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不语,一如长灯照九州,几家烛火幽,几家夜迷愁,林风咽呜泣,夜枭声,错梦谈几许,怨浮生,离人抹泪痕,眼过余生。
‘一起在地狱再决胜负吧。’
柳生晓在背后勒起海野六郎的双臂,一脸决绝。
“为了主家的荣耀!”
紧抱着的两人,射亮出高白色的光……
‘鹰先生,家妹就托付给你了……’
惊天巨响!
笠山下的林海在气流的冲击下,波涛起猎猎的风声,夜空里腾起一片菇云,漫着刺鼻的烟硝味,惊起一片飞鸟……
就连已经上到笠山山腰的鹰等人都感觉的到这一响的威力,不由得回头。
‘怎么回事?’鹰回头,只见光升云腾。
“六郎恐怕凶多吉少,你们那同伙应该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吧。”贺茂忠景安抚着肩上因惊吓而竖起浑身毛发的怪猫。
‘不能慌,不能慌……’龙翎翔强忍着心中的翻滚,呼吸有些不稳。
“动作太硬,别装了,”贺茂忠景一下戳破龙翎翔的心思,“相信我,你这个样子,绝对会死得很惨,孩子。”
龙翎翔又楞了一下。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在装谁,又为什么要装,但是既然你把御魂剑带来了,”宫泽期源扭着脖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关节响,“那你的小命和御魂剑,选一个交待在这里吧。”
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两强之争,心态第一,不要被气势压住,想回你第一次跟我们见面的样子,”鹰也发现了龙翎翔的不对劲,“一如往常,放自然点即可。”
龙翎翔的眼神恢复了一些镇静。
“穆他说,只要他徒弟就能收拾你们了。没必要亲自出马。”鹰垂下逆刃的刀刃,摆出下段构的无形相位。
“对……对……”龙翎翔应和着,可手上却没有结任何招架的术。
“忠景,上次你让御魂剑跑了,这次,我要亲自出手。”宫泽期源面向龙翎翔,垂着影御魂,连刀带鞘。
“悉听尊便。”贺茂忠景十分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鹰斜眼看了一下龙翎翔,发现这孩子还是没有调整回来……
“龙……”鹰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本州之鹰。”贺茂忠景脸上微微笑,两手齐肩张开,手心向后,亮出胸腹空门,非常诱人进攻的起手式。
鹰叹了口气。
‘穆既然相信他徒弟能应付得来,那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时刻记住,你是江户第一阴阳师,穆的入室弟子。龙翎翔。”
鹰不再顾管龙翎翔,决定全心投入与贺茂忠景的战斗。
“我说,不想死得那么快的话,就给我拿点精气神出来,”宫泽期源说着,像是还没睡醒的提不起劲,懒洋洋的,“对上这么弱的对手,真是连杀人的劲头都没有……”
‘吾は江戸川チーフ陰陽師。’(吾乃,江户川首席阴阳师)
“呼……”龙翎翔忽然吐了一口气。
“鹰先生,晓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凶多吉少?”风牛马不相及的提问。
“至少,我没见到。”不算回答的回答。
“那,我知道了。”龙翎翔的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变化。
不属于仙人道的出尘飘逸,却是傲气自负的华贵高雅,褪去那份伪装出的妖艳精致,重回了只属于自己的清秀大气。
“これは、龙翎翔を龙翎翔の戦い。”(此为,龙翎翔,为之龙翎翔的战斗)
愿请一战,名动天下。
*
笠山山脚,掠过的风声,带过的硝烟味,夹着一丝血腥……
驻足。
一人,一鬼。
‘这个术,是哥哥的。’
柳生月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详。
“呃,呃呃呃?”
疯妇不理解为什么忽然停下的柳生月,一边游荡,一边疑问。
“我们回去看看!”
柳生月立马转身。
‘哥哥,等着我!’
*
“你居然会那种术……噗……你居然……”
柳生晓趴到在地上,口吐鲜血,身上散出一阵发焦的肉香,本来清秀端正的五官,现在血肉模糊,伤口边缘还结着一圈黑糊糊的痂,四肢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全身骨折。
“你也不差,差一点,我们就都,死了呢……”
海野六郎也仅仅是还能勉强站起来的程度,一个重心拿捏不稳,还是要跌倒在地,只是他右眼还闪烁着幽蓝色的寒光。
“前辈……就是前辈……输在这样的术手里,不冤……”
柳生晓恨恨看着海野六郎的右眼,却无不遗憾地说。
‘能破掉如月家玉石俱焚的自爆,也只能是这招恐怖的忍术了……可惜,不能把这忍术通知幕府……鹰先生……你们……可要小心了……’
“没后着了吧?没后着的话,我可要动手了……这术,可不能让你带出去……”
海野六郎再次从腰间抽出一把薄刃。
“我有没有后着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来吧。”
晓闭上双眼,无作念想。
“他日秀赖公布武天下,我会在伊贺给你立一块无名碑。”
海野六郎手起刀落。
‘果然!’晓。
咧开双唇,弹出一寸红舌,卷含火枪半管!
火闪!
‘次奥!’
海野六郎急忙变招,举臂护住右眼。
血花四溅。
铁弹扣进了脉门,但也卡在了臂骨,无法再进分毫。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柳生晓忽然狂笑。
“果然!果然!你的眼睛只有看着别人的眼才可以知道别人想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忍者守则之一,哪怕全身骨折,也要有战斗下去的意志,一息尚存,便是有一击反杀的余地。是我大意了。”
“真,后、生、可、畏。”是夜,海野六郎说的第三次。
“我破了你的术了!我破了你的术了!”柳生晓只是一脸癫狂的重复着这句话。
“你是值得尊重的对手,但是你的眼睛也告诉了我,你再无后着。”
“你试试?那你来试试?!”
柳生晓一脸的期盼,视死如归的挑衅。
‘这……’
探不清虚实,若杀,只怕还有更深烈的反击,丰臣大业未成,实在不合适在此时做意气之争,可,放虎归山,暂不论后患,将心受损,日后恐怕会丧失果敢决断的“信”。
海野六郎第一次对自己的瞳术产生了怀疑。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堂堂丰臣忍军之首,竟被一个残废逼到如斯境地。
“哥哥,你是在那边吗?”
隐约处,传回柳生月的呼唤,扑面的还有一阵癫狂的死气……
“现在要跑的话,你大概还能有半份的时间。”柳生晓笑了。
(半份:古代计量单位,约为三分钟。)
“有这时间,我完全可以杀了你再跑。”
“不,你不敢,要杀我,刚刚你就可以捅我个十刀八刀。”
海野六郎盯着柳生晓的眼睛,想要看透眼前的这个男人。
“六十芒。”柳生晓不慌不忙的报数。
(芒:古代计量单位,约一秒)
‘既然找到了不杀的理由……’
其实,柳生月的出现对于海野六郎又何尝不是一个台阶?
“山不转水转。”
海野六郎转身,向外奔去……
“替我向你们的奉行大人问好!多谢他未结果的柿子花!”
只要能把必死的生命多骗一秒,那便是胜利。
柳生晓在背后毫无节制的狂笑。
他赢了,一副残躯,赢得漂亮!
“噗……”
一口热血呕出,两眼吊白,柳生晓也是强弩之末……
“哥哥!你感觉怎么样?”姗姗来迟的柳生月。
“没……没事……放狼烟叫……资部的人……来……接我……你赶紧……上笠山……鹰……他……救……”
话没说完,柳生晓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