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是个军事要地,与朝鲜半岛恰似一对牛郎织女隔海相望。中国自古对朝鲜都有这很深得情感。在地理上来说,可以是附属,可以是屏障。从情感上来说,都是老邻居了。1880年,法人侵入安南,李鸿章调淮系大将吴长庆到登州,督办山东防务,兼管山东全省,说是一方诸侯也不为过。那吴长庆由于在太平军围困庐江时,袁保庆对他有救命之谊,后来两人成了把兄弟。而且二人还共同在南京供过职,这几层原因使得吴长庆和袁保庆有很深得情义。吴长庆也因此熟识袁世凯。在他眼里袁世凯是个不羁的年轻人,想着故人已去,故想让袁世凯和他的儿子一起读书,好博得个功名,也算不愧对那死去的故友,救命恩人!遂也曾写信召袁世凯前来,袁世凯几经波折最后想到了这里,恰好遂了吴长庆的心思。
经过旅途的颠簸,袁世凯到了登州。迫不急待的拜见了吴长庆。吴长庆闻的下人禀报故友之子,世侄前来,赶忙叫进。袁世凯一进来,吴长庆抬头一看,却见那袁世凯越发的身体雄壮,一股虎虎之气跃然眉间,再加上一双凌厉的双眼。吴长庆不禁惊异道:“世侄越发的勇武,却像那下山的猛虎。不知家里近来可好?”袁世凯回答到:“多谢世伯挂念,家里一切安好。”吴长庆点了点头说:“坐吧,别拘束。”袁世凯便坐下了,却也并不推迟。吴长庆说:“宝庆兄在世时,对你学问多有要求,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袁世凯心想到必须在此打消父执吴公让自己进学的想法,遂说道:“多有荒芜,自父亲去世以来,世凯多为家操忙,学问搁浅已非半日。”
吴长庆说:“世凯,你岂可辜负你父亲的苦心。”袁世凯听下没说话,恐不留神折了父执的面子。吴长庆却也并没继续说下去,这个武将出身的人对袁世凯的膂力很感兴趣。吴长庆说:“记得你小时候多有膂力,不知现在怎么样了。”袁世凯闻言迅速答道:“却也还行。”
吴长庆笑道:’让我试试你的膂力吧,走陪我练练。“袁世凯心想着一步小心伤着世伯,对自己多有不利于是说道:“世凯那里是您的对手,还望世伯饶了侄儿。“吴长庆并不答言拉起袁世凯出去了,袁世凯想着躲不过了就和吴长庆过了几招。那吴长庆自信武力尚可,和袁世凯过几招之后暗暗称奇,就想着先让他到营务处行走,然后再让他读书。
数日之后,吴长庆无事便想问其子吴保初的老师张謇他儿子的学业怎么样了。这个张謇却是那时有名之士,被人称作文章魁首。吴长庆问张謇说:“不知近来犬子的学业如何?”张謇说道:“还可,只是无大的进步。”吴长庆说:“我欲让我那刚来的侄儿和我儿一起学习,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是那个办事可是积极的袁世凯吗?”张謇问道。
“正是此人,先生认识他,不过这个人可是不怎么学习。“吴长庆说话时面带遗憾。正在此时袁世凯进来了,袁世凯说:“世侄却有事想向世伯请教。”
吴长庆说:“不忙,不忙,先给你引荐一位师傅,此人正是名冠南北的张謇,正是你那弟弟的师傅,我想着让你和他一起读书,”袁世凯闻言明白推脱不了,就吱吱呜呜的答应了。吴长庆随后问道:‘有什么问题?“袁世凯说道“没什么事了。“吴长庆也不再问了。那张謇闻听吴长庆说袁世凯不热心科举。见他英气逼人却想试它一试。于是对袁世凯说道:”有一大鹏鸟栖息树间并不飞翔,而庄子有云“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不知此鹏何以屈居于此,失却高飞之志.”
袁世凯笑着回答说:”虎非死不失其称霸之心,龙非亡不失其腾云驾雾.此鸟并非失却高飞之志,因为飞的过久,想休于树,欲再试长空.”
张謇反问道:”尔非大鹏,何以知此鸟?”
袁世凯:”先生亦非我,何以知我无大鹏之志,无大鹏之心耶!”
张謇笑而对曰:”大鹏之志若何?”
袁世凯答曰:”人欲位居于庙堂之高,龙欲乘云升于九天,虎欲笑傲于百兽,称霸于丛林,是以其物之生,其志一也,,志既定,其又何可变乎!大鹏之志当飞于长天也.”
张謇言曰:”如尔所言,尔若有大鹏之志,何以此大鹏不欲飞长空,不欲试科举也?”
袁世凯说:”英雄何必拘泥于此.”
吴长庆正听的尽兴闻袁世凯如此说忙打乱道:”世凯不得无礼,张先生欲使你文章通达,你怎可如此胡言乱语,不必解释,明天和保初一起上课.”
