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怜
前天我辞了职,溜回了家打包行李。我没觉得多对不起老娘们和老头子。当时,他们用钱买我的大学文凭时就应该有心理准备,我后悔当时没跟方天晓一样果断,那样就不会有今天这种束缚的生活了,而天晓现在,自由地令人愤怒。
我的人生其实是让人羡慕的,美满的大家庭,不愁吃喝,父母为我买了前途无限光明的二本文凭,一毕业就进了姐姐的公司做电子产品售后服务。因为有姐姐的缘故,所以在公司里没有人敢给我穿小鞋,日子过得也算是舒坦。一路上没有半点阻碍,就这么轻松的度过了我的青春,现在的我已经在奔三的路上狂奔了。可我总是觉得少点什么,周末和方天晓一起吃饭时,她说我缺少的是梦想,是激情。
我嗤之以鼻,这种中二病已经不属于我这个25岁的女人了。可当一个人静下心来想想时,我才醒悟,我缺少了为之奋斗的理由。
很多人都有自己奋斗的理由,为了攒钱买房子娶个媳妇生个娃,为了在社会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为了世界和平,为了明天的早餐……他们都有自己奋斗的原因,或大或小,或真或是玩笑。他们在自嘲自己办不到的时候,我不得不说,我很羡慕他们,起码他们有为之奋斗的目标,有一个人,是他们奋斗的标杆,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对于他们来说,梦想,理想,给予他们的是无所畏惧,但是给予我的,是无所谓。
“你留着命,不就是为了豁出去的那一天吗?”这是方天晓在初二的时候说的话,我却现在才明白。
可又是苦恼,我的激情,我的梦想在哪?这个本应该在青春期就弄明白的问题,现在跑出来扰乱了我的大脑,也许是因为我的一路没有沟沟坎坎,我不需要规划就已经有已经有了规划好的未来,所以我的大脑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自己到底因为怎么来生活,我的一生,是按照别人规划好的轨迹来运行,第一次,我为自己感到悲哀。生活,生下来活下去,活下去的那个人都没有办法活出自己的日子,那么生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但这当然不是我辞职的原因,我辞职,是因为他突然闯进我的世界,再一次让我的心湖变得波涛汹涌,上一次他闯进来时我花了好久才学会治疗,可还没等伤疤愈合,他又一次蛮横无理地闯进来。他面试成功,进了姐姐的公司,一个跟他的专业完全不沾边的公司。
他是谢木晨,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在这个早恋横行的年代,我一直到大学才谈恋爱,要是用方天晓那个早熟女人的话来说,就是“你的青春都喂狗了,毫无置疑。”顺便说一下,这个八岁就开始崇拜邻家大哥哥的女人的思想境界我是比不上。
我和谢木晨是在文学社认识的,我虽然喜欢文字,但是我从来不写,因为我懒,所以我只愿意看。谢木晨是中文系的,也是文学社的副社长。有一年暑假社长组织去四川,我虽然很瘦,但是我缺乏锻炼,所以到了黄龙让我爬山简直是要了我的命,更恐怖的是那天的索道恰巧坏掉了。
就像偶像剧里演的一样,正当我犹豫不决,是跟社长请假回宾馆还是在山下吃点东西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谢木晨看透了我,我第一次有被人看穿的感觉。就好像是你活了这么久,突然有一天遇到了一个跟你很合拍的人,你恨不得和他去做亲子鉴定,你们都怀疑对方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这种感觉,真的是语言形容不出来的美好和幸福。那天是他背着我上下山的,一路上我们聊了很多,结果第二天我就大大方方地答应了他的告白。我的初恋,最美好的记忆,他的轻狂留在那个世界里,也许在平行时空之下,有一段叫做“宋天怜和谢木晨的专属爱情”的感情还在漂泊,没有依靠,没有避风塘,不知道要漂泊到什么时候,但是你清楚地知道,那段感情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不论怎么漂泊,都是追不上的。后来,我才明白,就算是断了线的风筝,也依然是随着风飘荡。
可是最后还是分手了,反正早晚要说,那就先绕过这个桥段,我还没有勇气去揭开这刚刚止住鲜血的疤痕。
所以他的出现让我手足无措,一连犯了很多错误,最后气急败坏的我在同样气急败坏的经理桌子上“嘭!”地扔下文件,被碰倒的杯子里溅出咖啡滴在纸上,像一滴滴苦涩的泪水,肆意漫横。
我一字一顿地吼出来,“老、子、不、干、了!”
就这样,我失业了。但傍晚时分我还是在卡里发现了这个月的工资,尽管现在才是月初。我毫不犹豫地买了跟方天晓同一个航班的飞机票,飞向好久不见的疯婆子叶桑桥,那个让我们爱了好久痛了余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