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秘密(二)
「将军!将军!」末卫在身后跟着我。
我也不去看他,只道,「你还叫我将军干什么!」
「路晴天!」他忽然道,「不论你是谁,咱们都是兄弟!反正我也已经叛变了,末卫不怕一死。只是,今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我们毕竟……」
「我明白。」我笑道,「我本以为你这一时间会难以接受,可你却还能当我是兄弟,我已经很满足,毕竟我们不同族,你若肯帮我,我势必也不会愿意。想当年梵天鸣能帮我师父,他们也是同族之人,而你我,却也只能如此罢。」
语罢,我快步向荷塘走去,不知为何,脚下的路,仿佛更熟悉了起来。行至荷花池,在我一跃而下之时,我突然想到,怪不得我能知道这池塘的秘密,怪不得我对这皇宫那么熟悉,只因为,这里也曾经属于过我。
出了城,我找到之前的破庙住下,明日午时我就要去劫法场,不管成功不成功,我只知道一点,我绝对不能死,绝对!
次日,午时一刻。
我混迹于人群之中,看缓步被押上断头台的二人,很奇怪,梵日政竟然在笑,而隐王图宁的表情,也是饱含深情。
我不禁唏嘘,到底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是什么样子呢?
断头台之上,隐王与梵日政二人双双跪下,一碗清酒摆在他们面前。此时烈日当头,只等午时三刻。
时间再一点一滴流失,突然监斩管大声道,「时辰已到,行刑!」遂扔下斩杀令。
两名刽子手把那两碗清酒喂了隐王与梵日政,然后自己吞一口酒水,吐在刀刃上,举起大刀,就要砍下。
那刀在那灼灼炎日下反射出去刺眼的光芒,所有人都不自觉用手蒙住了双眼。我见时机已到,冲了上去,不忘大喊一声,「刀下留人!」
也许隐王怎么也料想不到,我这样一个奸人会来救他,事实上他的表情告诉我,他确实没想到。而梵日政,除了刚刚上法场时的那一抹笑容以外,自始至终都是那样一副淡淡的表情。
我就在想,要不要就梵日政?可是,容不得我多想,当我一剑挥断隐王身上的枷锁时,他竟一把夺过我的剑,朝着梵日政挥过去。
声响,锁断。
「日政,我们走。」我听见他说。
然后二人便往一处飞去,留下我一人孤军奋战。我想,或许这隐王早就知道,太后会派人救他,他也明白,太后不会救梵日政。
我苦笑一声,继续作战。
我夺来一把刀,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杀得我浑身都是血,我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我流的血比较多,还是他们的血比较多。仔细想了想之后,确定是他们的血多,因为他们人多。
又是一刀,划过我的左肩,深可见骨。我以为我要死了。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路晴天,你在干什么!」
我睁大杀红了的双眼,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又是一刀挥来,她挥剑替我拦下,道,「路晴天,你死到临头还敢心不在焉!!」
我笑,「浸月,没想到你还会使剑。」
她也笑,「对付这些不入流的,《神冥宝录》用不着。」
我再笑,「你的反噬好啦??」
她却懒得再理我,「等你小命保住了再来问吧!」
紫禁城外,我在一条小河边,清理我浑身的血。浸月在我身旁,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咱们应该安全了吧?」我笑问。
「嗯。」她答,「那帮狗奴才应该去追隐王才对!暂时应该顾及不到我们了。」
「哦。」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无奈心中仍有疑问,「那个……你不是要杀我么?」
浸月狠狠瞪我一眼,「那一晚奶娘战死,当我知道是因为你故意盗了假兵符的时候,我确实恨你入骨,你竟敢一而再的骗我!!」
「我没有。」我极力想解释,但是要是换做以前,我一定不会这么急切。果然,当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我妹妹之后,就连心情也随之改变了吗?