这张謇闻袁世凯所说,锋芒很甚,然则却有可贵之处,心生欢喜,自思多了一个好学生。袁世凯闻吴长庆这样说,不想拂了吴长庆的面子,于是答应着跟张謇学习。张謇想着那个莫须有的大鹏却试出了一个真的大鹏。心中却有数分的期待。
却说那袁世凯不欲拂那吴长庆的面子,而自己八股不仅多有荒废,而且自己确实对八股起不了一丝丝的兴趣。勉强跟着张謇学习一段,文章作的不好,自会让吴长庆和那个张謇失望,袁世凯这样想到。每每作文章袁世凯都不大用心,有时干脆往差了写,那张謇看着袁世凯的文章往往改无法改,批无法批,感觉大失所望。但他却见的那袁世凯对军中的事物异常的用心,事事尽力亲为,而且发现袁世凯在上课是也不忘对兵法以及军营进行思考,张謇每次和他谈及营务时袁世凯都能抓住要点,谈及用兵之法时却又可道出精髓,而且其人的见地也甚是不浅,于是二人也常有话说。
一天张謇请袁世凯吃饭,袁世凯为人好客,而且他也觉得与张謇颇有话可说,于是去了。见那张謇说道:“不知先生招学生前来所为何事?”张謇说:“慰亭,何必如此拘谨。”
袁世凯笑道:”在等你这个先生说这句话呢。“袁世凯说完坐了下去。张謇说:”我自认识慰亭以来,常常以为知己,虽年龄多有差,却可称是忘年交。于是常想和慰亭兄谈天说地。“袁世凯说:“世凯常为张先生所折服,不敢有所怠慢,但内心却把兄引为知己。“张謇说:“慰亭为何不在家中呆着,却来这个地方受这份洋罪。”
袁世凯笑说:“不瞒张先生,我袁世凯家中有田可耕,有衣可穿,比不上那京都大户人家,却也算的上是地方豪绅,然世凯以为,男儿当开拓自己的事业,悲守一家业,岂不被世人笑话,再者,先生何见那些苦守家业的人守住了家业,可却随处可见那开创者被世人尊敬。”
张謇说:“话虽如此,可守总比这要安全,安逸的多。”
袁世凯起身而曰:“单从个人而言,我袁世凯绝不是靠父荫之辈,男儿当创那不朽之业,方不愧于与草木同朽,龌龊于一室之内,又何异于今日死于此地也。”
张謇说:“世凯兄言之有理,且饮一杯。”世凯拿起壶大喝了一番。
待酒至将尽,张謇又说道:“现今国家四分五裂,男儿当有慰亭兄如此为国之心。”袁世凯说:“张先生所言过赞了。”
“国将不国矣。”张謇叹道。
袁世凯说:“论及实事,实在有数分可言,我大清自道光起,广受列强凌辱,而今法人侵入安南,扰及南洋沿海,指顾之间,战事将起,若对法失败,以大清现在之实力,则列强将群起效尤,到那时瓜分之祸,殃及人人,大丈夫当以天下为己任,吾所以投吴公者,乃欲报国,重整河山。岂能在龌龊于笔尖,误光阴耶!”
张謇曰:“慰亭报国之心,我确实很是感动,然高位方可谋大事。”
袁世凯说:“是以世凯待时而动,一遇风云,必鸣起于八荒。”
张謇说:“慰亭,你我二人自相识以来,无话不言,张謇自谓对你多有了解,张謇虽鄙陋,但亦自信阅人不差,以慰亭兄的才干见识,必不久居于人下。”
袁世凯说:“倘有一日,世凯得以偿所愿,必尽全力以为国。”二人愈说愈欢,直至深夜方才散去。随着和袁世凯交谈的越来越多,张謇逐渐认定其人必非凡人。袁世凯见张謇在吴长庆面前说的话很是有用,而且自己却也十分佩服张謇的学识,于是二人愈加亲密。
1882年春,吴长庆军中营务总办出缺,吴长庆一时感觉无人可用,便叫张謇具稿,呈李鸿章请调北洋人来补缺。
张謇捻笔在手,迟迟不肯下笔。吴长庆见状说道:”先生往日,运笔如飞,不知今日为何迟迟不下笔。“张謇说道:“恕我直言,将军帐下人才济济。区区一营务总办,何用去北洋请调,岂不是舍进求远吗?”
吴长庆叹声道:“我营中将领我都一一忖度过了,实在无合适人选,不是暂时无法调配,便是才不堪此重任,不知先生有何高见,试问近者何人可担起此任?”
张謇道:“袁慰亭。”
吴长庆大笑道:“他还是个毛童,先生何开如此玩笑,直公所说袁世凯我很是熟识,我岂不知。”
张謇说:“慰亭虽然年轻,但办事老成,周密果断。”
吴长庆说:“我想着故人之子,所以想叫其考科举。”
张謇说:“袁世凯对此已经死心。“吴长庆转过头对张謇说:“确实有几分可用,只是他资历尚浅,既无军功,也无科名,突然委以重任,恐难以服众。倘有闪失,我亦有谋私弊贤之嫌疑,而且他心性多有浮躁,尚需磨练。“张謇说:“袁世凯对军中之事了如指掌,而且其人办事干脆严明,不输于那些老人儿。“吴长庆说:“可是.”
张謇说:“而且袁世凯在您身边您多有了解,他不懂你还可多多教育,委他如此之任也可报答你一片对故友的拳拳之意。”
吴长庆说:“让我考虑考虑。”
张謇说道:“我张謇愿意为袁世凯作担保。”吴长庆看着这位幕僚,看着他对袁世凯如此器重,再加上他对袁世凯的了解,于是就下定决心。吴长庆思考了一会说道:“好吧,希望此子不要让张先生失望。”至此袁世凯任营务总办,可以说的上是少年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