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姑娘,这就是你所说的必然能成功的方法?”在天地会江南分舵的一间暗房里,陈延平居高临下望着被绑在椅子上的芍药,语气冰冷。
芍药挣扎了一下,抬头,看向陈延平,目光中不带一点畏惧:“这的确是最好的机会,是你们天地会的人没有把握好机会,让康熙得以逃脱难道还要怪我吗?!”
陈延平抿嘴,不语……
芍药继续说:“难不成你们天地会只有欺负我这种弱女子的本事吗!难怪一直不能杀得了康熙,与其在这里绑着我还不如直接去杀康熙!““你说什么?!你找死吗!”胡老三一脚踢翻了绑着芍药的椅子:“你信不信,老子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杀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传出去就说天地会的人恼羞成怒,杀人泄愤!”芍药挣扎着想要起来,试了几次,无果,不甘心的喊道。
“好啊,你个小赤佬,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你胡爷爷的厉害!”胡老三随手拿起一个棍子,眼看着就要打上去了,陈延平连忙阻止。
“胡老三,别冲动,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可是,公子,这个小赤佬她……”胡老三显然是不甘心的:“而且那天到最后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我看我们还是杀了她给好给我们那些平白无故死去的兄弟报仇!”
“胡老三,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陈延平皱眉:“出去!”
胡老三看了陈延平一眼,陈延平表情严肃一脸认真,无奈,胡老三只好朝着芍药恶狠狠的吐了一口痰:“我呸!”,然后乖乖的出去。
芍药闭眼,不去理会。
“芍药姑娘,我很好奇,接下来你会怎么做?”陈延平蹲下,竟是把芍药连带着椅子扶了起来:“如果我说我要放了你的话。”
“你要放了我?”芍药显然是没有料到陈延平会这么说:“为什么,这对你应该没什么好处吧,陈公子。”
“芍药姑娘怎么就知道这对我没有好处呢?”陈延平浅笑,开始帮芍药解开绳子:“芍药姑娘,你是该回去好呢,还是不回去比较好呢?”
芍药疑惑的看着陈延平:“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你回去的话,康熙能不能再相信你一次,毕竟从出事到现在你一直被我们关着,想必他们都能知道是你通风报信的。你要用什么理由解释你这几天莫名其妙的失踪呢?”
“什么意思?”
“芍药姑娘,你一向聪慧,在皇宫中又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自然是见过风浪的,这种小事你一定能处理好的吧。”陈延平也没有直接回答芍药的问题,而是又自顾自莫名其妙的继续说了些别的话:“而且更让延平不明白的是,康熙应该一开始就知道你并非是真的忠心于他,为什么还要留着你在皇宫,还有那个替康熙挡了那一剑的女子又是谁,你怎么会成为她的婢女。当然了,最令我好奇的是,我的父亲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你,芍药姑娘,你真是给在下出了好多谜题,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与其说陈公子你不明白,倒不如说我不明白。”芍药理了理衣裳,像是对于被绑被困并没有太大的想法:“陈公子,怎么对芍药这么好奇,芍药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而已。”
“普通女子?”陈延平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似的大笑:“如果芍药姑娘你是普通女子的话,那天下就没有特别的了。”
芍药冷笑:“那我是不是该多谢陈公子的夸奖呢?”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劳烦前朝五王爷的独生爱女,前朝皇帝最小的表妹,丹颜郡主呢。”
“你竟然会知道我的身份?!你从哪里知道的,是陈近南?”她还一直以为这个身份只有她自己和陈近南知道呢,难道陈近南已经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现在换成陈延平冷笑了:“郡主,您不用紧张,我不是满清的走狗,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利的,而且我也能保证我是不会张扬此事的,毕竟再怎么说你这个身份传出去了也会给我们天地会召来很多麻烦,当然了我知道这件事自然是与我的父亲无关,是我通过自己的途径了解到的,还望郡主大人不要怀疑我的父亲。”
“你对我说了那么多,到底想怎么样?”芍药不能确定陈延平的所说是否是真的,但是此刻她又不能就这样离开,这个陈延平好像知道了太多的事,她有必要探听一些。
“很简单,我只是希望郡主大人能够重回皇宫而已。”陈延平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吾等小辈本就是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对抗清廷的,又怎么会对前朝的皇室不利呢。你说呢,丹颜郡主?”