「我知道。」浸月叹了口气,缓缓道,「跳进池水的那一刹那,我就清醒了不少。本来想去劫法场的,但是你先我一步。我本不想救你,但是…………哼,我没想到你会来劫法场,仅凭这一点,我便可判断你不是设计害我们的人。」
「浸月。」我小声地问,「你真是前朝公主么?」现在的我只想证实一件事……
她很是奇怪的看着我,「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了想,终是道,「你知不知道,你有个亲哥哥?」
我说完这句话,本来以为浸月会像以前一样,轻蔑地笑着说不知,可是她此刻的眼神告诉我,她一定知道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浸月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我仿佛在看怪物。
「我什么?」我笑着,等着她的下文。
「这不可能!!」她忽然摇头,眼神中有猜疑也有惊喜。
我按住她不停摇晃的肩膀,一字一句道,「图牙的太后告诉我,我是前朝太子,而你,是前朝公主,对不对?」
「不可能啊!」浸月仍是摇着头,「不可能。」
我有些急切,「难道你不知道前朝郡主与我师父路宇之的事情吗?」
浸月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奶娘曾告诉过我靖夕姑姑与路宇之的事,她也曾怀疑过你是……你是我王兄,可是……可是你没有……你没有……」
「没有什么??」
浸月看着我,缓缓道,「奶娘说,你身上没有胎记,可是,王兄的左胸口上是有一块朱砂胎记的。」
一时间,我无语,原来那次在凤凰城的醉月楼,那秦皓月与诗诗姑娘把我迷晕扒光了竟是为了寻我身上的朱砂胎记!!
我猛地敞开衣服,无视浸月惊诧的目光,道,「两岁进庄那年,师父就用烧红的铁烙在我的左胸口上烙了一块伤,然后又天天拿上好的药给我治伤,治伤痕,到后来,我几乎都没有留疤。说起来,我一直还不知道竟然是这个原因。」
浸月死死地盯着我的左胸口,似乎要盯出一个洞来才肯罢休。
我笑笑,朝她伸出手,她迟疑着将手放入我手中,我道,「你不仔细摸一摸,是察觉不到我这儿,其实是有疤的。你,感觉到没有?」
浸月的手在我的左胸口抚摸,她的手很凉,一下一下,我以为她还是不相信,还想解释些什么时,她突然泪流满面,她道,「王兄,我找了你好多年。」
我是最见不得女人哭的,尤其是像浸月这样厉害的女人,如果哭起来更是了不得。胡乱地抱住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我也找了你些许年,现在我们终于团圆了。」
浸月点点头,突然她一把推开我,脸上是后悔不已的表情,「王兄,我……我好几次几乎都要杀了你……我……我……。」
我笑着摇摇头,「现在不要说那些事,好不好?」
「嗯。」浸月点点头,然后乖乖地躺在我的怀里。
我早说过,浸月,她也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这世间的仇恨怎么能让她一个人来背??
「王兄,没想到那个图穹竟如此之卑鄙下流无耻!!他竟然设这么多计让你我兄妹反目,我定要杀了他!!」
回浮城的路上,浸月还是忿忿不平,可是如今在我看来,她的神情,竟多了那么一分可爱。
我骑在马上,望着前方,缓缓道,「小月,你现在暂时不要管这些事好不好。还有,你不要叫我王兄,就叫我哥哥,或者大哥,好不好?」
「可是!!」浸月不满地看着我。
我用无比乞求的眼神回望她,终于,她说,「好吧好吧,大哥,我都听你话,回浮城了。」
我笑着点点头,「真乖!」
「喂!路晴天!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浸月突然恶狠狠地说,可是脸上却是得意的笑容。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问,「小月,师父曾告诉我你叫苏诗诗,我记得我也问过你,尼却说不认识。还有醉月楼那个诗诗,又是什么来头?」
浸月大笑起来,「说起这个苏诗诗啊,还是我以前在君阅楼时候的艺名,路伯父告诉你我叫苏诗诗,也恐怕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时机未到,还不能让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吧。我自十三岁那年,被上官傲领养回来,便改名浸月,再后来他给我《神冥宝录》,让我创得冥月宫,便有了今日的浸月。至于醉月楼那个诗诗,是我与奶娘的计谋,本想你师父会告诉你苏诗诗这个人的存在,所以我让奶娘潜伏在凤凰城,就是为了等你出现,可惜那时因为你没有胎记所以认定你不是。」
「可是为什么师父会知道“苏诗诗”这个人?」我不禁好奇问,连浸月改口叫师父路伯父也没在意。
浸月又笑,「其实我们这边一直与霞飞山庄有联系,路伯父曾承诺等时机到了,就让你我相认。只是,还没等到他说的时机,他就…………」
我恍然大悟,师父果真良苦用心,他口中的时机,只怕就是指我练成《神冥宝录》的一日吧!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哪里会想到如今的浸月就是当年的苏诗诗呢?又更不会想到这后来发生的一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