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小米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一天下来身心疲惫,出了电梯翻出钥匙开门进屋,爸妈在客厅看电视,她打了声招呼,声音不大不小。
他们见她回来的有些晚不免多问了几句,她却死守阵地,简要应付的回答着,到最后也没供出周航的事,她不想说也不愿意重新想起下午的混乱,不然这一晚上她也别想消停了。
转身回房,米小米给自己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整个过程大脑被强迫性的置于放空状态,将近一个小时以后她才从浴室出来,浑身上下通透舒服,这才感觉自己总算正常点了。
一只手拿着大浴巾手擦着头发,随意的拿了本书便往床上爬,翻到上次做记号的地方正要开始看,手机响了。
“喂”小米也没看是谁,便接了起来,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那本书。
“怎么才接电话?不会是俩人还在外边疯呢吧?”田野虽调侃着却不善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了过来,毫无准备的米小米听得一愣,看了看屏幕,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瞎说什么呢,我早就到家了。”她一时被噎得够呛,大脑也没太跟上,随口应着心里却在寻思着,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打电话过来?
“那怎么不接电话?”田野追着问道。
米小米有看了看记录,似乎真的有未接电话,“刚才洗澡了,没听见。”她解释的说。“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就不能打电话啦,这不是关心你一下嘛。”
“恩?自己又闲的无聊了?怎么突然想起关心我了?”小米语气平平,听不出心情。
“就像你说的,这不是无聊么。”田野顺着她的话说。
“……”
俩人一时没什么话题了,都捧着电话却谁也不吱声。
清了清嗓子,田野假装不经意的说,“哎,那个,真开始相亲了?那个什么航的?”
“周航。”米小米提醒他,“先试着交往看看,反正他人也挺好的。”米小米说。
还从来没有听她夸过谁的田野,却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舒服,“进展够快的啊,这才多久,就又联系上了?”田野嗤了一声说。
“相亲难道还要等着走手序么?你追向晓雅又会慢到了哪里?”她听出了他的冷嘲热讽,嘴上不免开始还击了。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跟着钱小冉混惯了的她,实力也有龟速的提升。
“呵,也是。不过,你倒是也该谈个恋爱了,整天一副闷葫芦的样子,连点女人味儿都没有。”田野说,“哎,拿他练手成么?你又不知根知底的,用不用我再给你介绍两个?”
米小米听他嘴里没一句中听的话,不由得在电话这头翻了个白眼,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问“你打电话到底什么事儿?”
“没什么,就是提醒提醒你,咱们好歹认识一场,又久别重逢,担心你别再让人给骗了。打小儿就缺根弦儿的老被欺负,千万别给自己找个火坑跳,到时候想后悔都来不及了。”田野吊儿郎当的说着,貌似不经意,却带着一股自己都没发觉的酸味儿。
米小米以为他打电话过来能是什么事呢,结果是这么一顿八竿子打不着的臭贫,心里暗道,就知道他主动找上来准不会有什么好肠子。
从下午就开始,打碰见他们几个自己就浑身的别扭,那几个男人从小就同流合污惯了,长大了却也还是没个正经,一下午有的没的乱说一气。说她总挨欺负,也不想想究竟是谁在欺负她!是不是自己让他们欺压惯了,都成瘾了?
