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
人声鼎沸,诺大的院子被达官显贵挤得满满当当。赵家如今虽已不如当年那般显赫,但赵普门生众多,朝廷的的官员多少还是会给几分面子。如今赵普唯一的重孙成亲,大部份人都到场贺喜。
赵夫人坐在正中,双眉微微皱起,不时地看着到处跟人喝酒的儿子,转身跟老仆说:“看着点羽儿,可别闹出什么笑话。”
这几年赵尚羽成天里斯混在草堂酒馆,众人有所耳闻,如今亲眼见到果然都觉得有些不堪,只有有些人觉得惋惜,而有些人暗中笑话罢了。
人渐渐散去,赵尚羽已然醉了七、八分,正摇摇晃晃走在赵家花园里,一只手举在空中,酒坛子里倒出的酒倒有一大半浇在了脖子上,胸前新做的红色新郎服被染成犹如鲜血的颜色。
“羽儿,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我们赵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说话的是赵老夫人。
赵尚羽听罢仰天长笑。
“哈哈哈……丢脸?爹,我赵尚羽终于如了您的心愿,娶了王家小姐做妻子!”
“羽儿,其实你爹——”赵老夫人正要说出压在自己心头一年多的那个疑惑,却被赵尚羽打断:“娘,以后我会如你所愿,为赵家传宗接代,履行赵家子孙的职责。但今日——休想。”
说完迈着踉跄的步伐走向花园深处。知儿莫若母,赵老夫人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无益。只得摇头叹惜:“老爷,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羽儿快点清醒,好为你报仇雪恨。”
叹罢,吩咐身后的丫环:“夏儿,你跟着羽儿,别再出什么事!”
“是。老夫人!”一名面容较好的丫环应声出现在老夫人跟前,夏儿来赵府不久,但长得颇为伶俐,人也机灵,老夫人一开始便将其带在身边。说也奇怪,赵尚羽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独独对夏儿还有几分亲近,所以老夫人要给羽儿传个话什么的总是吩咐夏儿。
夏儿刚一离开,老夫人又道:“冬雪,你吩咐厨房做些精巧些的食儿,送去新人房中,这会儿想必饿了。”
晚晴在房中坐了整整三个时辰。
傍晚时分,吉时刚过。晚晴一行正好赶到赵府,于是拜了天地,行了礼之后晚晴便被送来了这间房。可儿也不知去了哪里。房间里虽然一个人也没有,但晚晴仍然不敢乱动,倘若突然有人进来发现自己有些不合规矩的行为,怕是会有损王家的脸面。
直挺挺地坐了整整三个时辰,晚晴坐得背都僵硬了,脖子上的头仿佛变得如石头一般沉重。桌子上摆着的红烛眼看着越来越短,晚晴正想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突然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门吱地一声打开。晚晴心里一紧,身子如背般僵住:若是赵尚羽来了,不免又是一场恶战。如今赵家只有他见过真正的婉琴。虽说如今自己也是王家的女儿晚晴,但毕竟此晚晴不是彼婉琴。要是赵尚羽真追究起来也是个麻烦。
“少夫人,老夫人让我来与你送些吃食。”来人声音听起来约十五六岁的年纪。
还好!晚晴暗暗将压在心头的石头暂时搬走。
“有劳姑娘了!”
“少夫人叫我冬雪就好。”
“你放下吧。”晚晴正好饿着,巴不得这叫冬雪的丫环快些离开,自己好放开了吃。
“少夫人你趁热吃吧,不用等我家少爷了,他反正——”声音突然止住,冬雪自知说漏嘴,“对不少夫人,冬雪不是有意的,请少夫人责罚。”说着跑到晚晴脚边跪下,低头不敢正视。
晚晴松了口气,微笑着缓缓拉下头盖。这种形势才是晚晴早就料到了,所以并不惊讶。倒是一下子对这多嘴的单纯小丫头顿时生了几分好感,幸好她多嘴,不然自己还不知道要担心到几时?
“冬雪,你起来罢。我不怪你。”
“少夫人,我——”冬雪有些犹豫。
“你放心,今天的事我谁也不说。”
冬雪才莞尔一笑,果然是个机灵鬼!只听她甜甜笑道:“谢谢少夫人!少夫人,这是银耳莲子老鸭八宝粥,这是当归炖鸡汤、还有玲珑蟹肉包……”冬雪一口气报了十多种小吃,所幸每种只一小碗,一小碟,晚晴吃得不亦乐乎。
晚晴一边吃一边想着可儿不知此时在何处,便问道:“冬雪,你知道我的陪嫁丫环可儿在哪里吗?”
“少夫人请放心,老夫人说了与少夫人一起来的一干人等一路上舟车劳顿,所以早早打发他们吃了晚饭。可儿暂时与我同住,此时怕是已经睡着了。”
“如此甚好。对了,冬雪你给我说说你家少爷的事呗。”闲着也是闲着,多知道点对手的事总是好的。晚晴总是习惯的将赵尚羽看作上对手,赵家便是战场。
“我家少爷从小就特别和善,人也特别好。”冬雪一开口便滔滔不绝起来。
和善?人好?晚晴心里没法认同。
“……我们丫环不小心打碎东西,少爷总说是自己打碎的,好让我们免于责罚。还有我清楚的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冬天里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少爷想都没想就跳进水里将我救了出来,他自己却冻得病了好几天。所以我们少爷是天下最好的少爷。只不过后来……”
那一夜晚晴听了许多关于冬雪眼中少爷的事,睡梦中不断出现不同的赵尚羽的影子,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