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的狂笑后,钱臣枫突然沉寂。无声无息的坐在轮椅中沉思,双眸时而空洞如枯井,时而又炯炯似有所思。
荼依旧跪在他的身侧。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变化,猜不透他的思绪,也不想猜。少爷吩咐下来,他只要完成就好。
“少爷……”门外只被推开了一个缝隙,一声沉重的闷响,似有人倒在了。
荼瞬间闪出房间。
钱臣枫转动轮椅,走进门才看到一只苍白的手半伸进门内:“时樽?”
时樽的肌肤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刻意涂抹了白色的染色剂。这般模样几乎让钱臣枫不敢相信,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这个宫千夜竟然是个用毒的高手。
他唤人将时樽抬回客房,又请了大夫。
郎中满脸疑惑的号着脉:“奇怪……这人脉象平稳,老夫真是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了。”
“哈哈。”
门外一阵傲慢的大笑带着一股子奇异的淡淡香味飘了进来。钱臣枫顿时警觉,这味道是宫千夜身上的!
空灵的声音直传钱臣枫的脑海,宫千夜密音道:“钱少爷没给宫某明确答复之前,钱右相的眼线宫某可留不得。”
钱臣枫抿唇思索一会,淡淡对着郎中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好好歇息吧。”
郎中会意,知道自己医术浅薄,带着药童自行离开了。
郎中离开后,宫千夜方才进了小屋子。他含着笑容,细长的眼眸半眯,钱臣枫总觉得他的笑容宛如狡猾的狐狸。
“夜公子真是深谋远虑,要钱臣枫也无所用途吧!”
“那么钱少爷是不想助宫某一把了?”宫千夜戏谑的表情顿时收敛,若钱臣枫不帮,那么……“宫某也没有放虎归山的习惯!”
宫千夜翻掌,掌心朝向房门。
“哐”的一声,门被他用内力吸来,重重合上。
荼闪入房内,明眸含冰。内息四溢,带着白色的烟雾,他的衣衫上顷刻一层薄冰。
“玄冰心诀?”宫千夜合上扇子,背于身后。他细细观察:玄冰心诀宫千夜略有耳闻,乃是江湖培养影卫的暗影派看家本领,内息所及之处便会冻结成冰,是极寒的武功!
玄冰心诀锻炼并非力而是气,所以掌力不大,但掌若触身,即便武功盖世心脉也会被寒气凝结,导致心脏衰竭而亡。
“少爷,请退后。”寒气由地腾起,流火之季让人置身极北冰川之所。连钱臣枫丝毫没有感觉的腿竟然也觉得沁骨刺痛。
荼握拳震胸,衣衫顿裂。黄色的肌肤下的脉络赫然成了冰的颜色,在他身体里流动的究竟是红色的血液还是漠河的冰水?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紧闭的房间内所有的陈设都蒙上了薄冰,晶莹闪烁。丝毫不给宫千夜留下缝隙,阔掌相继而来。
掌气带着冰冷的寒气向着宫千夜拍去,宫千夜勾唇:玄冰心诀在伤害对方的同时会给予自己身体伤害!若攻击一掌,那么自身一处便会冰冻。高手对战之时不乏活活被冻成冰块的人。
宫千夜折扇相阻挡寒气,左右躲闪避开他的攻击。每出一掌,荼便冻结一分。从指尖到手掌已经被寒冰裹住。
躲闪对宫千夜来说本是胜券在握的高法,可他偏偏愿意逆风而行。荼周身内力汇集成屏障正面无机可趁,可后身偏偏是防御最弱的地方。
找到弱点!宫千夜勾起笑容将内息汇聚指尖,看清荼周身内力的。他腾身而起,擦着看不见的屏障跃到他的身后。
荼惊觉,他的玄冰心诀练就时日不常,内息控制仍然不够随心所欲。他想转身的瞬间,宫千夜以指代剑冲破荼瞬刻转移至身后的屏障,两股内力碰撞竟然擦出冰蓝色的光。
仔细一看擦出的光点化作冰粒不受控制的飞散,稀里哗啦的砸碎了陈设,甚至一些冰粒如暗器一样钉入房顶、墙壁,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后,化为一缕白烟。
一道暗器不受控制的刺向钱臣枫,迅雷不及的在他的脸上划下一道血红,血液的暖意将它融化,只留下冻后紫色的痕迹。
宫千夜指尖涂抹了极阳的药物加上汇聚的内力宛如剑刺将他的屏障划开了一道缝隙,他得意的一笑。
荼用右掌的气力接住剑锋,掌心刺痛、内息不调,若硬生接掌,那么这只手将废,可屏障已经离开,荼犹豫着不敢双掌相合夹住那柄宝剑。若合掌,那么自己双手将被自己的掌气冻结。
“住手!”门应声被推开,屋内散开来的寒气扑面而来,孙沐雪白皙的脸浮现被冻过的红色。
眼前的是什么,孙沐雪呆呆的驻足在门前,为什么宫千夜会和荼大打出手?
“看在孙沐雪的面子上,便放你一马!若钱少爷执意如此,那么休怪宫某痛下杀手。”被割破的掌心流出的竟然是蓝色血,宫千夜方才一剑将他的真气震散。他抽身后退两步,站定后摇开扇子。
宫千夜抽手之余,将荼的内力用吸功法将他的内力抽走些许,在刚才的对峙之下,本就应接不暇的荼现下颓然跪地。
在荼跪地的一瞬,整个房间被覆盖的薄冰像是藤蔓从四面八方钻入他的体内,他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红色的血液方才从他的掌心流出。
“这是怎么了?”
“钱少爷似乎不想与我们为伍,那么宫某不会留下钱右相的儿子!”宫千夜转身,看向平静的钱臣枫:“钱少爷可想仔细了,钱右相是如何待你的。”
宫千夜一副恨铁不成的模样,挥袖绕过孙沐雪的身侧,离开。
孙沐雪跑过去扶起荼。
钱臣枫经过长久的沉默,终于开口:“你是不是也知道江南的事?”
“是。”孙沐雪也毫不隐瞒,。
“什么时候知道的?”
孙沐雪听闻,身影一震。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要怎么告诉你,告诉你我早就知道,可一直隐瞒你到现在么?如果可以,那么我想一直隐瞒下去!父亲杀害母亲,残害自己的事实,我怎么能启齿?!
孙沐雪将荼扶到床边,让他坐下:“什么时候知道的又能怎样。”
钱臣枫一把拉住孙沐雪的手,她猛然失力摔倒在地上。钱臣枫狠狠的钳住她的下巴,疼的孙沐雪直蹙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孙沐雪不语,只是与他对视。
“你就这么恨我,这么想我看笑话么?自己爹杀了娘,还伤了我的腿!多么可笑。”钱臣枫忽而大笑起来,神色癫狂。
“钱臣枫!你醒醒吧!”孙沐雪冷冷的吐出口,当年你有恩于我,我怎么忍心告知真相。你说残酷,你也知道残酷。那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是什么?
孙沐雪挣脱钱臣枫,夺门而出之时,扶着门框最后道:“你好好想想吧,钱右相昨夜已经派人来杀你了,若不是宫千夜出手,你认为你还能安然坐在这儿?”
“你说什么?”
爹派人下了杀手,昨夜?钱臣枫大笑:“怎么可能?若真派人来,我和荼又怎么会不发觉。”
这样的谎言,是不是有点太粗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