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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5.再见教授
书名：卿城言欢 作者：渲疡 更新时间：2016-12-12 22:43 字数：3189
从校园里出来一直到回到东京，一路上，言昭雪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却轻易可以看出来她的心不在焉。虽然她早就知道上岛教授身体不好，也有一些心理准备。毕竟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怎么可能没个病痛什么的，这点儿理智她还是残存的。可是，让言昭雪万万没有想到是，上岛教授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了要去重症监护病房的地步。看了眼身旁自从出了研究所之后一直在自己身旁却又什么话都没有说的余卿，心底倒是涌上了歉意。刚要开口，就看到一直关注着自己的余卿，目光温柔的扫向自己，说道，“不要说对不起。今天这个状况，你能让我在你的身旁，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话语中掩不住的真挚情感，让言昭雪心底一震，忽然她就想到秦老的那句话，“昭雪啊，你要是能更依赖余卿就更好了。他毕竟，是个值得你依靠的良人。”
“良人？”她的口中不觉溢出了这个词，声音太过模糊，车内的噪音盖过了她的嘟囔，余卿自然是没有听到。
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那，我们去吃点儿东西吧。”想起午饭的时候，余卿因为看出来她心底有事就没有吃到食堂的套餐，现在想来他肯定是饥肠辘辘了，可是她不说，余卿他自己也不主动提。他要是老这样下去，真是容易把自己宠坏了啊，想到这，媚眼横了他一下，低声又参了些娇嗔的味道，说道，“要是饿了就要说嘛。”
“是…是…是…”看着她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便放心的顺着她。其实，看透言昭雪其实是件不难的事情，因为往日的她淡然久了，往往一有什么让她担心，让她神伤的事情，她总是会表现的跟往日不同，自然那也就明白她的心思。可是，余卿却忘了一点。之所以他可以如此轻易的看出她的情绪起伏，那是因为言昭雪对于他的放心，对于他的信任，才让这些原本都压在人后的情感展现在他的面前。若是她真心想要防着余卿，断然不会如此喜形于色，把这些不能道于外人知道的事情一一的说给他听。
第二日一早，言昭雪就把余卿拐了起来让他陪自己去一个地方。余卿后来也没记清楚路线，只是跟着言昭雪的脚步，七拐八拐的终于在一家很有岁月痕迹的老店铺门口停了下来。言昭雪撩起门口的布帘，推门走了进去，扑鼻的果然是是熟悉的果香。余卿好笑的看着她一脸享受的表情，心中更是珍稀这个他并不常见的言昭雪。
“这是一家东京有年头的日式甜品店，”言昭雪小声的在他耳边解释着，“上岛教授最爱吃这里的樱花馒头和栗子羹，所以我才起了个大早过来买的。”
买好了看病的礼物，两人这才走上了去T大附属医院的路上。一路，余卿都忍不住侧头去观察言昭雪的表情，原本以为会是看到一个焦虑不堪亦或者是个泪眼婆娑的女子，却没想到她不复前一日回东京路上的慌神，而是，多了几分他所熟悉的淡定和坚强。但是，他也观察到了言昭雪没有提袋子的手，总是不自觉的攒成一个小拳头。
正在走路的时候，突然自己的左手被他的手掌覆盖，言昭雪一偏头，看进他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双眸，他眼中的话，她看懂了。
“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T大附属医院里头找个叫做上岛和也的老人一点儿都不是难事。上了四楼，右拐第四个病房，那是护士们告诉她的。脚步终于停在了病房前，言昭雪的眼中有了些犹豫。这几天相处久了，她已经习惯了在不确定的时候，下意识的瞥向身旁的余卿，寻求他的支持。就想是感应到了她的胆怯，余卿的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肩上，默默的给予她此时此刻最需要的勇气。做了个深呼吸，这才敲门，推门。
“上岛…教授…”她的声音轻弱，生怕惊扰了还在病床上休息的老人。一步步走进他，言昭雪才发现原来那个眉眼间竟是笑纹，经常带着他们东奔西跑的教授已经被眼前这个已经病入膏肓，肉骨嶙峋的老人所取代。眼眶难免有些发红，鼻尖酸意渐浓。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也或许是睡的时间够长的了，言昭雪看着眼前的老人的身子一颤。只见床上的老人慢慢的睁开眼睛，头稍稍偏向来人的方向，原本浑浊的双眸在看到来人的时候闪着惊喜，不觉半刻浅浅的眼窝里已然存着不少的泪光。放在薄被底下的双手颤抖着伸向来人，言昭雪接过这双教导过她许多经验和知识的双手，带着她走过很多科研路上的艰难险阻，眼中带泪的轻声说道，“教授，昭雪来了。”
