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升的《把悲伤留给自己》。荆宇听了心脏开始紧紧地收缩,他想起了龙小秋。认识她之前,他还不知道这首歌,可是自从她死后,他已经把这歌听了一千遍了。
他所有的悲伤都来自去年六月的那个下午,他和小秋穿着学士服在北师大各个角落里留念,图书馆、教学楼、鲁迅像、校训碑、木铎金声大钟、陈垣校长像……
对了,那天还有爸爸,他去参加毕业典礼,他们在一起笑得多么开心啊……
小秋说,我们去“狄克”照一个,他说好,那咖啡馆记录了他们太多太多的快乐时光,他在那里第一次看见小秋,第一次拉她的手,第一次亲吻她的额头,第一次对她说我喜欢你……
说不定将来他们的婚礼也会在那里举办,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于是他让小秋等在路边,他去跟正在手舞足蹈照相的爸爸说一声。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小秋跑过来了,伸手拼命地推了他一下,他还在朝着她笑,他还在像傻逼一样朝着她笑,他还在咧着嘴像傻逼一样朝着她笑。
然后小秋就不见了,她一点也找不到了,她就像狂风中的细雨一样消失在破碎的空气里,只剩下他自己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歪斜的帽子呆愣呆愣地杵在太阳底下,眼前翻飞着无数黑色的羽毛,空气粗糙得像爆炸后的黑色粉末,每一个呼吸都像坚刃划过喉咙,一瞬间天地崩塌世界末日。
从那时起,整个世界完全翻转过来,灰蒙蒙一片没有任何色彩。
每一天,都是极夜,每一天。
荆宇叹了口气,往事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却又在朦胧中逐渐走远。欧阳海到他身边坐下,把他拉回了现实,“荆宇,你别理他,他就是一傻逼,我妹不搭理他,他憋了一肚子火,他不是冲你。”
“噢,我没事,”荆宇强作镇定,“他是谁啊,好像吕林跟他很熟?”荆宇想起了刚才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他爸是搞娱乐的,这几年也搞宾馆,这海王星就是他家的。因为他爸跟我爸生意往来我才认识他,正追我妹呢。他还有个克隆的哥哥,他妈的简直一模一样我都分不清,”欧阳海呵呵地笑着,“吕林比我跟他熟,他们在为人民服务的过程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看你这话说的,”不知什么时候吕林走过来了,“我们是打入群众内部知己知彼以便构建固若金汤的坚固堡垒有效防止不法分子糖衣炮弹的攻击。”
“唱得不错,专业水准啊,”荆宇看着纪婕的背影,她身材中等,腰身很纤细,“你小子换口味了?改成苗条的了?而且是大美女啊。”
“凑合吧,”欧阳海嘿嘿笑着,“我老婆她们乐队还有个更漂亮的,简直就是极品,我本来要下手,可惜人家名花有主了,对了,她男朋友就是胡子佩他哥。真是他妈的好花都插在驴粪上了。”
荆宇笑了,“你女朋友不是才大一吗,学生一枚,怎么还有乐队?”
“嗨,这你就傻帽了吧,人家高中就搞乐队了,乐队名字叫BITCH,哦不,WITCH。”
“你这张臭嘴,这两个词可差大了。”
“靠,在我眼里都他妈一样的,”欧阳海眨眨眼,“她们这乐队在明海还是很有名气的,现在接商演都是五千以上。有四个人,我老婆是主唱,还有一个贝斯一个吉他一个鼓手。”
欧阳海嘴巴朝旁边努了努,“毕六日就是她们的鼓手,一看就是一副欲壑难填的悍妇样,靠,连续日六次也不会高*潮那种。”最后这几句欧阳海凑到荆宇耳边压着喉咙才说出来。
荆宇看了一眼钟旭,忍不住笑了,“欧阳海你个烂人,为了你妹你就积点口德吧。”
“你们三个别光说话呀,荆宇,你唱一个。”
纪婕走过来把话筒递到荆宇胸前,眼睛直直地盯着荆宇,笑颜如花。
“他不会唱,他一点文艺细胞都没有,浑身都是体育细菌。”欧阳海把话筒夺过来拉着吕林唱歌去了。
“体育好也不错嘛,”纪婕依然甜甜地笑着,“你浑身都是……肌肉吧?”
荆宇苦笑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老天,那眼神,暧昧得简直要凝成固体了。
“这是我的电话,随时都可以。”纪婕快速塞过来一张名片,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荆宇把那小卡片揣进兜里,狠狠地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