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哭着醒来,已经记不清我梦见了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又看到了你的脸。
我点上一根烟,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左手掌心里的字,不知是香烟还是泪水,我的视线渐渐模糊。我捂住嘴,抽泣出声。
无论过去多久,再想起你,心脏还是会疼,还是会难过,还是会流泪。
吴枫旸,我之于你,只是场意外,而你之于我,却是全部的爱情。
学生时代的我像是有多动症,一刻都坐不住。一下课,我和范范冲的比谁都快,我们去操场上闲逛,其实是猎艳。
我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篮球场,篮球打的好的男生永远是女孩子的幻想。
你总是篮球场上最显眼的一个,因为你的T恤不是明黄、玫红就是果绿蓝,在一群乌压压的校服中,想不看到你都难。
人家打球拼的是技术,你打球拼的是花样。每每惹得周围的女孩尖叫,你都神态自若的享受其中。
范范双眼冒着红心的摇着我的手,“怎么办,怎么办!吴枫旸太帅了!”
我一脸不屑的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你竟然喜欢这样的?拿无知当个性,幼稚!”
月考分班,我好死不死的坐在你前面。我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怎么会和你这种坏孩子分到一个考场。
因为上次考试,我突然发烧,后两天的几科都没考,我两科的成绩都比你六科的高,那时候我真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你。
考试之前,我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看书,你和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勾肩搭背的走进考场,你们走过时,她身上浓重的香水味呛得我直皱眉。
你用笔戳我的后背,“呦,这不是萧卓霖吗!你不是学年第一吗?怎么来我们这个考场了?”
我没搭理你,我跟你又不熟,干嘛要回答你。
结果你更加得寸进尺,“呦,小姑娘脾气还挺大,生气了啊!”
周围传来哄笑声,那时候的我脸皮多薄啊,被别人这么欺负,眼圈都红了。可是我也知道,我斗不过你,谁斗得过你啊,连老师都不敢惹你,何况我呢,所以我只能忍着。
终于考试了,可是你存心不让我好过,放听力的时候,你在我后面踹我凳子,害的我一整张卷子都没听到。
我忍无可忍,把卷子揉成团,朝你帅的无可救药的脸上砸去,“混蛋!”我背着书包,冲出了教室。
老师知道了我的悲惨经历,特例让我重考一次,那次考试我又是全学年第一。不过也因为你,我变得更出名了。全校的人都知道,萧卓霖在吴枫旸面前揭竿起义的事,我心里有些担心你会找我麻烦,不过后来想想,你应该没有那么小气。
可我完全低估了你,你在我班级门口大声叫我的名字,我在大家“节哀,一路走好”的目光下慢悠悠的走向你,我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你盯着我看了好久,我也无辜的和你对视,我们谁也不说话。
你突然笑了,我到今天还清楚的记得你笑时候的样子,澄澈干净,眼睛清亮的如山涧清泉。你伸手揉我的头发,“萧卓霖,你很有种嘛!”
那天以后,我们算是认识了。你环着你的“女友们”和我打招呼,我也会礼貌的点头微笑。
之所以说是“女友们”,是因为你女朋友换的,比衣服换的都勤,所以,当我拿着你的衣服时,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手里的这个到底是什么?
那周我是值日生,和范范一起倒垃圾,路过篮球场的时候,发现了篮架下被揉的皱皱巴巴的校服。我打算发扬“拾金不昧”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把这件无主物扔去后勤老师那。结果在校服里册的商标那看见了你的名字,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吴枫旸”。
范范一把抢过去,“啊!男神的衣服啊!不要送去老师那!我拿去还给他!卓霖!我和我男神后半生的幸福就掌握在你手上了!”
“好啦!你拿去还他吧!修成正果之后记得请我吃冰淇淋!”
“没问题!”
直到三天后,范范一脸挫败的提着手里的校服来找我,“你怎么还没还你的男神?”
“我不敢啊!卓霖,要不你陪我去?”
“我不要,我又不喜欢他。”
“求求你了!拜托拜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被她摇得骨架都快散了,“行啦!我中午陪你去!”
我和范范说好,我在旁边等她,她自己去还你衣服。
你懒洋洋的接过衣服的时候,看到在旁边看热闹的我,你一脸坏笑的朝我走来,“萧卓霖,不会是你捡到,不敢还给我吧?”
“我…”确实是我捡到的,但我不是不敢啊!
你帅的惊天动地的脸一下子凑到我面前,距离很近,我都能感觉到你的呼吸喷到我的脸上,痒痒的,“你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我好像全身的血都回流到脑子上,脸颊烧的通红,大脑一片空白,我使劲的推开你,“谁喜欢你!幼稚!”
你哎呦哎呦的笑到肚子疼,我牵起范范的手,头也不回的跑了,走廊里还回荡着你带着笑腔的声音,“有空来找我玩啊!”
我真是讨厌透你了,你的出现就像是老天派来教我“难堪”二字是怎么写的。
我在二班,你在十二班,我们中间隔着长长的一条走廊,我暗自在心中划了楚河汉界,并发誓如果我萧卓霖越界就不得善终!后来我觉得这样的誓言对我自己实在太不公平,于是我又附加了“除意外情况”。
后来的我总是在想,这是不是就叫做意外呢?我从没想过会认识你,结果却爱上你。
我曾经问过你,为什么是我,全校那么多女孩,你偏偏招惹了我,你看着天空,那张嘻嘻哈哈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我看不懂的悲伤,你说,“你和我妹妹,很像。”
你见到我还是会主动和我打招呼,可是我只是瞪着你,恨不得把你吃了,省得你为祸人间。
我看着你怀里的女孩,恶趣味的调侃你,“呦,新女朋友啊!昨天不是这个啊!”
你玩世不恭的笑,“是啊,周六周日给你留着呢!”
我恨恨的瞪着你,脸上浮出了两团高原红。
你对我而言就像是永远好不了的伤口,每次快要愈合的时候就又会撕裂开,渗出斑斑血迹。在年月的磨砺后,应该会慢慢的结痂愈合吧,但起码到现在,还没有。
在我回家的路上,有人从背后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两张狰狞的面孔正对着我呲牙咧嘴的笑,那两个恶心的男人染着像锦鸡一样的头发,还对我动手动脚的,“小妹妹,有没有兴趣,玩一玩啊!”