芍药知道这个陈延平生性狡诈,一时半刻是绝计不可能从他嘴里知道什么的,也不再打算和他逞口舌之快,打算这就离开。
不料,陈延平却拦住了她的路:“难道郡主大人都不问问在下为何希望你重回皇宫吗?”
“若是你想你早就告诉我了,若是你不想我问再多也是无益的。”
陈延平虽是拦着的,但听得芍药的话也是不置可否的点头:“那郡主此次回去,打算怎么解释你的失踪呢?”
“这个就不劳陈公子费心了,我自有办法。”芍药看着拦住她去路的手臂:“那么陈公子能不能放芍药离开呢?”
“自然是要让郡主走的,在下只是希望郡主大人能够告诉我一些您的想法,好让在下我能够在一旁帮助郡主,不过既然郡主不肯,那延平再多说也是无用的。”陈延平收回拦着芍药的手臂:“郡主只管走便是。”
芍药转身,直直盯着陈延平,反观陈延平却是一脸无害的笑着:“郡主,再拖下去可就太晚了,便愈发对你的现况不利了。”
芍药不做声,若真的是为她考虑,又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将她关在这里,这个陈延平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陈延平也不管芍药,打开门,自己大步向前。
芍药看在眼里,皱皱眉头,此人,决计不是她能看透的,想来也只有康熙能与之匹敌。至此,她竟生出了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想法,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间而已。
随即也走了出去,她知道康熙没死,她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她不得不再回去,那怕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了一切,哪怕这次她瞒不过去,哪怕前途坎坷。
但,她的使命,她的责任,她必须要去做去完成。
只是,芍药忘了,忘了去问问她自己的想法,她真的希望玄烨死吗,当她亲眼看到安宁被刺时她的紧张,她是担心安宁的,她也是在乎安宁的,那么多个日夜的相处她对玄烨、对安宁都是有感情的。她不是个狠心的人更不是一个残忍的人,她只是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已经压得她渐渐喘不过气压得她忘了自己。
她忘了问,忘了问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心。
一直以来,芍药都是为自己的身份活着,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如果,某一天当她发现她自懂事一来就一直背负着的身份其实并不是属于她的,那她会怎么办又该怎么继续活下去。
如果,她所背负的一切,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胡老三眼睁睁看着芍药的离开,强行压着自己不去阻止但终究还是耐不住性子去问陈延平:“公子,你怎么把她放了,你这不是……”白费了我们的心血,让我们那些兄弟白死了吗。
“不是什么?”陈延平此刻正坐着喝茶,听言却是头也不抬。
看陈延平没有反应,根本不在乎的样子,胡老三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只好傻愣着站在那里。
“你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以后别轻举妄动。还有这件事情必须瞒着我父亲,知道了吗?”
“是,胡老三知道了。”胡老三跟着陈延平多年,知道再纠缠下去陈延平必定会发火,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公子所说的,那个芍药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不过,有些事,又岂是人人都能知道的?至少,这件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芍药,亦或是丹颜郡主,都是他不该知道的事。
只是,芍药一直以董鄂妃侄女的身份被玄烨留在身边,又怎么会是前朝五王爷的女儿,前朝皇帝最小的表妹,丹颜郡主呢?
究竟,芍药的身上的谜题是怎么来的,又该怎么解呢?
此刻,正在喂安宁的玄烨,却不想去管,他知道其实撕下一切外表,芍药于他,不过是一个可怜人而已……
一个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又以为自己背负了太多责任的可怜人。
幸好,他不是一个可怜人,虽然从某些方面而言他与芍药是一样,可是至少有一点,他比芍药幸福了太多。
玄烨看着皱着眉嫌弃药太苦的安宁,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幸好她没事,幸好,他这一生还有她,他生命里最后的桃花源。
“笑什么呢,看我喝药就那么好笑?”安宁喝着不知为何竟那般苦的药,正没地方发火了,就看见玄烨似乎好像是笑了,当即就不乐意道。
玄烨收回碗,也不说话,只是当着安宁的面全数喝了下去。
安宁挑眉,他没事喝药干嘛?
正想着呢,玄烨温热的唇就靠了过来,然后便是微微泛着甜的药水滑进了安宁的口中……
这一生,幸好有你,我才不可怜。
(附上一首白居易的《感芍药花寄正一上人》
今日阶前红芍药,几花欲老几花新。
开时不解比色相,落后始知如幻身。
空门此去几多地?欲把残花问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