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是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从来也猜不透,更是搞不懂。而世事也从来不随人愿,在人莫名其妙的时候突然袭击,才对得起看戏的人。
就像此时,我站得笔直,脸上挂着虚假的微笑,看着廖如狂和林朝你来我往的,就差觥筹交错了。
林家的产业越做越大,隐隐有着商业龙头之势。从之前乡镇之中小小的服装生产厂,到现在的全国知名品牌,林家的商途一路平坦。除了林朝父亲本人的商业头脑之外,跟刘新桃家的实力也紧紧相关。好上加好,锦上添花也不过如此了。
我早就想到林朝家早晚会发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很久以前和我在一起的偶尔装酷的纯真少年郎,此时也变得虚以委蛇,不似从前了。
林朝似是全身放松一般,整个人靠在椅子里,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说道:“廖总,我只是想要找一个合适新款西装拍摄广告的地方,价钱、广告设计之类的,统统不用您费心考虑。”
廖如狂微微一笑:“如此,可是给我们省去了很多麻烦。贵公司开出的价位实在优厚,所以请务必说出贵公司是否需要除此之外的业务,我们也会尽力满足要求。”
林朝皮笑肉不笑的说:“其他要求么……暂时还没有想到。如果廖总觉得合适的话,咱们可以签合同了吗?”
“当然可以,”廖如狂示意我道,“拿合同。”
我毕恭毕敬的将怀中一直紧紧抱着的合同轻轻放在廖如狂和林朝的面前,并且敬业的保持着微笑。
林朝抬头看了看我,就像是突然才发现我的存在一般,说道:“廖总的秘书,看着好生面善啊。”
廖如狂不紧不慢的说:“是啊,就是因为她比较面善,才能成为我的人。”
显然,“我的人”三个字将林朝刺激到了,他眯了眯眼睛,说道:“刚刚廖总问我有没有其他要求,现在我想到了。”
“林总但说无妨。”
“如此能在廖总身边的人,一定十分能干。既然如此,我想要您这位秘书,陪我一起挑选广告拍摄地,相信她也一定能够帮助我找到最合适的地方。不知廖总可否割爱呢?”林朝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只是那笑根本就没有达到眼底。
廖如狂没有马上回答林朝,只是抬头看着我,见我轻轻点了头,才笑着答应。只是,我看到廖如狂眼里快速闪过的愤怒,那愤怒速度太快,不至于被林朝发现,抑或林朝其实发现了,却依旧有恃无恐的蹬鼻子上脸。
二人签订好合同后,如老朋友一般握手拥抱,气氛诡异之极。林朝临走之前,甚至还对我眨了眨眼睛。
“我不想让你去的。”廖如狂站在我的面前,略带委屈的说。
“不去怎么行,林氏是我们得罪不起的公司,尤其还与刘氏企业息息相关,咱们总不能得罪了这两大企业。况且,这次的广告也很有可能会成为与林氏共赢的起点,更能让其他公司企业看到我们的水准。”我冷静的说。
“可是,你和林朝……”
“能有什么事情呢,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打断廖如狂道。
廖如狂叹了口气,轻轻将我搂入怀中,说:“怪不得老头子一心想要提拔你,还把你放在我的身边,你果然是有不同之处啊。”
我靠着廖如狂的肩膀,骄傲地说:“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
我表面上语气轻松,可实际上心里却在打鼓。林朝变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使他改变的,但他确确实实是变了。至少,在上一次见面中,我还能看到林朝的真心,而现在,明明知道他在伪装,我却读不懂他的心思。难道是他跟我终于不再有联系了,所以就渐渐陌生了?或者,是我真的变迟钝了?一切事情的发生都难以预料,但还要迎头而上,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实在不清楚林朝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拍摄地点,看过了的那几个,我只觉得一个比一个美,却还是被林朝一一否定。也不知道是我的眼光太差,还是林朝故意在耍我。
今天一大早,林朝就打电话把我从温暖的被窝中拽了出来,之后,居然还很言情的一身白西装斜靠在车身上。知道的他只是在耍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求婚。弄得我老妈一大清早的就追着我问我那个楼下的傻子是谁,并且直到我打通了廖如狂的电话,由他解释,我妈妈才终于放过我的耳朵。当然,妈妈并没有看清楚楼下那个人就是林朝,而廖如狂也很有心机的忽略了林朝的名字。于是,我妈妈只是知道那是一个客户,然后就放心了。
我看着车窗外面飞速掠过的景物和车辆,大脑开始放空。跟林朝,我是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从我自己的角度来说,就是分手了也别当朋友,陌生人时最好的状态。但大概还是缘分未尽,所以他依然在我的生活里走来走去。我只能自我安慰说,忙完这阵子,就再也不用见到林朝这张脸了,也就只能硬生生人下了所有的恶心。
“瑶瑶,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别憋了整整一个上午,林朝终于开口问了我第一句与工作无关的话。
我还是看着窗外,说:“说什么?”
面对我的冷淡,林朝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语气淡淡道:“比如‘好久不见’之类的。”
“嗯,好久不见。”
“只有这样?”
我终于忍受不了林朝喋喋不休的文化,扭头看着他说:“说吧,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
而我不耐烦的态度,显然也让林朝生气,他略带怒气的说:“就说说,你看到我现在这样成功,有没有觉得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我再次追求你,你却没有答应。”
我不屑的笑笑:“林朝,你在说什么笑话,你成功?是你成功还是你爸爸成功?说不好听点,你只不过是借了你爸爸和刘新桃家的光而已,要不然,只是凭着你自己的实力,你可能到达现在的位置吗?别说可能,这样的话,你自己大概都能不会相信吧。”
“老王,靠边停车,然后你下去,走远一点。”林朝没有反驳我的话,只是皱着眉头吩咐司机老王。
“好的,少爷。”
老王离开之后,车里就只剩下我和林朝两个人,气氛压抑的浓重。我毫不畏惧的看着林朝的眼睛,心想大不了就是挨揍,只要打不死,骨头还是一样硬。
林朝也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我和他二人,就像在考验定力一样,谁也不说话,但是谁也不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