我一个哆嗦差点没摔个跟头,我边躲着他们恶心的触碰边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玩…我…我要回家了!”
我刚抬脚,就被他们拦住,“小妹妹,哥哥们今天看上你了,你还能逃得了?”说着就要扑过来抱我,我拼命的挣扎,喊得歇斯底里。我感觉到他们在撕扯我的衣服,“撕拉”一声,胸前的凉意让我几近绝望。
“你们都给我住手!”他们一看是你,全都跑了。
你把外衣脱下来裹在我身上,我全身发抖,你紧紧搂着我,我只是嘴里嘟囔,“放开我!别碰我!”
模糊中,我看见你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心疼,你的下巴抵在我脑袋上,鼻尖有你身上淡淡的香气混着烟草的味道,你说“别怕,有我在。”
你抓着那两个小混混来向我道歉,我看着他们鼻青脸肿,你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了?”
“萧卓霖,对不起。”
“和你又没关系。”
“那个…那个…”
“你干嘛这么磨磨唧唧的!有话快说!”
“她们是我前女友雇来找你麻烦的!”
“可是你前女友干嘛要来找我麻烦?”
“啊?我…我不知道。”我看着你支支吾吾,一脸羞愧,决定以德报怨。
“算了,我大人大量,请我吃冰淇淋,我就原谅你!”
结果你真的买了一大桶哈根达斯给我,我看着那一大桶贵的要死的冰淇淋,舀了一口放在嘴里,都是钱的味道。
我又舀了一口,放在你嘴边,你躲开,“我讨厌甜的东西。”
“真是怪人!我人生目标就是吃遍世界上所有甜品!”
从那之后,你经常来找我,在我班级门口大喊我的名字,你塞给我一盒松露巧克力,“给你,超市打折,我妈买了一大堆,与其扔了,不如送你做善事,自己吃,一颗都不许给别人,听到没!”
我傻傻的点头。
你中午发短信给我,说你要打篮球没饭吃,要我送饭给你。我去罗森买了鳗鱼饭,带给你,你一脸嫌弃,“我最讨厌吃这个了!”
我火气一下子来了,“爱吃不吃!”
我转身就走,你拉住我,换上一脸的嬉皮笑脸,“吃吃吃!您老人家买的,小的怎么能不吃呢!”
你狼吞虎咽的扒干净一盒饭,下午我去找你,你同学说你逃课了,真是个大少爷!
你的成绩真的很烂,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周末我去图书馆自习,顺便叫上了你。只坐了十分钟你就一脸倦容,“让你看书是要你命吗?”
“你还不如要我命呢!”
“快!把这题做了!”
你磨磨蹭蹭终于做好了给我,“错了,这里,用这个公式,我给你的公式表你背了没啊!”
“这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呢吗!还要公式表干嘛!”
“我现在是在,那以后呢!”
“那你就一直呆在我身边呗!”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假装没听到,低头看书。看着看着,我就笑了。
我坐在靠窗子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养成了看着窗外的篮球场发呆的习惯。
我下意识的找你的身影,而且每次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那时的我把它归因于我5.2的视力和你闪瞎人眼的衣服颜色。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就算我近视,就算你和别人一样穿着黑压压的校服,我还是能认出你。因为即使我闭着眼睛,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转身都已经刻在我脑海里,擦也擦不掉了。
学校里关于你和我的谣言越来越多,虽然我们都没表态。
“哎!萧卓霖这种乖乖女也会喜欢吴枫旸这种类型的啊?”
“人家也没表态啊!”
“你看他们天天出双入对的,不就是默认了吗!”
“倒也是…”
中午我冲去篮球场找你,目光中没有其他,只有一股磨刀霍霍的狰狞,“吴枫旸!你听听他们都在说什么!”
你一脸无辜的单手转着篮球,“说什么?”
“说我和你怎样怎样!”
“既然不想被别人说,那干脆把绯闻变成现实好了。”
“啊?”
你停下手中的旋转的篮球,放在地上,两只手捏我的脸,“我开玩笑的!”
我好不容易掰开你的爪子,你哈哈大笑的跑了。
我回到班级,范范看我一脸诧异,“你去挖煤了?”
“啊?”
“看你脸。”她递给我镜子,镜子里我如花似玉的脸蛋上各有一条黑乎乎的印子。
“吴枫旸!你这个王八蛋!”
你高调的和我接触,成功的让老师把我找去办公室,“卓霖你是好孩子,吴枫旸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
我没说话,你并不是他们口中的“不是什么好人”,你其实只是个缺少亲情的可怜孩子。
你爸爸是高官,他在外面有家,很少关心你。你妈妈有严重的抑郁症,她把你爸爸的过错迁怒在你身上。你只能用无法无天来丢他的脸,其实你只是想得到爸爸的注意,而他却只会用钱打发你。
那个晚上你打电话给我,我知道你肯定又和你爸爸吵架了。
你一直喝酒,地上都是喝光的啤酒罐,你打开一罐,递给我,我摆摆手,“我不喝。”
你没强迫我,“咕咚咕咚”的一罐接着一罐的喝。
你醉了,把我揽在怀里,嘟嘟囔囔,“芦风,芦风…”
芦风是你爸爸“那个”家里女人的女儿,你喜欢她,这么狗血的情节,我竟然哭了。
那天之后,我开始躲着你,你在我回家的路上拦住我,“萧卓霖,你干嘛躲着我!”
