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怜
天晓走了之后,我一直赖在叶桑桥这里,有时看她画画,有时玩玩电脑游戏,日子一天天过。叶桑桥恐怕已经不计较以前的事了吧,起码这几天对我没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谁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天晓走之前好一个嘱咐我别再闹出什么事来。所以我安分守己,但是这样的平静日子只持续了一个星期。
那天依旧下着雨,上海的天气就是这样,似乎总有下不完的雨。
叶桑桥去出版方那里交稿子,回家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说什么也没有响应,我怕她有什么想不开,所以翻箱倒柜地找备用钥匙,在钥匙插入锁芯的那一刻,门开了。
我长呼一口气,以前不管怎么恨她,毕竟我们是三年的朋友,我还是很担心她。把她扶到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红肿的眼睛。
“我们回青岛吧,我想投靠方天晓。”她用沙哑的嗓子对着我说。
“……”我说不出话来,等着她接着说下去,我诧异于她的勇气,她要去投靠方天晓,就不怕方天晓把她卖给亚洲人家繁衍子嗣吗。
“我今天去交稿子,我的助手抢了我的创意,提前给了出版方,那边很满意,还说我是江郎才尽抄袭助手的东西。我辞职了,与其在那里受气,还不如走人。”
其实生活有别人安排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如同不用思考一样,也是一种幸福。自己出来闯荡,一事无成被打回原形,如若当时自己安安分分走着被别人安排的路,今天也许不会这么狼狈,看着叶桑桥,我仿佛看见了那个当年没有迈出这一步的自己,我选择了安安分分按照父母的安排走下来,现在的我令人羡慕,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冲了出去,却令人惋惜。
却殊不知,在我眼里,我宁愿和叶桑桥一样,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就算家徒四壁。就算我一无所有,我还拥有我的梦想,我的爱好。
我抱了抱她,“走吧,明天就走。”
我不能想象叶桑桥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到底经过多大的思想斗争,我很佩服她冒险的精神,当年我们的关系都已经紧张到那种地步,现在她居然还要回去投靠方天晓。毕竟在现在的社会,你想找自己的亲戚帮个忙,他都会明着开口跟你要点金钱,办不成事也绝不退款。更何况你是彻彻底底投靠一个这么多年都没有相见的仇人?
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一张白纸,把它揉成团之后再展开,虽然还是那张纸,但是上面的折痕永远也抹不去了。就那样刺眼地一直摆在我们面前,提醒我们曾经的海枯石烂地老天荒是有多荒唐。
我和方天晓也闹过两次,我们的脾气都是一样倔强,谁都不愿意先低下头来向对方道歉。但是好像每一次都是天晓弯下腰来,我考验她一番再顺着台阶走下去,然后和好如初。
有一次是因为班主任在中间阻挡,说方天晓是个坏孩子,让我跟初初离她远一点,而那时是方天晓14岁生日。方天晓知道之后差点崩溃,我们约定在学校里隔着距离,但是出了校门还是好闺蜜,可是方天晓要面子,她觉得这很像是我们养的一只宠物狗,开心的时候唤过来给一块骨头,不开心了把她丢在一边不理睬。其实我们心里也很痛,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我们不想班主任给家里打电话说什么“你孩子在跟坏孩子来往,要严加管教。”
方天晓的性子很重朋友,她认为能被拆散的朋友不算是朋友,所以我们闹得很僵,初初跟她私下里还是有来往,但是我的骄傲和她的倔强决定了我跟方天晓不能私下里还有着和谐的问候。
后来初三,我们换了班主任,我们又和好了,像没有闹过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问方天晓为什么的时候这个吃货正在吃章鱼小丸子,鼓着腮帮子模糊地说,“我忘了,我们闹过嘛?”
可是对于叶桑桥,我们心里一直会有一个结。解不开扯不断,这种痛伴随着我们走过了好多年。
真没想到,一个星期前方天晓说她的家永远等着我们,一个星期后我们就坐上了飞回青岛的飞机。
一个人发疯似的跑了很长时间,但是最后还是回到了原来起跑的地方,人们称之为宿命,也许这就是我们几个的宿命。
真没想到,一个星期竟然发生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