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阳光突兀地充斥在周遭。酒精隔了夜,令人头疼欲裂。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我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很显然,我在自己的房间里。
转了个身,我就看到了那双明媚的大眼,深邃而忧伤地看着我,看得我的心咚咚地跳。
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冲动,我是那样想伸出手,去触摸他的眉与眼,因为,我想要抚平那因我而皱起的眉头,明明,在我的印象中,夏浩是不喜欢皱眉的。
看着夏浩,我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恍惚中记得,欣妤回来了。所以我起身怯怯地问夏浩,是欣妤把我带回来的么?声音有点发抖,我怕那只不过是我不小心走进的梦境而已。
夏浩冷淡地一笑,嘴唇简洁有力地勾勒出一道弧,说,看来是想起自己喝醉了,谁带你回来的,自己去洗手间看一下就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我兴奋地为之一振,难道欣妤就在洗手间?于是我飞一般跳下床,直奔洗手间。
身后是夏浩略带悔意的表情。
洗手间空无一人,唯有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件被吐得面目全非的外套,那是夏浩的爱衣,原来那真的是梦境。我沮丧地蹲在地上,盯着那件衣服发呆,眼泪开始在眼眶打转。夏浩走过来,轻轻地在我面前蹲下,双手拿着我的拖鞋,对着我说,地上凉,先穿上鞋子。
我低下头不去理他,眼泪不争气地滴落在地板上,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夏浩不说话,把拖鞋放在地上,双腿往地上一跪,然后把我拥进怀里,说,对不起。
我的眼泪就这么肆意地在他的肩上流淌
哭了一会儿我就累了,嘟囔着,昨天吃得东西都吐完了,好饿啊。
夏浩笑着拍我的头,说,还说呢,我的衣服很贵的哎,心疼死我了!边说边往厨房走。
我酸着退站起来,小声地嘀咕,我昨天吃的东西也很贵啊,吐在你身上我也心疼啊!
在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有些人与你擦肩而过,有些人进入你的生命,然后又转身离开,只为了给你上一堂课。
欣妤就是这样的人,意外地进入我的生命,然后又转身离开。看着教室里那空缺已久的位置,我甚至会恍惚,是不是那只是一个梦,在开学的那个晚上有一个叫沈欣妤的女孩不小心闯进我的梦境,然后在清晨醒来时就消失不见。
直到开学我再次捧着点名册清点人数,上面庄严的楷体依旧显示着沈欣妤这个名字,我才敢肯定,欣妤真实存在过,只不过我依旧无法听到她点到的声音,而这次,不是迟到,是缺席。
待初一的生活快呼啸而过时,我才知道,原来,时间真的就像流水,永远走得悄无声息,不会为谁停留更不会为谁而有所改变。很多时光,很多人,永远只能存在记忆里,渐渐淡成一个影像,哪怕这样的现实会令你疼痛,但是,毕竟随时光走远了。
没有了欣妤,我们的生活一如既往地继续着,就是各类试卷比开学的时候多了很多,夏浩和欧阳承天也更忙了。
有时我依然会趣味十足地跟班里的一些女生跑到篮球场上,看那些疯奔的篮球超男们炫耀球技,兴奋得小脸通红。我会想,如果欣妤在旁边,她一定是毫无形象地大声叫喊,甚至到高兴处就对着表现好的男生扔空饮料瓶。每每想到这,我的嘴角就会情不自禁地上翘,淡淡的一个弧,很缥缈,眉心间却有两道深深的皱印,只是我不自知。
有时,欧阳承天还是会来叫我一起到草坪上晒太阳看书。欧阳承天温书的时候,依旧会突然大笑出声音。他将小草扔我腿上,嘴巴里还叼着一根青草,他说,哎,晓秋,你说,欣妤是不是也像我们这样在边晒太阳边看书?
我合上书本,看看空旷的操场,然后看看他,点头,说,或许欣妤还会说欧阳你这次不会又准备考100分吧,五门功课!
说完我就哈哈大笑,很开心的样子。欧阳承天眯着眼睛倒在草地上,阳光晃在他雪白的皮肤上,亮透亮透的,他笑,说,晓秋,你丫就是个傻瓜!
没错,傻瓜,我们都是傻瓜,欧阳承天也是个大傻瓜,他以为他咧着嘴对着我笑,我就看不出他眼圈发红,看不到他说到欣妤时那眼角零散的泪影。
倒是夏浩,很久没有见他了,进入最后冲刺阶段的他,似乎真的埋头于题海中。有时在校园里远远地看见他,他也是一副匆忙的样子,完全失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摸样,我才真的相信,那天他说的诺言。
那天,夏浩来找我,说,晓秋,这周末你陪我去书店一趟吧,你们重点班不是从初一开始就做黄岗试题的么,我想去买几套来做做,不懂的,也可以去问问老师。
我看着夏浩,发了一会儿愣。这个曾经把书本的地位排在厕纸之下的天才对我说这样有深度的话,我有些不很适应,回答的时候也有些结结巴巴的。我说,好好好……好啊,到时你……你你……叫叫……叫我吧。
夏浩看了看我,表情严肃,问我,晓秋,以你的状况,以后肯定是要考市重点高中的吧?
我莫名地点点头,说,志愿是这样的。
夏浩用手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说,晓秋,我会在那里等你的,放心吧,我会加油的!说完就大步往自己的教室走去。
我捂着脑袋,一脸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