“老师让我离你远点,你这样会影响我学业。”
你没说话,转身就走,再也没找过我。
圣诞节那天,我打给你,你是和她一起来的。芦风,她真的很漂亮,你们站在一起就是一副海报,我惨白着脸,勉强扯出个笑容。
你说,“我要出国了。”
我没说话,死死的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我打开一罐啤酒,咕咚咕咚的灌下去,真难喝,没什么味道,都是气,还有点苦。
你离开的前一天,打电话给我,说是一起吃个散伙饭。“散伙饭”,有些词听起来就让人难过。
我有些害怕看见你,说要在家里复习,你沉默了一会,用极低的语气说,“卓霖,最后一次了。”
你这样一说,我的眼泪就留下来了,不知道是因为你这样骄傲的人会这样放低姿态的求我,还是因为这顿饭之后,我们再无交集了。
我拼命的忍住抽泣声,“好。”
饭桌上,我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埋头吃东西,其实我只是怕抬头看见你。
有人给你夹了块烤鳗鱼,我听到芦风说,“他不能吃这个,他对海鲜过敏,吃了会送医院的…”
我震惊的抬头看你,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对海鲜过敏,那一盒的鳗鱼饭你都吃光了。
眼眶里的泪水已经达到饱和,再多一滴就溃不成军。
我借口说有些不舒服,要先回去,你跟着我出来送我,我们一路无言,一直到我家附近,你终于开口,“卓霖其实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上次找你麻烦的两个流氓是我雇的,不过我绝对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吓吓你,我没料到他们那么过分!我后来狠狠的教训他们了…”
“为什么?”
“啊?”
“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笑了,笑得那么干净纯粹,像个不知世事的孩子,“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欺负你,但是看你真的被人欺负我又恨不得杀了他们。你和芦风很像,都是一副乖乖的样子,让我想保护你。”
“很像”永远都不会变成“是”,好像曾经已接近得就快要触碰到,却在某一处开始折转方向变成了现实的模样,就像我们之间,我以为的“爱情”。
有人说过,如果你觉得他喜欢你,而他却没说过喜欢你的话,那一般就是,你想多了。后来,我相信了。
那些让我心动的曾经,原来只是,我想太多。你心里的那个位置,永远是她的,芦风。
回到家,我把自己锁在浴室,把水龙头开到最大,蹲在角落里嚎啕大哭。
后来,我再没见过你,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一次和同学去蛋糕店,我看见了芦风,她告诉我,你们从来没真正在一起过,原来你是一个人去了国外。
芦风好心的把你的MSN,微博ID通通写给我,临走前还千叮万嘱的要我记得看你的微博。
晚上,我看着那张纸条发呆,过去的一幕幕在脑子里闪过。
你喝醉的那个夜晚,我送你去附近的宾馆,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可是你一直叫着芦风的名字。
后来,我躲着你,因为,我有了你的宝宝。
我没打算告诉你,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我知道,你并不爱我啊。所以,还不如我一个人承担。
圣诞节的那个晚上,我刚刚做了手术,我打掉了我们的宝宝,心脏剧烈的抽疼,我想看见你,想让你帮我分担我的悲伤。
可是,你却带了她来,你说,你要离开了。
我的爱情,在你的一句话中宣判了死刑。
回到家,我拿了美工刀,在掌心刻上了你的字“枫”,紧挨着生命线,成为我命运里的唯一。
我打开你的微博,一条一条的看下去。上面大多是你吃过的甜点的图片,只有一条是一段短短的文字。
“朋友问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甜食,其实我很讨厌,但我记得她喜欢,她说她想吃遍世界上所有的甜品,所以我也想吃,因为那样,我才觉得,我和她其实没那么遥远…我深爱的女孩,你还好吗?”
「若我会见到你,事隔经年,我会如何和你招呼,以眼泪,以沉默。」
“喂。”
“萧卓霖!我警告你!这次再搞砸了,你就等着一辈子孤独终老吧!今天是处女,一辈子是处女!”
“知道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耳边还是范范聒噪的余音,我摇了摇头,进了咖啡馆。
其实我不忍心告诉她,不,是不敢告诉她,我很早就不是处女了,还曾经打掉过一个孩子。
这是范范第几次拖着我去“相亲”了,我才二十八啊!干嘛一副老剩女的样子!
咖啡馆,瞧这见面的地方,就让我嗤之以鼻,装什么小资,你要是约在蛋糕店,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个正眼。
“你是萧卓霖吧?”
“是。”
“你好你好,我是吴峰。”
我不是和范范说过,我最讨厌书呆子一样的男人吗!我真心的怀疑她是故意在整我,就因为上次打赌,我欠了她一支可爱多!
吴峰一直保持着书生一样的儒雅,彬彬有礼又不失风度,可是怎么办,贱是人性的劣根啊!我偏偏就喜欢那种坏坏的男生。
饭桌上,基本上都是吴峰在讲话,因为我对历史唯物主义、社会调查和社会危机论真的没有任何兴趣啊!
介于我大学四年的政治课全是低分飘过的这种水平,我也不好意思插话,所以只能在他说的唾沫横飞的时候,微笑点头以示尊重。
就在我濒临崩溃之时,这顿饭终于吃完了。
“卓霖,今天真的很愉快,很少能遇到像你这样对社会学有深刻认识的人,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再一起出来聊聊?”
我,认识深刻?!苍天啊,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震惊了!
“额,改天,改天。”
“那好,我送你吧!”
“不用了,这里离地铁站很近,我自己去搭地铁就行了。”
“没关系的,我车就停在门外。”
“真的…”
就在我和吴峰要开始持久战的时候“卓霖!”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个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双脚发软,一个没站稳,就要栽下去。
后面的人把我扶住,“你没事吧?”
不会听错的,一定不会错的!
