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渐渐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有过上回的经历,这次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晚晴苦笑一声:所以人生还是得要多些经历才行,那样对生活才会胸有成竹。
环视四周,屋子全是竹子搭成,果然是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屋子看起来十分的雅致。
晚晴全身上下仔细摸了一遍,发现并无大碍,只是头痛,应该是刚才跟马车一起下坠之时撞到头部。头痛间突然想起那个纵身跃下的白衣男子,不知道是否那人救了自己。
从床上起身,跨出虚掩的门,发现竹屋四周群山环绕,似乎不是刚才坠下的地方。沿同样是竹制的走廊转个弯,眼前是一面平静的如同镜子的湖水。
“你还来作什么!”声音从竹屋传来,晚晴偷偷走向一旁的窗子,目光所及一件白袍子挂在衣架上,上面染满鲜血。
透过缝隙,光着上身绑着绷带的男子不知跟谁说话。健硕的身型,没有一丝余肉,如同雕像般完美。
只见他吃力地拉过身后一件灰色袍子披在身上,挡住了身子。
“你这又是何必。”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声音清脆如山涧溪水,晚晴没有听到过黄莺的声音,但此刻她觉得黄莺应该就是如此的悦耳吧。
“外面等着的便是你的夫君吧。”混厚的最次响起。
“今天我们是来看跟我义兄告别的,没想到路过望天崖时,正巧你跟那位姑娘从涯上——”女人的话音顿了一顿,仿佛在寻找合适的词,最终才轻轻说出“落下”两字。
“告别?你要去哪里——自然不必与我交待。”听来应该原本是想问要去哪里。
“我夫君打听到了他失散多年的弟弟的下落,想去寻他,应该是去西北方向。”
“西北,那里不是正在与党项交战!”语气中有明显的焦急。
“你不必为我胆心,阿城身手不凡,应该可以保护我。事实上听说他弟弟在延州做指挥指,抗击党项簇的滋扰。”
“那还带你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那正是你跟他的不同,即使有再多的困难,阿城也会带我在身边……”
“……”
晚晴听到此处,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再听下去便是小人了。于是悄悄地走下竹屋,湖边有一片竹林,细细听来发现传来阵阵悠远的笛音。
晚晴寻着笛音走去。
湖边一个修长的黑色人影面向湖面平静地吹着笛。莫非是那女人的夫君。
走至近处,那人转过身,英俊的面容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平静而温和。
“耿城在此吹笛打扰姑娘休息甚是不安,姑娘身体可好些。”
“你的笛声让人有一种安静而踏实的感觉。想必你是吹给里面那位夫人听,想要告诉她你在这里等着她。让她安心。”
耿城会心一笑:“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晚晴感谢壮士相救。不知此处是什么地方?”
“想必晚晴姑娘,是去天福寺的路上摔下这望天悬。这里是望天涯涯底向西五里。沿这条路向东走一个时辰便有一条小道可以缓缓返回天福寺。”
晚晴远远地瞧了那路,向耿城道了谢。
“此处山灵水秀,这竹屋的主人定不是凡夫俗子。”
“晚晴姑娘聪慧过人,什么事都是一点便透。的确,此竹屋的主人是我内人义兄,人称柳七的柳三变,他文采过人,只是不愿为官,有时隐居此处。今日我们原本是来跟他道别,没想他人不在却在路上碰到了你们。听内人说屋里那赵公子与义兄乃旧识,便将你们送来此处暂休。”
晚晴暗地吃了一惊,这竹屋的主人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柳永。口中只喃喃说道:“原来如此。”
“此处真是如世外桃园,住在这里真是一辈子也不想出去了。”
“这里虽然宁静,但是大宋西北边境的子民此刻却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我袍弟耿青也在奋力守护国家安宁。我等岂可为了一已之安躲在这里安享生活!”
“晚晴惭愧,只想自己的安乐。”
晚晴对这位兴深明大义的耿城深感敬仰,也明白了屋里那位夫人的选择。女人有时要的不是貌若潘安,也不是富可敌国,而是一位有胆当的大丈夫!真正成熟的女人并不会喜欢男人为自己而死,而是希望男人可以一生陪在自己身边。但如此简单的道理又有多少男人真正知道。
耿城望着竹屋的方向,脸露温柔的神色。晚晴向后转身,暗红色的身影向他们走来,在一片翠绿中格外的醒目。脸庞虽带淡淡地忧伤,仍然盖不住新嫁娘幸福的神采。晚晴从末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一时看得呆了,竟不知那人已走至眼前。
“柳儿。”听到耿城的轻声叫唤他夫人,才回过神。
只见那妇人向晚晴轻轻点头示意,眼神却从末离开耿城,好一对神仙眷侣!
“那晚晴姑娘,我们告辞了。”
“两位回去可否派人与天长县王大善人家知会一声,说晚晴在此处,我怕他们担心。”
“当然可以。”
“有劳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晚晴姑娘总是给人一种置身世外的淡然。或许是想多了,不必介怀。”耿城临走前说了一句。
晚晴目送耿城携着夫人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