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老园长从怀里掏出一张相片,是一个小孩子的,眉清目秀的,留着蘑菇头,像个小女孩。
柳穆萱看着相片,心想又是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剧情。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你就照着这张相片找,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柳穆萱拿着相片,也在犹豫。她要回去吗?三年了,她已经离开那里三年了。再回去,她会不会遇到他,他会不会已经娶了哪家千金小姐,会不会也有了孩子。
柳穆萱看着小希儿,他完全遗传了柳穆萱的特征,看不出哪里像他的爸爸。
“萱萱,我知道你在乎什么。你放心,小希儿在这,我会照顾好的。而且,我会找两个人陪着你,不会让你见到你不想见的人的。”
柳穆萱看着老园长,他对她那么好,他临终的遗愿,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不帮忙呢?
只是,她需要先辞职吗?
第二天,柳穆萱写了辞职信,准备交给经理,可是,经理正好也找她。
“什么,合作?”柳穆萱没想到经理让她去和远程工贸谈合作项目,地点是……
不管是身负重望也好,是完成遗愿也好,柳穆萱在老园长给她安排的两个人的陪伴下,回到了那个她伤心的地方。
“柳小姐,我们住城南,还是城北。”焦申义问着,柳穆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旁边的交申请一眼。
她曾经在城北,那里回忆太多,所以,她一定选择城南。
可是,城南的宾馆居然都满了。三个人一直往北去,到了城中,焦申义才柳穆萱先这样找了间旅店住了下来。晚上的星空璀璨,却比不上市里的灯光绚烂。柳穆萱透过窗看着北方,西北天的北斗七星和西北城的霓虹混为一体,着实好看。
韩君诺,我回来了。不知道,你到底在哪呢?
柳穆萱打了一个冷战,关上了窗。既然来了,柳穆萱难免会四下逛逛。
城里的夜色基本没什么变化,柳穆萱左看右看地,她想着四处看看,可是,却看不到好看的,反而两只脚不知怎么的来到了HYQ。
柳穆萱远远地看着那个酒吧,酒吧换了标牌,可是,还是那个HYQ。柳穆萱把头发披散开,挡住了半张脸走了进去。
这里的摆设已经大变,不变的可能就是一些她不认识的老顾客,和那些酒,以及吧台旁的小宇哥。
三年不见,他已经成了大宇哥了,工作的动作更显的熟练。
柳穆萱选了一个边角的位置,低着头看着服务员递来的酒单,在最下面看到了“萱誓天下”,还有绾君心。
绾君心,这是什么意思,是韩君诺的妻子的酒吗?
柳穆萱禁不住心头一抽,忍不住往这方面想。
“韩少你来了!”
柳穆萱听到小宇哥的声音,身体僵在那。她慢慢地转过头,看到一个男人穿着黑色西服坐在吧台边。
三年了,她无数次在梦里见到他,他的笑,他的生气,他的孩子气,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恨。
这么久没见,韩君诺已经不再稚气,他长大了,一举一动都变得沉稳干练,就连喝酒的动作都那么性感。
柳穆萱隐藏在角落里,她感觉眼角酸酸的,赶紧低下头。
散了,就是散了,干嘛还牵扯呢!柳穆萱的酒来了,她点了那个绾君心,她忍不住要尝尝那个属于现在的韩君诺的她的酒,是不是比柳穆萱的萱誓天下还要好喝呢。
就来了,柳穆萱却有些犹豫要不要喝。
那黄黄的液体,看上去诱人,却让柳穆萱害怕。思想挣扎了半天,柳穆萱还是没有喝。
已经散了,有干嘛想知道呢?