这个声音,多少次我在深夜哭着醒来,多少次我一个人看着天花板发呆,多少个多少次,我卑微的在心里哀求,就一次,一次就好,再让我听一次这个声音吧,再让我看一次他的脸吧,再一次,我就放手。
现在,他就站在我身后,可我却没有力气转过头看他的脸。
我的胸腔剧烈的起伏,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双手死死的掐着你的脖子,想要呼吸,但却无能为力。
我颤抖着张开嘴,“吴峰,我们改天再约。”那声音沙哑的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吴峰的眼里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惊讶,可还是很有风度的离开了。
“卓霖…”
我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也毫无知觉,我全身开始发抖,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还是他扳过我的身体,强迫我面向他。
我的瞳孔中映出他脸的时候,眼泪就这样毫无预警的砸下来,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吴枫旸,好久不见。”
我们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子,他笑着问我,“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和从前一样,干净澄澈,眼睛清亮的如山涧清泉。
过的还好吗?呵呵,“好,很好。”
你不在,我也过得很好。
可,这不代表,你不重要。
我的眼睛盯着桌子,嘴里咬着吸管,一杯西瓜汁喝完了,可我们却一句话都没说。
“时间不早了,明天我还要上班,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
我起身要往门口冲的时候,被吴枫旸叫住,“卓霖,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吧。”
我背对着他,许久说,“算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原来伤害他,比我自己受到伤害更疼。」
当他站在我公司门口的时候,我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秒。
没有必要猜测他是怎么知道我公司地址的,只要他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吴枫旸一直都是这么霸道的人,不是吗?
我越过他,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要往公司里走,他伸手拦住我,“卓霖,我有话跟你说。”
我推开他的手,语气平静的转身和他对视,“对不起,我现在要去上班,而且,我也没什么话要跟你说的。”
他没有再追上来,我一个人进了公司。
办公室里,我尽量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个人,可是看着电脑屏幕,我的思绪就像是一团弄乱的毛线,脑子里不断闪过那些曾经幸福和心痛的一幕幕。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无聊的挑衅我。
篮球场上,他在众多女生暧昧的目光下,走向我,旁若无人的揉我的头发。
在学校的后巷,他救了我,还打了那群小混混。
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帮他补糟糕到不行的功课。
还有他喝醉酒时叫着另一个女孩儿的名字,对我做了那种事。
圣诞节的晚上,我打掉了我们的孩子,而他也在那个寒冷的夜晚告诉我,他要离开了。
还有他最后的那句,“你和她很像。”。
“卓霖姐!卓霖姐!”小寒的叫声让我收回了思绪,抬眼对上她焦急的目光。
“卓霖姐,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啊?”我随便抽了几张面纸胡乱的擦了擦,“我最近眼睛不舒服,刚才滴了点儿眼药水。”
“哦,这份文件要您的签字。”
“好,先放这儿吧。”
在我好不容易打起精神重新投入到工作的时候,电话又响了,是范范。
“萧卓霖同学!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啊?”
“不了,我有很多工作,改天吧。”
要是让范范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儿,照她那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一定会从我嘴里挖出吴枫旸回来的消息。
我可不敢保证,范范会不会一时冲动拿着两把菜刀去把吴枫旸砍成装饰品。
“好吧,那下次再说吧。对了,你上次相亲相的怎么样啊?”
“你还说呢!我早告诉过你我不喜欢那种乖宝宝的类型!我们不可能!死心吧你!”
“你就是犯贱!你就喜欢吴枫旸那样的!”
我没有说话,范范说的对。不过贱是人性的劣根,我也不想的,没有办法嘛。
范范以为戳中了我的软肋,赶忙扯开话题,“那个那个你快忙吧!我不跟你扯了,挂了哦!”
“好。”
事实上,吴枫旸确实是我的软肋,不过这些年,我已经被她戳的不知道疼了。
挂了电话,专心工作,再也不去想吴枫旸,直到有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请进。”
小寒探了个脑袋进来,“卓霖姐,一起吃午饭吧!”
“我不去了,还有很多工作没做。”
小寒走进来,拄着我的办公桌,“卓霖姐你不能这样!年纪轻轻你就为了工作忘记享受生活,连饭都不吃,身体垮了怎么办!”
她义正言辞的口气,让我觉得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好!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小寒冲着我俏皮的笑笑,对这个女孩儿,我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可能是因为她身上有我再也感受不到的快乐吧。
刚出了公司的大门,我们的视线就被马路边的鸣笛声吸引过去。
“嘀嘀嘀”
我回头,就看到坐在红色路虎上的吴枫旸,他半摇下车窗,“卓霖,一起吃个午饭吧。”
“对不起,我有约了。”
吴枫旸看了看我身旁的小寒,微微一笑,“不如一起吧,这位小姐介意吗?”
小寒拼命的点头,看着吴枫旸的双眼直泛光,我想要是我不在下面拉拉她的袖子,她口水一定会毫不客气的流下来。
“这样不好吧。”我潜意识里再也不想和吴枫旸有什么交集了,没错,我是喜欢他,可我也记得是他让我这些年来连一次真正发自内心的笑都没有。说我矫情也好,总之我现在不想看到他。
小寒听到我的拒绝,憋着嘴哭丧着脸看着我,眼里都是祈求,我真的怀疑是不是我敢说出个“不”字,她就能立马掉下几滴眼泪给我看。
这时,吴枫旸也下了车,他绕过我,走到小寒面前,“上车吧!”
小寒会意,挣开我的手,直冲到后座关上门坐好。
我一阵气结,瞪着吴枫旸,他还是改不了他的痞性,讲不来就耍无赖!
“上车吧。”吴枫旸嘴角含笑的看着我,让我有一瞬间的晃神。多久了,我有多久没看到这样的笑容了。低下头,转身上了车,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已经泛红的眼眶。
吴枫旸找了一家环境很清幽的饭店,“炸鲜奶,红酒烤翅,多宝鱼”
我抬眼看正在点菜的他,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那些都是我喜欢吃的,他还记得。
别开视线,吸了吸鼻子,我在心中告诫自己,萧卓霖,别再傻了,他不是你的。过去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他回来找你,只是因为曾经伤害过你,那是愧疚,不是爱。
菜很快就上来了,我只顾着低头吃,什么话都不说。
吴枫旸和小寒倒是自来熟,两人聊得甚欢。
“枫旸哥,你和卓霖姐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一个高中的。”
“哦,那你高中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女生追啊?”
“你问她啊。”吴枫旸抬了抬下巴,指向我。小寒也一脸问号的看着我,我正在和盘子里的鸡翅做着斗争,随便点了点头。
不过我还是用眼角的余光瞄到吴枫旸更加上扬的嘴角,得意个什么劲儿!我高中时候还很多人追呢!
他心情不错的夹了一块多宝鱼,刚要放进嘴里,我下意识的脱口道,“你不能吃海鲜的!”
