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府作为京城第一府,其奢华让凡夫望尘莫及:珠宝玉器堆如石块,琉璃灯盏里放的是东海夜明珠取明……最美的据听是锦春园,那是钱家少爷搜集了各地的珍惜植被并根据原府邸地形,建筑了锦春园。
锦春园满园春色确是给人美不胜收之感,扶柳随风而扭动腰肢,其柔如同无骨少女,纤纤而动。
树下的锦榻上的女子体态宛如春柳般侧卧着小憩。不远处,一只白黄纹的幼兔正悠然的享受草地上的美食。
“沐雪小姐……”婢女婉儿轻唤。惊得兔子不动,黑溜溜的双目盯着这个不熟悉的陌生人。
“少爷回来了?”女子侧过身来,扶着婉儿的手起身。
“少爷马上就回来了,小姐刚才面色不佳,紧锁眉头,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么?”婉儿扶起小姐,为她披上毛毯。
“梦到儿时的事儿,说来……我到府上已经十年了吧?”孙沐雪扶着仍旧迷糊的头,那梦里的故事全部定格在她摘下祖传玉佩带到阿俊身上的那一刻。
赵雪纯变为孙沐雪依然十年,十年之间装作失忆的她仍然想法设法央求钱臣枫去寻阿俊,可全然无果。只闻钱臣枫不经意间一句:听说附近居民曾有人见到一对夫妇救起过一个受伤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夫妇,什么样子的少年,那居民全然说不清楚。毕竟那是便已经时隔半年。
因此,她就以一个尴尬的身份进了钱府。最初多数的仆人认为她只是少爷的通寝的丫鬟,久而久之发现少爷并不在她处留宿。她在仆人心中便介于主子和仆人之间的身份。前不久一个傲慢的婢女冲撞了她,这才惹得少爷发怒,在众人面前给了她一个“未婚妻”的名头。而后,仆人才尊她一声“小姐”。
“怎么不多穿点?”时樽推着钱臣枫,不知道何时到了锦春园。“现在天气还有些凉,别冻坏了。”
孙沐雪转过头,看着坐在轮椅里的男子。十年的时间将两个人的面容也改变了许多,高挽着发髻的英俊男子,面容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那笑容及其好看。孙沐雪偶尔能听到婢女谈论钱臣枫,经常听闻的是她们谈论钱少爷有多么英俊。当然除了仰慕之情以外,免不了叹息。如此英俊的男子,竟然终日只能坐在轮椅中。
她将身上的毯子盖在钱臣枫的身上,蹲在轮椅前边掖着毯子边道:“前两日不是能拄拐了么,怎么腿又疼了么?”
“拄拐太累了,还是坐在轮椅上比较舒服。”钱臣枫笑着道,“被人推着到处走不也是种享受么?”
时樽在旁示意婉儿一并退下,偌大个锦春园只余二人和一只贪吃的兔子。
孙沐雪白了他一眼,“大夫说,要常常走走比较好,这样没准你能完全恢复呢。”
钱臣枫弯着腰靠近孙沐雪,他捻起她的一缕青丝放下鼻下轻嗅,淡淡的花香让他着了魔般深深的允吸。凑近了她的耳边,轻声道:“我已经有妻子了,不需要在外面卖弄自己的姿色了,干嘛还要锻炼自己的腿力呢。”
孙沐雪忍不住再一次白了他一眼,将他手上的发丝扔回胸前。“那敢问少爷您的妻子姓甚名谁?”
钱臣枫用头狠狠的敲击了一下孙沐雪的头,疼得女子捂住了头。“明知故问。”在她气的起身的瞬间,钱臣枫握住她的手。
近几日,林家老爷频频到访,免不了孙沐雪疑心。她倒是不担心林老爷对钱臣枫和林家小姐的婚事,只是多出来的事总会干扰她的寻人的正事。
“在想什么?”钱臣枫问道。
“没什么,只是听说这林家的小姐好像痴迷于江南薛府的二少爷薛卿俊。”孙沐雪故作醋意道。
钱臣枫见未婚妻吃醋,趁其不备将孙沐雪拉入怀中,紧紧的抱着。不顾她嚷着旁边有人,他淡淡的道:“时樽和婉儿都是有眼色的人,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能见到我的小夫人吃醋,为夫高兴的很呀。”
孙沐雪不敢挣扎,怕弄疼了钱臣枫。却也羞于他如此这般的调戏,只得红了脸的求饶。恰这个时候,这个林老爷再次上门。
“为夫这是去处理生意上的事儿。”钱臣枫握住推着轮椅的手。
“你要是敢拈花惹草,本夫人让你死的好看。”孙沐雪垂头在钱臣枫耳边威胁道,然而却博了少爷爽朗的几声大笑。
“钱少爷。”林老爷平日造访的勤,与钱臣枫想来叔侄相称呼毫不生分。然而今日面色却尴尬万分。
“林叔今日怎的这般生分,林叔请坐。”孙沐雪扶着钱臣枫坐上主位,林老爷才方敢落座。
孙沐雪亲自为林老爷斟茶,见到林老爷今日面色确实不佳。
