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粥,白水走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全身的疲惫倒是消去了不少,可是,心里的疲惫却是越来越重。
白水看着浴室里镜中的自己,笼着水雾的镜中的人早就不是八年前的自己,时光荏苒,她早就变了,现在的白水,恨他。
是的,白水恨齐臻。
有些事,有些人和记忆早就深埋地下,永不见天日,等待着腐烂的下场。可是,有的时候埋得不够深,就会趁着夜色偷偷爬出来,再一次把过往掀起来,然后所有的伤痕也都暴露出来。
这么多年,有关齐臻的一切早就被白水埋起来了,深埋记忆之中,被深深的锁起来,白水甚至试图去忘记,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来都没有说起过他。
包括乔娜。
裹着浴巾出来,白水第一眼看到的还是摆在床头的那只碗,那只不久前还盛着红豆糯米粥的碗,轻轻走过去,白水拿起那只碗爬到床上,碗上仍有余温,白水想起那是深秋的时节,天已经很凉了,齐臻深夜里送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当时的自己简直开心的要发疯,那貌似是齐小臻第一次主动把一种好送上家门,那种专属于齐臻对白水的好,当时的白水认为那是一种偷来的幸福,而后来,也确实验证了这种偷来的惊喜和不安和这种幸福的不长久。
他,对她好,给她煮食物;他,对她好,把床让给她;他,对她好,甚至连最后一年的笔记也为她提前写好。
可是,直到最后白水才发现,那些好,貌似都带着被动的色彩。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粘着他,缠着睡他家的床,缠着吃他做的饭,缠着他给她讲题……齐臻从不拒绝,也不阻拦,貌似总是有着无限的耐心。
然而当年的白水直到最后也没有琢磨透,齐臻,到底是对自己怎样的态度,直到最后,她也不明白。
而现在,时隔那么多年,白水早就不想知道了,早就无谓,更懒得去想。
因为,午夜梦回,夜不能寐的时候,想起就是痛。
她还记得,曾经的自己,常常坐在门前的柿树下,望着齐臻开着灯的窗户出神……
那里!
那层薄薄的窗户里面就是她的齐小臻,只要打破这层阻碍,她就能看到他!
她曾经一度天真的守着那扇窗户,望着她美梦里的齐小臻。
只要陷进去,就走不出来;直到最后,深痕累累,白水发现自己还是走不出来,所以,只能选择遗忘,可是,一朝一夕,一颦一笑,早就深深刻上,入心三分,痛的时候,鲜血淋漓。
如何能忘?既然忘不了,那就恨吧。
白水闭上了眼睛,原来用尽所有力气去恨一个人,会是那么痛!
肚子里一阵反胃,白水匆忙下床,快步冲进洗手间,哇的一声,喝下的粥,全部吐了出来,干干净净……
呵呵……
白水苦笑,齐臻啊齐臻,如今连我的胃都不喜欢你了……
看吧,吐得干干净净!
胃里搅得难受,吐完了东西,就只能干呕,白水皱着眉头,大口的呼吸,额头上尽是虚汗,久久回不过神来,终于瘫倒在地上……
既然走了,为什么要回来!
既然今日回来,当初为什么要走!!!
白水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无声的啜泣着,原来她还是介意,今日种种,才发现,她原来还是这般介意。
可是,她没资格,没有资格在意,没有资格想念,更没有资格去恨。
齐臻跟她本就毫无关系!
他不是她的谁,更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她没有资格怪他,作为同窗一场,齐臻没错,从没错过。白水扶着墙壁站起来,眼神空洞。
可是,为什么自己克服不了……
白水知道,她连怪他的立场貌似都没有,齐臻是走是回也跟自己毫无关系。可是,情感上却叫喧着不同意,不理智,不甘心。
真是可笑,一场闹剧,到头来,一厢情愿,自我折磨而已!
天色越来越黑,齐臻又一次站在白水家门的时候,天边几乎将要破晓。他放心不下那个傻丫头,不晓得白水会不会有事。
可是,钥匙插进了锁孔,却不敢再有动作,齐臻站立门口许久,有些忐忑,他还记得白水瞪着他咬牙切齿的脸,那恨不得把他一口咬死的模样。
是他的错,他离开的时候就有预感,最害怕的就是这样,他宁愿她忘记她。因为忘记,这样就不用痛苦了,可是,恨,他该如何?
无奈叹了口气,齐臻还是打开了房门,只是齐臻没有想到,进入卧室的第一眼,他看到的就是烂醉如泥的白小水。
房间里一团糟,被子都在地上,白水也歪在地上,身边还躺着酒瓶,头发有些凌乱,竟然身上只挂着浴袍……
齐臻愣在了门口,这丫头竟然在喝酒!
她不知道她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吗?都晕了的人竟然还喝酒!
不知道伤胃吗?
白水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的齐臻,抬头冲他笑了笑,波光潋滟的眼睛蒙上了一团水雾,傻笑着起身站起,身子一歪,踉跄了一下就要摔倒,齐臻赶忙快步走上去,把她扶起来,白水咯咯直笑,她好像看到了齐小臻,好像跟记忆中长得有点不太一样。双手死死抓住齐臻的手臂,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齐臻身上,磨蹭,使劲磨蹭。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齐小臻了,跟她梦里的不太一样。
齐臻拥着她,看了看没有被子的床,皱了皱眉眉头,回头看了看地上洒了酒一团糟的被子有些无奈,这下只能换床新被子了。再低头看了看磨蹭着自己的白水。
齐臻:……
身上的浴袍岌岌可危,白皙的ji肤暴漏在空气中,齐臻只觉着hu吸紧了紧,赶忙把她抱进怀里,怕她再动,白水不依,手指挥舞着乱挠,齐臻只能腾出一只手抓住她不安分的手。
他该怎么让她的衣服弄得更紧些,齐臻眉头微蹙,这就品真不是一般的差,竟然只穿着浴袍……
白水抬头看着他,眼睛半睁半闭,迷离迷糊地嘴里咕囔着,“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
醉了的白水显然比她醒的时候勇敢得多,滚烫的泪水流下来,白水吸了吸鼻子,想要就此打住,可就是止不住……
就算是醉了,她也知道,抱着她的人叫齐小臻。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死角,它叫齐小臻……
即使是在梦里,白水也知道,日日夜夜,辗辗转转,她忘不掉,也扔不了……
以前的日子,白水都是追着齐臻的脚步走的,他换方向的时候,连个预兆都没有,所以,横冲直撞的白小水就那样一头扎进了悬崖……
白小水,白小水……
这个世界上除了齐小臻再也无人喊她一声白小水!
那么多年,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都是她一个人……
齐小臻,她想念他,发了疯的一样去想念他!
想念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想念他暖暖的被子,想念他亲手做的饭菜,想念他,在深夜点起一盏灯教她做题……
她想念他!
在夜晚的时候想念他,在失眠的时候想念他,在马路上的时候依然想念他!
“是烦我缠着你了吗?”白水嘟囔着嘴巴,一味着发泄,也许醉了的她懂得发泄和疗伤。
齐臻心痛如绞,眉头紧蹙,慢慢松开钳着白水手腕的手,转而伸手擦去她脸上滚烫的眼泪,“我只烦你再也不缠着我了……为什么要那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