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白最近很苦恼,这个苦恼在于木棉见过叶辰之后,本来就不爱说话的女人似乎比最开始遇到他时更沉默,南向不知状况,以为两人之间吵架了,逮空儿就到家里调侃他。
“不是我说你,咱一个大老爷们儿至于跟女孩子家吵架嘛,我都替你丢人。”南向如是说。
若白往往都是在他说完后把身边能扔的东西全扔过去,南向被扔毛了,抓着鸡毛掸子就骂:“我靠,怎么还有这种老古董,你还能不能行了,说你几句咋就跟个小姑娘似的闹脾气呢,你现在学人家搞生理期还是怎么的,就没见你这么失控过。”
南向说罢自己先愣了,没有失控过吗,是自己忘性太大还是若白平时太温柔了,让他自己都恍惚,这人之前难得一次的暴脾气,不正是因为木棉的事而跟人打架。
他清楚若白对木棉的心有多深,除了会为木棉闹别扭,怎么可能去跟她吵架,南向思及此,不禁暗骂自己不长脑子,放下手中的东西泄了气:“兄弟,有些事我们掌控不了,我知道你厉害,可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东西远超出你的能力范围,那就是人心。”
若白盯着他哂笑:“煤老板不挖煤改做心理专家了,好,好想法。”
南向看着他叹气,拿起包转身走了出去。
若白垂下头听见重重关上的房门,知他已经走了,无力的躺在沙发上,人心,谁说掌控不了,如果木杰没有跑出福利院,如果自己在医院的时候就能强势的拦住她,如果没有听June的话先带着她回家,那么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不是吗,只要不是见到了那个男人就好了,只要不是他,那么是谁带木杰回来都没有关系了。若白闭上眼睛不禁苦笑,只差那么一点,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
木棉抽空还是会去福利院,叶辰在她面前离去的身影依旧驻留在脑海,那么绝决,她刚想说这个世界怎么能残忍到如此地步,却再也没有遇到过他,好像那人的出现只是梦里的昙花一现,和木杰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找到那么一点真实感。
“木棉,今天我和你一起去看木杰吧。”若白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正准备早餐的人微微开口。
木棉停下手中的动作背对着他,终是没有转过身,怎么转,她不知道还怎么去面对若白,心里除了愧疚,还有什么东西,说什么,对不起吗,若白好像并不需要吧,她只有抿紧了嘴唇点了点头。
木杰看到两人进来的时候先是抱了若白的,木棉佯装吃醋,刮着他的小鼻子说:“调皮鬼,我天天来看你,你不先抱我却抱爸爸,我伤心了。”说罢还极其配合的哭丧了一张脸。
木杰松开搂着若白脖子的手忽闪大眼睛,拉了拉木棉的小指淘气的吐舌头逗她,木棉“噗嗤”一声笑出来,从若白怀里抱过他:“小坏蛋,呵呵,你和爸爸在这里玩儿,妈妈去找院长说点事情好吗?”
见木杰听话的点了点头,她慢慢放下他,径直去了院长办公室。
当时穿米老鼠服被木杰说的事儿,极其深刻的影响了若白强大的自尊心,于是他也开始学会了手语,现在没有木棉在身边做翻译,两人也能正常交谈。
“爸爸,你那天是不是生我气了?”木杰冲他比划。
若白看着他的手势怔了一下,他不知道福利院的小孩子是不是都这么聪明,或者说,敏感,自己后来确实是有生过木杰的气,可他也清楚是自己小肚了,那个人就在这座城市里,Z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即使今天不遇见,明天也会碰面。
若白蹲下身摸着木杰细碎的头发微笑:“没有,爸爸没有生你的气,为什么要这么想。”
木杰显然对他的话存有怀疑,直接进入了主题:“那天帅叔叔送我回来之后,你就再也没陪妈妈来看过我了,你是不是怪我把陌生叔叔带回家。”
若白惊讶他的细心,直起了腰轻声说:“木杰,不要乱想,我和妈妈都爱你。”
面前的小人儿却委屈了脸,噙着眼泪跟他比划:“你不要骗我了,我的亲爸爸亲妈妈也说过他们爱我,可是有一天爸爸和妈妈吵架,爸爸不见了,家里又多了一个叔叔,妈妈叫我喊他‘爸爸’,我没叫,他不喜欢我,妈妈不在的时候就打我,后来妈妈有了小弟弟,他们都不要我了,就把我送到了这里。”木杰越比越激动,小脸上挂满了眼泪,却没有大哭出声。
若白慌乱的给他擦着眼泪,他庆幸着木杰第一个敞开心的人是自己,这个孩子面对他们时总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他明白这是一种极强的不安全感,他拿着面纸轻声说:“木杰,爸爸真的没有生你的气,也不是在怪你,你还小,什么都不懂,让爸爸不开心的人不是你而是那个叔叔,不要哭了好吗?”
木杰抽噎着晃动小手:“为什么呀,帅叔叔是个好人,他帮了我两次,他很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爸爸为什么讨厌帅叔叔。”
若白叹着气无从解释,只是轻轻地搂过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的问木杰:“你说那个叔叔帮了你两次?”
木杰疑惑的看着他点头。
“那都是在哪里遇到叔叔的?”若白认真的问着。
木杰想了想,比划着小手:“两次都是在游乐场。”
这下若白没有了下文,游乐场,是了,那天回来的时候,他还记得木棉说:“若白,我害怕。”
怕什么,木棉什么都没说,现在他却想通了答案,怕的是她看到的那个人不是他,若白抬头自嘲的笑,木棉,我何德何能,让你护我至此,若你当时便说出来,我们何苦成现在这般。
木杰见他没有说话,摇了摇他的手比道:“爸爸,你怎么了?”
若白冲他强笑着温柔的说:“爸爸没事,我们拉钩钩,爸爸问你的事不要告诉妈妈好不好,谁说了谁就不是男子汉。”
木杰伸出小手勾着他的认真的点头。
这天,他们在院里玩儿了一上午,回去的时候,若白却拦了辆出租车付完帐让木棉坐了进去,自己站在外面笑着说:“我还有事儿要去个地方,你先回家吧,路上小心。”
木棉看着他细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若白缓缓关上车门,向相反方向走去,木棉扭头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的落泪,若白,对不起,若我早知,还会有机会再见他一面…….只可惜,千般打算,却输给了一句——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