀来了,在墓地碰到的。”
“我不是说过不要让陌生人来吗?”陶俊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是吼出去的。
周惠莲没有想到一向懂事,孝顺的儿子居然对自己大吼,这让她愣住了,仿佛是刹那间被冻住了一样,心底感到阵阵寒气。她过了半天,才反问:“星淇不是你的朋友?孔怀是我的外甥!”
陶俊也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说的话,现在他太心烦意乱了,这让他仿佛站在了崩溃的边缘,“对不起,妈!我刚才……”
周惠莲坐在了椅子上,叹了一口气,说:“你说吧!什么事?”
陶俊也坐了下来,说:“我现在需要用一笔钱,我记得姨妈曾给您一笔钱,能借给我吗?”
周惠莲走进了房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交给了陶俊,说:“里面有五百万。密码是你爸的生日。”
陶俊接过卡,心里却有些茫然,他只记得父亲是八月的生日,具体却忘了哪一天,然而现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去问母亲。
“谢谢!”陶俊的这句道谢,却让周惠莲感到无比的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