“只吃一点儿,没事儿的。”
“放下!不知道吃了会进医院吗!”我皱着眉瞪着他,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高中时候,他吃了鳗鱼饭,下午就进医院的事他忘了吗!
一心担心他的我,完全没留意到他那得意到快要飞上天了的嘴角,还有小寒怪异的神色。
“卓霖姐,你们以前是情侣啊?”
我刚放进嘴里一半的炸鲜奶就这么可怜的僵在那,吃也不是,拿出来也不是。
在一番思想斗争后,我还是把它拿了出来,放在盘子里,“不是,我们只是普通同学。”
我没有说错不是吗,虽然我们做过最亲密的事,可他从没说过我是他女朋友。
心里的酸涩蔓延开,几近要把我整个人淹没,从椅子上起来,招呼也没打的冲出门外。
再和他在同一片空气下多待一秒,我的眼泪就要溃不成军。
“卓霖!卓霖!”
吴枫旸追着我冲了出来,“卓霖!”
无论他叫的多大声,我都没有回头,只是低着头不停的往前走。
终于他追上我,拉住我。
“放开!”我大吼大叫,手拼命的打在他身上,疯狂的要挣开他。可是他的力气真大,不管我怎么叫喊,怎么打他,他都是死死的抓着我的双臂。
直到我没了力气,安静的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狠狠的瞪着他。
“吴枫旸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话一出口,我的眼泪就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他看着我,眼里有愧疚,心疼,无奈和我看不懂的东西。
他手抵着我的后脑勺,狠狠的抱着我,像是要把我揉进骨髓。
我像个漏了气的娃娃一样,不挣扎也不回应。
过了很久很久,他突然把我拦腰抱到车上。一直到他停下车,我都没有半点反应,我的目光涣散,脑子一片空白,任由他把我抱下车,再放到床上。
我半眯着眼看周围的环境,干净的床铺,明亮的落地窗,“这是哪?”
“我家。”
“哼!”我冷笑一声,“你家?怎么,你又想强暴我吗?好啊,不过这次你最好看清楚,我不是芦风。”
他听了之后整个人愣在原地,睁大眼睛,一动不动,“我”
我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竟浮出一丝报复的快感,我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走向他,“怎么,你不记得了?不止这样,我还怀了你的孩子。圣诞节那天,记得么?我找你出来,你带着芦风告诉我,你要离开了。就是那天,我打掉了孩子,你的孩子!”说到最后,我几近是嘶吼的。
看着他眼眶一点点变红,看着他眼里变得湿润,看着他眼角滑出的晶莹,我笑了。
吴枫旸,你痛吗,你知不知道,我当初比你还要痛上十倍百倍,你现在承受的这点痛又算的了什么!
他颤抖着手伸向我,我不客气的打开,狠狠的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你既然回来了,那就陪我一起痛吧!”
“卓霖卓霖”
他只是嘟囔着我的名字,眼泪不停的流。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吴枫旸,他不该是这样的啊,他应该永远活在光环下,骄傲,自大,谁都不看在眼里的活着。
我推开他,拿起包冲了出去,这一次,他没有追上来。
我一个人在马路上走了好久,来往的车辆在我身边呼啸而过,直到我再也没了力气,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原来伤害他,比我自己受到伤害更疼。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家的,只是机械的脱了鞋,连衣服都没换,一头扎到床上,倒头大睡。
意识再次清醒是第二天一早,我能感觉到明亮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想睁开眼,可眼皮重的一动不动。
我想抬手去够桌上的闹钟,可刚一动,手臂就又无力的垂下来,身子像是被车碾过一样的酸疼。于是我放弃了起床的打算,头一歪,又睡死了过去。
直到手机在耳边“嗡嗡嗡”的响个不停,我才伸手摸到手机,迷迷糊糊的接起来,一张嘴,嗓子像是被封喉了一样,生疼。我干咳了几下,让自己能发出声音,“喂。”
“卓霖姐!你在哪啊?”
“小寒啊,我在家。”
“你声音怎么怪怪的?”
我伸手摸了摸额头,“可能感冒了,我今天不去公司了,帮我请个假。”
“哦,好,你吃药了吗?”
“还没。”
“那午休的时候我去你家给你送药吧。”
“太麻烦了吧。”
“不麻烦,卓霖姐,你跟我客气什么!”
“恩,那谢谢你。”
“你快休息吧,我挂电话了!”
“好。”
挂了电话,我去厨房倒了杯水,冰凉的水进入五脏六腑让我觉得更难受了。
放下水杯,准备找些退烧药吃,拉开抽屉,里面的药都过期了,烦躁的把药往地上一扔,重新躺回到床上。
身体不停的在出汗,黏糊糊的很难受,头痛的像是要炸开了一样,我就这样半梦半醒着睡着了。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很久,我才晕乎乎的从床上爬起来。刚站起来,头一晕差点又要摔倒。
我扶着墙,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开了楼下大门的锁,我暗自在心里发誓,这次病好后一定要找个男朋友,这种孤苦伶仃,自力更生的感觉太要命了!
“咚咚咚…”
我看了看表,才十一点多,小寒怎么来的这么早?当我打开防盗门的那一刹那,我是多么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没从猫眼里看看门外是谁呢!
吴枫旸拎着大包小裹站在门外,看着我虚弱的站都站不稳,放下手中的东西伸手过来试我的体温。
我想躲开,可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关系,我刚在脑海中形成避开的意识,他的手已经贴在我的额头上了,凉凉的,让我热得快要爆炸的脑袋瞬间舒缓很多。
吴枫旸眉头皱的紧紧的,“怎么这么烫,吃药了吗?”
“你来干什么?”我话里的疏离让他尴尬的把手从我的额头上移开。
“小寒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瞧!这重色轻友的东西!才认识吴枫旸几天啊!就把和她同甘共苦的姐姐出卖了!我还是她上司呢好吗!这种人要是生在革命时期,一定是共产党和人民的叛徒!
暗自在心里问候了小寒的祖宗十八代,我抬头对吴枫旸说,“看过了,我没死,你可以走了。”
“卓霖,你在生病,别闹小孩子脾气了!”
