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一,太后出宫到皇家寺庙。
待太后车驾行出宫门,义安回到惜宝殿禀报:“主子,太后今天除了近身边的老嬷嬷外,没有带任何侍婢。几十护卫也是今儿个一早从宫外特别调派来的。”
瑞宝儿想了一下道:“调派侍卫是经了哪位大人之手?”
义安回道:“奴才特意去宫防署问过了,是经过枢密院的掌事。”
瑞宝儿点点头,示意义安退下,自己则踱步于屋内。
枢密院有着调兵权,但太后此番只是一次普通出宫之行,何劳动用枢密院?而且奇怪的是,君惜川一向忌讳后宫与前朝往来,此回太后动了枢密院的权,为何不闻不问呢?
木桃上前问道:“主子,太医院那边已经将太后汤药的药包又送过去了。”
瑞宝儿道:“这么些年,她靠着安神药度日,恐也是因为做了太多伤天害理之事。她可以让玲珑用蚊香下毒害我,我却还是下不了手去放毒毒她。这安神汤是药也是毒,补多伤身,我拿走她汤药中的两位药材,不知算害算帮?不过,少了些药材,她应该有些反应了吧?”
木桃点点头道:“现在少的这两味药材是压制心火的,少了这两味,太后喝起汤药来,口感变涩,反会有加重药量之感。奴婢从太后宫内的一个婢女那里打听到,说太后已经好几个晚上被梦魇困住了,甚至大叫着醒来。”
瑞宝儿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有一天我瑞宝儿也要出手对付别人。”转身,瑞宝儿拿上披风,“是时候出发了,去看看太后老人家此番出宫究竟为谁。”
皇家寺庙内院中,方丈等一众僧人陪同太后给佛祖上香。
上过香后,方丈上前道:“太后,请到内院休息。”
太后点点头,跟同而往,身后嬷嬷却仍旧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之后竟然出了寺庙,两个侍卫跟着去向后山。
寺庙外的货物旁,瑞宝儿和木桃两人皆是穿着宽松男装,头上戴着大檐草帽,看见嬷嬷出来,赶紧低头假装搬运蔬菜,随后便跟了上去。
后山林间,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瑞宝儿却看清了和嬷嬷见面的是宁义儒。听不见他们的交谈,但是瑞宝儿却看出了宁义儒言行之中似乎是在领命。瑞宝儿对木桃使了个眼色,木桃点点头,两人便悄无声息地迅速窜出了林子,也不用再回寺庙,直接骑马回了宫中。
瑞宝儿两次看到宁义儒与太后的人秘密往来,第一次是和玲珑,这一次却是如此隐蔽的在林间与太后最信任的嬷嬷,已经可以很确定地推测出宁义儒的势力已经倒向太后这边。
回到惜宝殿换了衣服,瑞宝儿直接去了管理大臣名册和兵书图册的宫室,还未进门,看见里面似有宫中妃子在。瑞宝儿赶紧拉着木桃站在侧门边。不一会,玲珑领着几个侍女出了来。
待她们完全离开院子,瑞宝儿从侧门边绕出,看了看日头,往院内走去。
掌事官刚送走一个娘娘,又迎来一个娘娘,心里还在纳闷,看见瑞宝儿却赶紧跪地请安:“宝妃娘娘吉祥。”
瑞宝儿道:“起来吧。刚才还有谁来过这里吗?”
掌事不敢欺瞒后宫妃子中最高位份的瑞宝儿,躬身道:“回娘娘的话,刚才玲娘娘有来过。”
“哦。这里储放着所有大臣的履历背景,皇上言明不是任意人都可以进入的,你却私自放行?”
瑞宝儿话说到这儿,掌事听出这里面事情的严重,赶紧又跪地道:“贵妃娘娘冤枉奴才了,玲娘娘是有皇上口谕来拿图册的。”
“还敢胡说,皇上这会在和大臣议事,要拿图册也是派三喜公公来,怎会是玲珑?”
掌事一听,瞬间吓得冷汗淋淋,道:“娘娘恕罪。是玲娘娘让奴才这么说的。”
这个宫室无皇上旨意一般人是不得出入的,瑞宝儿进来时看日头,每日这个时辰皇上应该是在议事,且皇上这几日都未曾召见过任何妃子,推测玲珑应该是自行前来的,所以听掌事一说,就知道其中必有隐情。
瑞宝儿道:“你老实交代,玲娘娘是来做什么的?”