“真的…真的是小…小雪啊…”只是她的名字已经足以让两人同时泪如雨下。
“教授…”言昭雪泣不成声的说道，“实在是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不…你肯来…我…我已经…感到，感到很满足了，”上岛教授的声音也因为多次的治疗而难以恢复以往的洪亮，略带沙哑的嗓音继续说到，“几周前，惠子告诉我…说…说她收到了秦老的来信的时候，我本来还不太愿意看的……”他一顿，“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他扣下我写给你的信，但是…但是，我不能也不会怪他。都是我……都是我！…”
反复的抚摸着那双依然是皮包骨的双手，言昭雪低声的说道，“教授…我一直都不知道是您一直帮我修改方案，提出那么多宝贵的建议…真的是……辛苦，辛苦您了。”
“不知者无罪，”那是他的口头禅，如今再一次听到，言昭雪不觉鼻头又是一酸。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眸，带着让他熟悉的孺慕之情，上岛语调中带着恳求，轻轻的说道，“在我家那个不孝孙子做出那些事情之后，我又怎么有脸来恳求你的原谅。”
“教授，”言昭雪知道上岛和也还是希望自己最终可以原谅上岛泷的，所以每次提起他的罪孽都要把自己捎上，以求她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谅解上岛泷。“教授，昭雪从来都没有怨恨过您，”她一字一句说的真挚，却也暗藏了一个但是。
“但是？”果然，上岛和也自然也听出来了她还有一半没有说完。
“但是，上岛泷做过那些的事情，我不会也没有可能那么轻易的原谅他。”她微微一顿，继续说到，“教授，这是我们这一辈的事情，就让我们这一辈来解决吧。”她这一次来日本就是想把这件事情讲清楚的。不想上岛和也一再的为这件事情自责，也不想上岛泷躲避在上岛和也的身后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情带过。
两人稍显尴尬的各自都停住了话茬。
良久，上岛和也偏向了拉开帘子的窗户，突然开口，“你跟里美，还有见面么？”
言昭雪一愣，显然他的问题让她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她还是点了点头，“前几天就见了一面。”她没有打算瞒上岛和也，不光因为她根本瞒不了，更是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
看着她这些年来渐渐成熟了起来的脸庞和更加坚定的神色，想着秦老前些日子传给他的她的近况，她的科研实验报告，念着收到的她的回信，字里行间对自己的原谅，心中多少还是安慰的，“罢了，”许久，他终于复又开口说道，“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反正…”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一字一句的说完了剩下的半句话，“反正，我也早就脱离了上岛一族了。”
“是。”言昭雪低声的应道。她自然还是会在乎上岛教授的感情，况且这一次，不仅仅是她跟里美的报复，她们的背后还有余卿呢。关于这个细节她没有告诉里美，更没有告诉上岛。
“小雪啊…咱们，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毕竟总是围绕着一件让两人都很难以细究的往事，很多心底里想说的话都会停滞不前，上岛只好转换话题。
“嗯？教授想聊什么？”八卦之心人皆有之，言昭雪一点儿都不会惊讶如果上岛和也关照她的私人生活。况且，若是他跟秦老还有联系的话，以秦老的个性，他们两人的交情，秦老会瞒着他，不告知于上岛她最近的情况，她不信。
“你现在…怎么样？”对于在她身上发生的那些因为上岛泷而有的往事总是让他心中很有罪恶感，所以，只有她生活的幸福才能让他了慰心头的愧疚。
“实验照常的做着，文献如常的读着，倒也没什么不一样的。”看着上岛教授明知道她回答的词不达意，却还是无可奈何的模样，她的唇边勾起玩味的弧线。她自然知道他想问的无非就是现在的感情生活。不过，抱着还是不要戏弄在重症监护病房的病人的善心，所以，她只是小小的顿了一下，干脆的说道，“我最近正交了一个男朋友，现在正处着呢。他人还是不错的。但是，至于未来，我就不知道了。”
“秦老…认识么？”若是有秦老把关，他这个远在东瀛的老人也只能依赖自己老友的判断力。
“嗯，认识的。”言昭雪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他徐徐的低声念了三遍，便又昏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