“都怪小女,小女任性妄为,砸了风月阁的场子,都是老夫管教不严,才闹出这般丑事,还希望枫侄儿莫要怪罪才是。”
钱臣枫抿了口茶水,十分平淡。不愠不火的道:“林叔这般言语实是见外了,我命人再从修就好。”
钱家势力遍及京城,酒馆、客栈、赌坊、布坊、金坊等乃至风化场所皆有钱家的份额,其份额之大几乎占了京城的十之有四。
风月阁虽是烟花柳巷中佼佼而立的一个,原是钱家的发家之所。然而,现在对钱家来所不过是遍布京城铺子中的一个。不是什么大雅之所,钱臣枫也丝毫不在意。钱府的生意更多的放在了正经的生意上,对于这种花柳坊和赌坊不上心却也不出手。
“林叔莫为此事生分了彼此。”钱臣枫笑道,“不过是林小姐贪玩罢了,我这小小的风月阁能博小姐一笑,也算小侄为叔叔尽一份心。”
林老爷被这么一说,面色稍缓,内心却是在过意不去。林家乃是京城首富,免不了对女儿多了份溺爱,也因为林老爷看上了年轻有为的钱臣枫本想撮合一段姻缘,被这般一闹,林老爷也不敢过多期望。
“侄儿若是这般说,叔叔真是羞愧万分。”林老爷端茶抿了一口。
“林叔今天就在侄儿这用晚膳吧,沐雪你到风月阁去安抚一下花老板,让时樽陪着你。”钱臣枫道,宠溺的拉住沐雪的手,“出去的时候带上面纱,我可不希望别人见识到我未婚妻的娇美。”
孙沐雪不语,只是笑着点点头。替钱臣枫整理了一下衣衫,道:“那你好好招呼林老爷,我一会让婉儿过来服侍,等我回来了给你做你最爱的松花糕。”
两人暧昧的气氛,让林老板看了个通透。林老板一直猜测为何钱臣枫会留着这个美艳的女子在府中,原曾想着不过是个暖床的丫鬟,今日才知道原来是未过门的媳妇。现在便宿在钱府,看来钱臣枫对她的宠溺不浅。
如此这般更衬了孙沐雪的心意,这样她还可以以未婚妻的身份多宿在钱府几日,这样还能继续寻找那个下落不明的人儿。
廉和时樽驾车护着孙沐雪,孙沐雪几乎不怎么上街。除了偶尔拜访教她琴艺的师父以外,多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是衣服也是钱臣枫央了人到府里裁制。她不禁好奇的掀开了车帘,看着外面熙攘叫卖的人群。
刚到风月阁的门前,里面似乎还没有停息。
孙沐雪带上了面纱才让廉扶着下了车,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时樽和廉费了好大的劲才护送孙沐雪走了进去。刚刚踏上台阶的孙沐雪,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对着人群大声道:“各位主顾不好意思,风月阁今日要处理一些事务便歇业一天,等明日开张还请各位主顾过来捧场,风月阁将每桌赠送一壶梅花酿,以此赔罪。在此请各位主顾先回,明日再来捧场。”
说完,孙沐雪温婉的福了身子。原本熙攘的人群倒是安静下来,几位年轻小倌也便了疏散看热闹的人儿。
待到孙沐雪进去后,才看到几位家仆跪在地上领罚。孙沐雪认出一个是林家老爷的侍从,那挥舞着鞭子的女子便是林家小姐——林雨柔。
“林小姐。”孙沐雪唤道。
林雨柔斜睨着看向蒙纱的女子,“你是什么人?”
“林小姐,为何如此动怒。”孙沐雪走到跪着的仆人身侧,弯腰扶起一位身上的已经被抽得衣不蔽体的年轻男子,“仆人也是人,何必如此。”
“你是什么人?”林雨柔吼问道。
“我叫孙沐雪。”她依次扶起跪着的仆人。“林老爷第一次拜访钱府,我便听闻林小姐的闺名林雨柔,想必林老爷和林夫人都希望小姐如同名字一般如雨般温婉,像这般举动怕是会有损小姐名誉。”
“我的仆人你管得着?”林雨柔一呵,仆人竟全部退后三分。“一群废物,不过你们去请薛少爷,竟然没有一个能请动。”
“薛少爷,难道是江南的风流四少之一的薛少爷?”孙沐雪看向花老板,花老板也挨了鞭子,青紫的脸微微点点。“如此,林小姐更不必动怒,若沐雪请动少爷,那就请小姐放过小店一次。”
林雨柔眯起眼睛不屑的看了孙沐雪一眼,“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孙沐雪阻了时樽和廉的陪同,只让一个小倌引了路去向雅阁。她一撇竟然看到雅阁的帘子卷起,两个衣冠华丽的年轻男子好笑的看着大堂。想必其中一位便是传说中的薛少爷,另外一个估计也是江南四少中的一位。
在自己仰慕之人面前如此,林家小姐还指望期望能被薛少爷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