她越想越心烦,口气不免也冲了起来,“有没有女人味又不是给你看的,是不是火坑那也得跳了才知道,你干嘛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周航行不行你又怎么知道,我就拿他练了,练定了。”
米小米啪的一下挂了电话,想了想关了机,然后又塞进了枕头下面。真是,烦死了。
田野盯着嘟嘟直响的手机,一口气噎在那儿,憋的他都快炸了。什么时候自己被她这么吼过?臭丫头,行,长大了嘴也厉害了,TMD,真被她气死了。
米小米小时候一点也不好看。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皮肤倒是挺白却给人一种苍白的感觉,头发太过浓密不好打理所以一直就以短发示人,大概除了那一双大眼睛以外就真的找不出什么优点了。
但米小米大概受了父母遗传的影响,天生就是快读书的料。父母是大学老师,于是她便不用费力的直接升了B市数一数二的R大附小。
而从入学的第一天起,她的聪明伶俐,乖巧懂事便深得老师们的厚爱,同学之间相处的也很融洽,所以每一天她依然是开开心心的,直到她遇见了田野。
那天早上,米小米背着书包跟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往教室走,就听说班里转来了一个新生,据说家里挺有实力的,不然也不能跨学区的进了他们这个名额超级不好搞的R大附小。
还没到教室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个子蛮高长得有点儿帅的男孩儿,一手拎个书包甩在肩膀上,颇有些不耐烦地站在那等着谁。不过,他浑身上下倒是充满了一种气息,就是爸爸妈妈时常告诫自己远离的那种坏孩子的气息。
男孩儿就是田野喽。
浑身没点儿老实劲儿的他一抬头就看到米小米在打量自己,目光对视谁也没有退让半分,直到小米走到眼前了,田野立刻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威胁劲头十足。小米波澜不惊的移开了视线,经过他的身边,进了教室。
传说中的狭路相逢便是这样,没有刀光剑影,却片刻间秒杀了隔在二人中间的一切生灵。不过,狭路相逢,却是脸皮厚者胜,而比脸皮偏巧不是是米小米的强项。
当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班主任老师提着教鞭走进来。满眼含笑热情体贴的把田野介绍给了各位同学,又好巧不巧的把他安排到跟了米小米同桌的位置,看似风平浪静,却不知道米小米的人生将会发生怎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田野嘴甜,会讨人喜欢,所以转学过来不长时间就跟同学们打成了一片。米小米也不是那种多事的人,更何况俩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即便第一眼都没什么眼缘,但起先她是打算跟田野和平相处的。
田野同学显然并没有如此高的境界。年龄不大却敢上房揭瓦的他,在心里却一直算计着从一开始就敢跟自己叫板的米小米,不给点颜色还成?什么时候自己是吃素的了?
田野的目光从来不正视她,或斜睨着或半吊着,总是让你觉得他是在不经意间才把她纳入眼内。米小米叫他从来不少于三声才会被听见,他叫米小米一声没回应他就会贴着你的耳朵吼。对别人嬉皮笑脸,对她不是冰冻三尺便是不可一世。
如果以上都可以被忽略不计的话,那么米小米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喜欢叫她喂,哎之类的称呼。喂,铅笔给我使一下;喂,老师刚刚说了什么?哎,那题怎么做啊?哎……
终于有一天,当田野同学问她借半块橡皮的时候,米小米不干了,她拧起了眉,绷着一张小脸转过头来看他,“你就只会叫我喂喂喂哎哎哎的么,我有名字,我叫米小米!”
田野一时间被她嚷嚷愣了,呦呵,小绵羊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看着平时装的一本正经乖乖的样子,还不是这个臭德行,还以为能绷多久呢,真是。
“凶什么凶丑八怪,看看你,一头长不长短不短的头发,瘦不拉几的,还小米,黑米,紫米还差不多,装什么可爱。”田野毫不示弱的嚷嚷了回去。
田野是谁?向来就不是讲理的主,气不顺就抡拳头,跟高年级的打架都习以为常了,又企会被一个小丫头给吓住?于是两人不欢而散,到放学都没再跟对方说一句话,关系更加恶化。
之后,田野依然喂喂喂,哎哎哎的叫着,从烦感到接受其实也就是习惯二字挡在那儿,所以超级有容忍度的米小米同学久而久之的便习惯了,也随他去了。
不过习惯二字也是相当可怕的,田野似乎打哪儿起,更加习惯去欺负欺负米小米了。扔条毛毛虫在她的书包里听她预期中的尖叫啦,放个口香糖在她座位上等着她厌恶的碎碎念啦,要不然就偷了她的作业本藏起来或者悄悄改了她的答案,诸如此类的恶作剧变着花样的轮番上演,每天都乐此不疲,似乎惹这只小猫生气便是他快乐的源泉,而其他同学也跟着看热闹似的或窃笑或起哄,好不欢乐。
后来,米小米忽然发现,原来始作俑者就是田野这个可恶的家伙,气得她躲在被窝里哭了好几次。可是米小米越气,田野就乐得越欢,至此,有了田野的日子便成了米小米小学生涯的梦魇,每天一睁眼,想着还要面对田野那个混世魔王,她都想去撞树。
再后来,气到极致的米小米开始索性不搭理他了,任他一个人在那儿扑腾,越来越没什么意思的田野渐渐的便安生了不少。此招奏效便延续之,慢慢的,两人的关系才好转了起来。
可田野欺负米小米似乎已经是天经地义般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几乎所有认识他们的同学都见惯不怪,习以为常,现在田野真的不怎么欺负她了,反倒会众说纷纭的觉得俩人一定是闹别扭了,这倒弄的米小米有些哭笑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