“谁闹…”“小孩子脾气”五个字还没出口,我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吴枫旸以为我病得严重到不行,二话不说的推着我的肩膀往卧室走,可其实我只是太过着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他看我在床上躺好,才放心的出去。过了一会儿,他拿着水和药又进来了。
他把杯子递给我,暖暖的,原来刚才他是去烧水了。
他从每一个药盒中拿出说明书,按照说明书上的剂量,把每一种药递给我。
“好苦!”我吞掉一堆红红绿绿的药丸之后,皱着眉头猛喝水。
他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两块糖,帮我剥开糖纸,喂到我嘴里,“生病的时候要少吃点儿糖,知道吗。”
他扶着我躺下,帮我掖好被角,“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做东西给你吃。”
说着,他起身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我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小声呜咽起来。
许是因为感冒药会让人发困,这一觉我睡得很实,直到耳边传来锅碗瓢盆打架的声音,我才揉了揉眼睛睁开眼,起身下床。
随便披了件衣服,开门朝厨房走,于是…我就震惊了!
这真的是我家厨房吗!为什么看起来像是战后现场?地上的瓷砖上满是水渍,灶台上更是惨不忍睹,蛋壳菜刀满天飞,菜板上还粘着青菜叶。
吴枫旸回头看到我倚在厨房门口,露出他干净的笑容,“你醒了,马上就能吃了,你先坐一下。”
说实话,我最讨厌吴枫旸的笑了!因为我本来想发飙的,可看到他一笑,我瞬间就没了免疫力,像是被施咒了一样,乖乖的坐在餐厅,看他还能做出什么伟大的事迹来。
然后我就亲眼看到吴枫旸用盛汤的汤勺来盛面,舀十根掉三根。
我多么想告诉他,你右手边就有专门夹面的长筷子啊!可是我忍住了。
一来,我嗓子疼,不想张嘴。二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挺想看他傻乎乎的样子的。
吴枫旸把面和荷包蛋放在我面前,我很给面子的拿起筷子夹了几根面条吸进去。
恩…他好像…没放盐吧。
我看了看面前那盘荷包蛋,边缘已经炸糊了,不过荷包蛋不用放盐,味道应该还行吧。
我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满嘴的蛋壳差点没把我的牙龈戳出血。我“嘎吱嘎吱”的尽量把蛋壳嚼碎到可以吞下去的程度,然后一股脑全咽了下去。
他紧张的看着我,像个等待老师评价的孩子,“怎么样?我第一次做,好吃吗?”他的眼睛亮亮的,让我突然间不忍心打击他的信心。
我清了清嗓子,点点头,随即又往嘴里扒了几根面条。
我在心中告诉自己,凑合吃吧,萧卓霖,这可是吴公子亲自下厨给你做的,人家以前可是连糖盐都不分呢!虽然现在看起来,他还是分不清楚。
吴枫旸受到鼓励,眼睛笑得弯弯的,拿起筷子戳了个荷包蛋,在我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他已经把荷包蛋放进了嘴里。
刚嚼了几下,他就皱着眉全都吐进垃圾桶里了,“真难吃!这怎么这么苦啊!”
我边吸着面条边不以为然,“有点儿糊了。”
“哪是有点儿啊!全都糊了!”他一把抢过我面前的面碗,夹了几根面,“没味道啊。”
“你没放盐吧。”
“面条要放盐吗?”
此时我很想照着他脑袋来一拳,可是我病刚好一点儿,没那个多余的体力,所以我默默的抢回碗,继续吸着面条。
他看着我,“别吃了,那么难吃!”
“还好啊,第一次做算不错了。”
吴枫旸把荷包蛋全都倒进垃圾桶,又抢过我的碗,把面也倒了。
我拿着筷子,冲进厨房,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干嘛啊?挺好吃的,倒了干嘛啊!”
在我毫无预警之际,他猛地按住我的后脑勺,把他凉凉的唇覆在我的唇瓣上。
我瞪大眼睛,拼命在他胸前捶打,可是他反而把我搂得更紧,勒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我只好放弃了抵抗,任他亲吻着。
他看我不再挣扎,更加得寸进尺,长舌撬开我的牙齿,钻进我的嘴里,轻舔着我的舌头。
我被吓的“恩…”的呻吟出声,手无力的抵在他胸前,他急切而渴望的吻着我,几近是撕咬。唇舌交缠在一起,撩拨着我全身的感官。我轻轻的勾住他的脖子,小心的回应他,感受到我的回应,他更加用力的抱紧我,手探入我的下摆,摩挲着我的肋骨,再向上揉捏我胸前的柔软。
我浑身一震战栗,他感受到了我的紧张,激烈的吻渐渐变得温柔,轻轻的舔舐我的唇瓣,安慰着刚刚被他洗劫的领地。
许久,他离开我的唇,把我拦腰抱起,轻轻放到卧室的床上。
他整个人覆到我身上,紧紧的抱住我,却没有了别的动作。
许久,我感受到他的身体不断的颤抖,我轻轻的捧起他的脸,才发现他在哭。
他的眼泪滴在我的脸上,他沙哑的开口,“对不起…卓霖…对不起。”
我抱住他的头,他把脸埋进我的头发里轻声呜咽,“我不知道那个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耳边是他似呢喃一样的道歉声,心中的苦涩和辛酸渐渐消失,失而复得的感动在我心中窜动开来。
我轻拍他的背,却没有出声。
他抬起头深深的望着我,就在我觉得我快要被他的视线融化的时候,他开口说,“我们结婚吧。”
我眼睛睁得大大的,愣愣的看着他,半响没有动作。
蓦地,我勾住他的脖子,轻柔的吻上他的眼,他的鼻,最后来到他的唇。
他几近疯狂的舔咬着我的唇瓣,在我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他才慢慢离开,伸出舌头舔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呼气。
被他弄得全身痒痒的,我不客气的打在他的背上,想要推开他。可是他却无赖的赖在我身上不肯走,他的吻渐渐向下,轻咬着我的锁骨,再到胸前。
理智已经分崩离析,在他进入我的那一刻,我惊喘着,咬紧牙关,忍住被骤然撕裂的痛楚。虽然不是第一次,可是离上一次已经有十年了,我还是痛得像初经人事一样。
吴枫旸看到我脸上的痛苦,放慢了动作,轻柔的吻着我的唇,似是安慰,“痛吗?”