掌事赶紧道:“玲娘娘拿走了几个大人的档函。”
瑞宝儿心中一紧,问:“哪几个大人的。”
掌事一一报了名号,其中便有枢密院的掌事。
看来太后确实是想把控住枢密院的人,瑞宝儿想了想道:“你疏于职守被本宫发现,但看你年纪轻轻,量你也是初犯,暂且饶你一次。”
掌事被瑞宝儿放过一马,自是千恩万谢地磕头,瑞宝儿说了句“起来吧”就带着木桃出了院子,接着直奔君惜川的议事殿。虽然此行本来是想查看枢密院掌事和宁义儒的档函,来了解其二人各自势力的,但既然玲珑抢先一步拿走了,瑞宝儿便变了计划。
议事殿门口,大臣们鱼贯而出,君惜墨不在,看来安排东部兵力的事情还没有忙完。
三喜看见瑞宝儿,上前来道:“娘娘可是要见皇上?”
这话问的很是多余,如果不是,她瑞宝儿为何要等在这议事殿外呢?但是三喜问话时眼中的神色似乎在暗示瑞宝儿什么。略微想了想,瑞宝儿回道:“本宫多日未见皇上,有些挂念。烦请公公通传。”
三喜的眼神只是在暗示瑞宝儿此刻皇上心情不是很好,从瑞宝儿的回话,三喜明白自己的意思已经被领会,便笑着道:“娘娘稍候。”
没多久,三喜复又出来迎瑞宝儿进到殿内。
果然,君惜川是在生气,他低着头看奏折,面色有些铁青。瑞宝儿拿捏着分寸,将三喜递过来的一杯茶端了过去道:“给皇上请安,皇上请用茶。”
君惜川抬头看见瑞宝儿,放下手中奏折,接过茶来,脸色缓和了些,眼中闪过一丝光,道:“你怎么来了?”
显然,瑞宝儿关了食为天,自断几条粮路,减少了不少君惜川相对之时眼中的防备和猜测,甚至某一刻,瑞宝儿觉得他的眼神带着自己回到了再次回宫之后,两人最融洽的那一段时光。
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君惜川喝了茶放下茶杯问的第一句便是:“你去管理大臣名册和兵书图册的宫室做什么?”
瑞宝儿知道去如此机密的地方自然是瞒不住君惜川的,但也没料到他不出片刻功夫就知道了。不过这正好,省的自己再想着如何编排语言。
瑞宝儿道:“既然皇上知道我去了那里,便也应该知道玲珑也去过了。而且她拿走了几个大臣的档函。”
瑞宝儿说完等着君惜川的反应,没料到他居然笑了,而且笑里不参杂任何心机,甚至还有点庆幸的成分。
“朕发现太后留在宫中还是有好处的,她可以让你主动和朕站在一个阵营。”君惜川收了笑说道。
瑞宝儿很清楚在东兵符一事后,君惜川后悔自己养敌为母,已经恨不得马上拔掉太后这根刺了,但顾念孝道,不能明面上出手,但却可以和瑞宝儿同一立场。所以瑞宝儿才会前来,希望君惜川惩罚玲珑从而削弱太后身边的势力,但没想到君惜川看这件事的重点却是如此。
瑞宝儿道:“臣妾与皇上一直都在一个阵营中。”
君惜川听了冷笑一声,然后道:“你来此想和朕说的,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瑞宝儿自知多说无益,便行礼准备退下,刚一转身,却被身后之人抱住。君惜川将唇贴向瑞宝儿的耳后,呼吸微微有些絮乱。瑞宝儿下意识偏头想躲开,不想君惜川却狠狠咬住了她的耳骨,虽未咬破,却十分用力,怔得瑞宝儿片刻之间不敢动弹,耳上的力道才慢慢减轻。
君惜川缓缓松口,问道:“朕问你,你可不可以放手全部势力,只是好好待在宫里,做朕的女人?”
瑞宝儿道:“臣妾一直安分于宫中,不明白皇上所言。”
抱着瑞宝儿的手臂慢慢松开,君惜川冷冷一句:“退下吧。”
瑞宝儿再次行礼而出,转到门外,耳骨还是一片痛热,瑞宝儿揉了揉耳朵,快步走回惜宝殿。
议事殿中,君惜川眼神悠远,心中暗暗道:瑞宝儿,朕不会再给你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