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筑摩江畔,于那芦苇之间,星光灯火闪烁,吾之躯身,也将随之散去——这首和歌是石田三成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痕迹,自六条河原斩首之后,石田奉行的名字从此在历史中抹去,可三成本人,却开始在野史之中幽幽遂动……
身如朝露,飘渺随空,大阪风云叱咤,不若繁华一场梦,三成,秀赖殿就拜托你了……
指月筑的托孤言犹在耳,可转眼,已是孑然一身。
‘太阁秀吉公,三成,对不住丰臣家的百年基业……’在离江户城不算太远的一个林子里,石田三成面露愧色,‘但关原之后,世人皆可望穿德川家的狼子野心,待到时机成熟,只要秀赖殿登高一呼,此等乱臣贼子必能伏诛!’
“奉行大人果然神机妙算,本州之鹰已进入江户城柳生道场内,”林子里环绕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却不见人影,“柳生道场戒备森严,属下害怕打草惊蛇,不敢再进步查探。”
“六郎,你做得很对。柳生家绝没有我们表面上看得如此简单,你是我丰臣家的忍军首领,不到关键时刻万不可暴露踪迹。”石田三成思忖着下一步的打算,关原一战之后,他已心力交瘁,华发早生,两鬓斑白。
“三、三成大人!”
石田三成疑惑地转向那尖细的呼喊。
“我哥哥,我哥哥他,他醒了。”一个瘦骨如柴尖嘴猴腮的小个子小跑了过来。
“清海感觉如何?”石田三成一副关切的模样。
“我哥哥他……他……”
‘看来并不乐观……’
“六郎,你先前往安抚清海的情绪。我与伊三稍后就到。”
看见小个子几番欲言又止,三成也心知不妥,开始往藏在林里的屋子小跑而去。
说回那屋子里才放苏醒的三好青海,他觉得太阳穴附近涨得有些发疼,于是便提手往脑袋摸去,想挤按一会……
‘怎么……感觉手掌……有些沉重……’
三好清海想翻腕,却怎么也不得动作。
‘我的手怎么了?我的手怎么了?!’
三好青海一个激灵,背脊有丝丝凉意,好似意知了什么……
“我一喝酒,就要见血。这个戒可不能破。”当日宫泽期源如是说着。
接着,接着……
脑子里只有七零八落的嚎叫?
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太阳穴涨的好痛!
手腕辣得好厉害啊……
‘我的手废了??我的手废了?。我的手废了?!’
三好清海的心跳呯砰作响。
“三好兄莫要动气,这样对伤口不好,”一名身着蓝色忍衣的忍着走了进来,手伏在三好清海的胸膛上,示意清海宽心,“宫泽期源下手留有分寸,让你的手腕只伤不废,但是这段时间里你不得在用手劲,以免二度弄伤。再伤一次海野可就没法子了。”
海野六郎回忆起当日的情景,依旧心有余悸。
三好清海的双腕血肉外翻,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也亏得宫泽期源留手,避开了手上重要的几条大脉,虽然模样可恐,可毕竟只伤皮肉没动筋骨。
当日从伤势判断,宫泽期源应该有挑过清海的手筋,但也只是弄得疲而不断,虽日后还有复元的可能,可只要稍有不慎,就会白白可惜了一副好手腕。
‘这个男人,连我的医术极限都摸得一清二楚。他日要与我们为敌,该又是如何是好?’
那天海野六郎为三好清海动刀缝合的时候,好几次只要稍微一抖,清海的手腕就是冤枉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这样如履薄冰的手术,海野六郎绝对不想要第二次。
“既然如此,清海你这段时间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我让伊三留下来照顾你。”刚刚赶来的石田三成。
“奉行大人,是清海无用,未曾迎阵就自损双腕。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伊三又怎么能留来照顾我一个病夫呢?”
“人手方面你无须担心,最少,贺茂忠景和我们还是盟友,”石田三成双手握住三好清海的左手,一托一覆,典型的政治家的握手,“损足轻百人都暂且无伤大局,若你手腕不复则我丰臣军折柱。”
三好清海有些感动。
“奉行大人,你切不要太相信宫泽期源。”海野六郎忽然说到。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宫泽期源是什么人?”石田三成又起忧心忡忡的模样,“然,至少我们还有共同的敌人。德川一日不倒,共生之局,一日不破。”
我谋求丰臣家万世根基,他企图战国烽火横行,总有一天,他会反咬我们一口。
‘又是貌合神离之阵么?’石田三成回想起在关原西军的夜。
若抓不到最终的胜子。
再美丽,也只是朵未结果的,柿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