“恩!”我痛的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指甲深深的嵌进他的背里,抓出一道道血痕。
“对不起,你尽量放松点儿,就不会那么痛了。”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
看着他眼中的心疼,我伸手抱紧他,吻去他额间的汗珠。
他忍不住又开始剧烈的运动起来,疼痛的感觉渐渐被一阵阵舒服的感觉所取代。
吴枫旸猛然加快了动作,就在我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他低吼一声,颓然的倒进我怀里。
在吴枫旸无数次的接送我上下班后,我们在一起的事情终于被范范发现。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到我还没有准备好怎么找上一二百个借口,跟她解释其实吴枫旸也没她想的那么坏。
起码,他回来了嘛!
我刚要拉开车门上车,吴枫旸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就移到我身后,我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站在公司楼下目瞪口呆看着我们的范范,我突然有一种抢了人家老公被原配捉奸在床的感觉。
我用最缓慢的速度走向她,脑子里努力想着各种可能的方法让她接受我和吴枫旸在一起的事实。
他得了癌症,我就是陪他几个月,不是真的。可是几个月以后要怎么办,癌症突然治好了?
我怀了他的孩子,所以要和孩子的爸爸结婚,虽然我们没有感情!没有感情,那孩子是怎么来的?没和他上床会有孩子吗?你以为你是土豆啊,还能无性繁殖!
要不就说我是为了报复吴枫旸,我要把他的钱都骗走之后再甩了他,让他知道即使得罪小人也别得罪女人!这个是最能让地球人接受的解释了!
我刚要开口,范范就用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声音噼里啪啦把我骂的劈头盖脸。
“萧卓霖你他妈的有没有记性啊!他一声不吭就走了,这些年你还没傻够吗!他回来你就又贴上去,你他妈的是有多贱啊!”
“范范,你听我说啊”
“我不想听,一句话,你要是和他在一起,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说完,她辫子一甩,转身就走。
吴枫旸走过来揽住我的肩膀,轻声安慰我,“没事的,交给我。”
我苦笑一声,“你?你要是和她单独见面,我估计就要去停尸房认你了。”
范范对吴枫旸的排斥,已经到了天神共愤的程度了。要不是我亲眼见到她见了帅哥会花痴到流口水,我一定怀疑她这些年来一直暗恋我!
老实说,范范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一个高中,一个大学,她是我青春时期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我清楚的记得在吴枫旸离开的那些孤寂的夜晚,若不是范范在我身边一直守候着我,我一定会坚持不住。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因为吴枫旸伤害到范范,破坏我们之间的友情。
从那天起,每次和吴枫旸在一起,我总是会心事重重,直到吴枫旸再也忍不了。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早晨,我还没醒,吴枫旸就来敲了我家里的门。
我迷迷糊糊的开门,他推着我去洗漱打扮,之后把我扔到他的车里,载着我去了城郊。
当我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的教堂时,我很没大脑的脱口而出,“干嘛,你要向我求婚吗?”
吴枫旸只是微笑着,也不说话,帮我开了车门,掌心向上朝我伸出手来。
我好笑的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上,被他牵着进了教堂。
教堂里一个人都没有,吴枫旸牵着我坐到第一排的椅子上,自己走向钢琴。
当悠扬的音符从他修长的手指中倾斜而出时,我不禁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这个痞子还会弹钢琴!
一曲终了,我拍着手,走到他身边,他伸手一拉,让我坐在他的腿上。
我转过身捧着他的脸,“又是教堂又是钢琴的,干嘛,求婚吗?”
“是啊,那你答应吗?”
“人家求婚都弹《梦中的婚礼》,你求婚弹《晴天》?”
他附在我耳边,温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耳廓上,痒痒的,“你不是说,这首歌有初恋的味道吗?”
是的,高中时代的一个午后,我和吴枫旸坐在田径场的单杠上吃雪糕,广播站放了周杰伦的《晴天》。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间我怎么看不见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每想到失去勇气我还留着好想再问一遍你会等待还是离开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吴枫旸,我超级喜欢这首歌的!”
“为什么?”
“因为有初恋的味道”那时的我,坐在单杠上舔着手中的甜筒,不停的摇着腿。
“初恋?”他嗤笑一声,“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屁孩还初恋!”
收回思绪,我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吴枫旸,“吴枫旸,那时候我没告诉你,因为我觉得那首歌,有你的味道。”
他猛地按住我的后脑勺,吸吮着我的唇,我也勾住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吻。
半响,他依依不舍的放开气喘吁吁的我,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锦盒,轻轻打开,是我意料之中的东西,我就知道他今天是要向我求婚。
从他身上跳起来,双手叉腰,用下巴看着他,“你们家流行坐着求婚吗?还有,我的鲜花玫瑰呢?我警告你,至少要把这里铺满才行!”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单膝跪地,“萧卓霖,你愿意嫁给我吗?”说着右手举起装戒指的红色绸缎锦盒,“现在我下跪了,至于鲜花嘛!”
他扬了扬下巴,我看向他指的地方,帷幕落下,讲经台上是用白色、香槟色、红色的玫瑰花瓣铺成的心形图案,两颗交叉的心中间是我们的名字。
吴枫旸此时已经走到我身边,把我的身子扳过来,让我面向门口。
一个个穿着天使服的小女孩站成两排,每个人手中拿着一支玫瑰花,有秩序的站在过道的两侧,还有范范!她穿着漂亮的淡紫色晚礼服,手中捧着洁白的花球,带着一脸无奈的笑,朝我走来,一直走到我面前。
她不客气的照着我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然后紧紧的抱住我,我又哭又笑的用力回抱住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的流眼泪。
“呜呜呜呜”
“萧卓霖!你这个猪脑子!哭什么哭!”