柳穆萱对自己这样说,可事实是她没有勇气喝。她怕触碰到韩君诺现在捧在手里的人的味道。
柳穆萱不想呆下去,站起来贴着墙离开。走到门口,甄曦和乔阳也走进来。
柳穆萱禁不住顿了一下,她最好的朋友。柳穆萱的视线随着甄曦进了酒吧里面,却只能再次出来。
甄曦,对不起。
柳穆萱当年不告而别,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和甄曦说话。这三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柳穆萱了。没有她,她想念的人一样过得很好。知道这些,就够了。
“柳穆萱小姐,你怎么来这了。”
柳穆萱刚回过头,便听到了焦申义的声音,这声音根本就是喊出来的。
刚刚走进酒吧的甄曦和乔阳停下脚步回过头,却看到一个身影匆匆离开。
“萱萱!”甄曦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乔阳想追,一想韩君诺也在里面,赶紧叫了韩君诺。
甄曦一直追着柳穆萱来到一条小巷子,可是,却看不见人。上气不接下气的甄曦坐到地上,眼泪簌簌的掉下。
“萱萱,如果是你,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柳穆萱躲在垃圾桶后面,听着甄曦无力的哭喊,她好想出去,可是,她不能。她接触了甄曦,就等于接触了韩君诺。她怎么可以重新打乱韩君诺的生活。而且,柳穆萱更害怕,她已经没有能力去打乱韩君诺的生活。
她对韩君诺的爱不仅没有随着时间而淡漠,反而越演越烈。而,韩君诺,他现在美人在怀,怎么可能还想得起她。
柳穆萱这才发现,自己是卑微的,脆弱的,胆怯的。她不敢面对甄曦,不敢面对韩君诺。
韩君诺赶上来,只看见甄曦坐在地上哭。乔阳把甄曦扶起来,韩君诺却看着巷子,久久不能平息。
柳穆萱回来的第一次和韩君诺见面,就这样了。在韩君诺和甄曦眼里,柳穆萱仍然是消失的。这一次,也许只是一个幻影。
柳穆萱在旅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天。焦申义和焦申奇兄弟俩看着都担心。只是,两天之后,柳穆萱好像被打足了气的气球,卯足了精神。
“柳小姐,你这是……”
柳穆萱瞥了焦申义一眼,那天,要不是他一嗓子喊出来,自己也不至于跑那么远。
“焦申义,能不能适量控制一下你这张嘴。”柳穆萱说了一句离开了,焦申奇对着焦申义做了一个封嘴的手势。
和谈合作的事还有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柳穆萱要好好利用帮老院长找人。
柳穆萱看着那张照片,虽然答应了老院长,只是,茫茫人海,到哪里找啊。
柳穆萱想着要不要登报纸,贴个寻人启事。然后再上网,把照片传上去,说不定就有人联系她了。想着,柳穆萱真的在网上传了照片。只是,照片拍下来太小,模样看不太清。
“不管了,有没有人看到,至少算是一个渠道啊。”柳穆萱安慰着自己,然后在照片下打了一行字。
青梅缘起竹马,两小换我无猜。相别数十年,只求一见,了我此生遗愿。
柳穆萱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发了出去。
又是一年校庆的日子。柳穆萱闲得无聊,也想凑个热闹。说是凑热闹,实际上,就是想看看他。
柳穆萱一早把自己收拾了一顿,帽子,球衣,口罩,一样不能少。柳穆萱觉得,韩君诺应该会去。
一大早就进来学校,这里,她陌生又熟悉。校庆会在广场举行,柳穆萱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然后坐下来,等着大家入校。
只是,校庆开始了,柳穆萱没有从嘉宾席上看到韩君诺。
这不可能啊。柳穆萱感到疑惑,韩家是学校的股东,不可能没有他的。令柳穆萱疑惑的,是杨思楠也没有见到人。
柳穆萱觉得有些失落,只好离开。她摘了口罩,只是把帽檐压低,一个人走出校门。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校门口,杨思楠带着韩君若等人下了车,和柳穆萱擦肩而过,谁也没有见到谁。
柳穆萱一个人走在她曾经每天都踏上几遍的马路,对面是大商场,那是乔阳家的。学校后面有游乐场,那里发生了好多事。
柳穆萱突然想起操场逛一逛。想到这里,柳穆萱又返回校园。
柳穆萱一个人走到操场,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操场还是老样子。柳穆萱远远地看到那颗榕树。秋初,正是榕树茂盛的时候。柳穆萱慢慢走过去,轻轻抚摸着那颗树,好像又粗了。
那种粗粗的触觉,让柳穆萱好久没有动荡过的心重新翻涌着,她曾经在这里见到了韩君诺,她在这里被韩君诺强吻,然后强行带回家。她在这里听着韩君诺对她的告白,每一句都让她觉得好深刻。
柳穆萱忍不住吻了一下那棵树。粗糙的树皮,让柳穆萱觉得,她还是有感觉的人。柳穆萱把脸贴在那棵树上,好像,那棵树就是韩君诺一样。她不能这样抱着韩君诺,却可以这样抱着这棵树。
“小姐,你这么喜欢这棵树吗?”
柳穆萱猛地睁开眼睛。从头顶传来的声音,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尽管时间让那声音褪去了青涩,着几分沧桑,可是,那是韩君诺的声音。他在树上。
韩君诺看到有个女孩这样对他的榕树,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问了一句。却不想那个女孩只是松开手,连头也不抬。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你继续。”韩君诺无意理会下面的人,闭上了眼睛。这些年,他每年的这一天都要来这里,因为,这是他遇见柳穆萱的日子。
柳穆萱的心猛烈地跳动着,就连肌肉都是颤动的。
韩君诺跟她说话了,她好像抬头可以近距离地看他一眼,可是,她不能。
柳穆萱狠狠地揪着自己心脏的部位,她开始怀疑自己得了心脏病。不敢呆下去,柳穆萱转过身跑开。
听到跑步声的韩君诺睁开眼睛,看着那个背影。那么熟悉,那么刺眼。
萱萱……韩君诺翻身跳下树,却没有追过去。
“幻觉。又是幻觉。”韩君诺揉着脑袋,他每天都会有这样的幻觉,让他已经分不清了。
爱,就这样再一次错过。也许,不适合的人,终究,还是走不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