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
振衣季克奇那是一名如《楚辞》般的少年。
高,瘦,斯文,俊逸,手里握着半卷书,脸色苍白,神情宁静。
安详如五柳先生的诗。
在豪爽与泼辣中,这名轻裘缓带,宛如世家公子的清瘦少年显得分外宁静,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因为他流动的缓慢起来。
这、就是盗墓者——那群大漠上豪爽泼辣的儿女的振衣少主、察察的二哥吗?
“二哥!”身后的察察见到那名站在众人之前迎接他们的斯文书生,神情兴奋,从马上一跃而下,如春燕般轻巧,扑入那少年的怀里。
那有些单薄的男子竟也没有被莽撞的妹妹的撞翻,只是独自承受着她的力道,既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拥她入怀,神情发冷。
倒是本是与她共骑的自己因为胯下的白马身子晃荡无法控制,如不倒翁般左右摇摆起来,她吓得急忙拉住缰绳,马吃痛,更是用力,转眼,她就要掉下去了。
受不起颠簸,她手一松,只是一松,却终于是如流沙般从马鞍上滑了下去,“啊!”因为迅速失重她吓得大叫,却是闭着眼睛,一副认命的样子。
落在地上的声音,被大漠的风声湮没。
没有她想的那么痛!
她摸了摸,细腻而柔软的的感觉涌上手心。
是因为她跌在沙子上吗?
她诧异而迅速地睁开眼,却见那细细的蓝色反射着大漠刺眼的阳光从自己的身上迅速退却,回到那一缕深蓝中。
是他用那种神奇的丝线绑住了自己,为自己减缓了力道吗?
素白的马驹发出长长的嘶鸣,换回了她的神智。
季寒,是在星空下观着星起星落的少年,大漠的骄阳、不适合他。
即使凭空给这名淡漠少年抹上了无与伦比的耀眼,也有着丝丝的别扭。
安静了一会,陡然,有人开始起哄。
“季寒,你竟然也会出手救人?不像你啊!”
“可不是!当初老三从盗洞里跌了下来,好家伙!你可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
她怔怔地望向那名站在自己身旁,全身被深蓝色风衣罩着的清瘦少年。
为什么?
为什么、竟待自己如此之好?
因为,孝顺吗?
“那是你们男人魅力不够好不好!”察察从振衣怀里跳了出来,反驳道,“寒这个人多好啊!你们少说他坏话!”
“呦——我们的小公主生气了!”
“走吧。”那袭蓝衣走近,将白马的缰绳递给她,淡淡道。
“我就是生气了!我不许你们说寒的坏话!”
察察的声音传来,她愣了愣,勉强站起来——这人也不知道扶她一把。
面对那只握着马缰的手,有些犯难,不太敢接缰绳。
“小公主,莫不成,你看上季寒了?”
听到这样的话,辰溪不由一怔,看向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察察那样热情坦率,竟然会喜欢这种淡得像白开水一样的男人?
“我就是喜欢他!就是要嫁给他!怎么了?”
这样的告白,也没有让季寒的眸子有什么改变,那里、平淡的如一潭死水。见辰溪不接缰绳,季寒便独自牵着两匹素骥,缓缓走在前面。
方才还狂躁的白马,在季寒手里,却像个孩子般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