“呜呜呜呜”我使劲的捶着她的后背,这个贱女人,害的我这两天都吃不下睡不着的!
“喂喂喂,你再哭下去,我可要走了哦!”
我推开她,用袖子抹着眼泪,一边抽搭着一边说,“我不哭了!不哭了!”
她无奈的看着我笑,拿过吴枫旸递来的面巾纸,帮我擦眼泪,“哎!你今天结婚,哭什么哭啊!跟他在一起,以后有你哭的日子!”
“结婚?”我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范范,又看了看一脸势在必得的吴枫旸,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
“你别告诉我,你今天不是求婚,是要和我结婚。”我平静的开口,如果吴枫旸敢说出那个“对”字,我发誓,我定要他见不到明天初升的太阳!
可吴枫旸就是很不怕死的,很淡定的,很一脸微笑的说,“对啊。”
男人永远不知道女人对于婚礼的渴望有多强烈,对于男人而言,婚礼只是走个形式,可对于女人而言,婚礼是生活的一个新开始,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情。
在那一天,她们一定要穿着世界上最美丽的婚纱,在全世界的祝福下,走向她们最爱的那个人。而不是前一天没睡好,刚刚大哭一场,肿着眼睛,在没有什么宾客的情况下结婚!
“我不要!你以为给几支花,一个戒指,再一个礼堂就是结婚了吗!”
“那不然还有什么?”
“你!”
眼看着我就要发飙,范范赶快安慰道,“今天就小小的彩排一下,只有我们比较亲近的朋友出席,正式的婚礼,吴枫旸会和你一起准备好后再办的!”
边说边朝吴枫旸使了个眼色,吴枫旸会意,连着点头,“就是就是!”
我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些,跟着范范去教堂后面的休息室换衣服。
教堂里,吴枫旸通知的朋友也陆陆续续的到了。
小寒亲昵的挽着男朋友的手臂蹦蹦跳跳的朝吴枫旸走来,脸上满是兴奋,“枫旸哥!卓霖姐呢?”
“她在里面换婚纱,你们先坐一下,这位是男朋友?”
“恩,他叫孟凡。(见《我们的爱,从幸福到绝望》)孟凡,这是我上司的未婚夫。”
“恭喜恭喜。”
“谢谢。”
吴枫旸回头,看到门口的一家三口,抱歉的对小寒说,“来客人了,我先去招呼一下,你们先坐。”
“好,枫旸哥,你不用管我们了,快去忙吧!”
吴枫旸走到门口,抱起小忆,“小忆,还记得叔叔吗?”(见《破镜繁尘》)
“记得,叔叔是爸爸”小忆看了一眼程笑泯的脸色,憋了憋嘴,改口道,“叔叔是希辰叔叔的朋友,和希辰叔叔一起带小忆去过动物园,小忆记得叔叔!”
吴枫旸在小忆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真乖!”
“叔叔你要结婚了吗?”
“对啊。”
“那叔叔的新娘是叔叔追了好几年的那个阿姨吗?”
吴枫旸抓抓头,这小子还真是机灵,只是在动物园和任希辰提起过一次萧卓霖,就被他记到现在,点点头,“是那个阿姨。”
小忆摸了摸下巴,看着任希辰摇了摇头,“希辰叔叔,小忆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你和枫旸叔叔都是追了好几年,枫旸叔叔都要结婚了,可是你唉。”说着还长叹了口气。
注:本章用第三人称叙述,第一人称写起来太不方便小忆摸了摸下巴,看着任希辰摇了摇头,“希辰叔叔,小忆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枫旸叔叔都要结婚了,你唉。”说着还长叹了口气。
任希辰一把从吴枫旸怀里抱过小忆,“臭小子你说什么!”抱着他跑开了是非之地。
一旁的程笑泯脸上有些尴尬,朝吴枫旸笑着点了点头,“恭喜。”
“谢谢,快进去坐吧。”
就在吴枫旸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萧卓霖在范范的搀扶下,再一次走进了教堂。
吴枫旸只一眼,再也移不开视线。他本来还对萧卓霖要再举行一次婚礼的要求有些犹豫,可现在,他决定了,如果能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要天天举行婚礼他也高兴!
抹胸的白色蕾丝婚纱露出精致的锁骨,贴合的腰身勾勒出姣好的身材,下摆鱼尾的设计没有一般婚纱的冗长,清爽又俏皮。
吴枫旸怔在原地半响也没动一下,直到任希辰在旁边推了推他,他才回过神来。
吴枫旸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上竟然浮出了两团红晕,有些尴尬的走向萧卓霖。
在神父和朋友们的见证下,他说出了心底最真诚的誓言。
“我刚到美国的那段时间,真的很不适应。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没人再在我耳边唠叨,没人再和我斗嘴每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我都会看着镜子问,萧卓霖,她今天好吗,吃饱了吗,快乐吗后来,我发现了一个方法,可以让我暂时没那么想你。我到处去找甜品店,买了好多漂亮又精致的点心,我知道你喜欢吃,想到你看到这些甜点的样子,我就能一个人傻笑出来。我想你,又不敢联系你,我不知道当我得知你身边有了新的男孩照顾你时,会不会嫉妒的抓狂。一直到有一天,芦风告诉我她偶然间遇见了你,那一刻我好想飞回到你身边,紧紧的抱着你,可是我不能。我妈妈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发病的时候甚至连我都不认识,我必须留在她身边照顾她,所以我要等,也希望你能等我。”
萧卓霖心中有感动也有惋惜,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吴枫旸出国不是因为芦风,而是因为他妈妈的病。
“萧卓霖,现在我终于等到了,从今以后,让我来照顾你的生活,让我来保护你的未来,让我给你新的人生。你愿意,嫁给我吗?”
此刻的萧卓霖早已泪流满面,看着眼中也已湿润的吴枫旸。他们因为误会,错过了这么多年,既然上天还眷顾他们,安排他们重新相聚,她就不该再犹豫。
“我愿意。”
我可以耐心等,幸福可以来得慢一些,只要它是真的。我不需要多么完美的爱情,我只需要有一个人永远不会放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