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冬雪早早地起床,看了一眼似乎还在沉睡的可儿,悄悄地出了门。可儿立刻翻身下床,跟在冬雪后头。原来晚晴就嘱咐了可儿。
时间还早,赵府上下人并不多。只见冬雪径直来到赵老夫人的房间,轻声敲门后静静地走了进去。可儿悄无声息地绕到后面,窗下种着一排密密的柏树,可儿隐入树丛。
房间里赵老夫人正好起床,桃红在伺候穿衣。
“昨儿你们都去了些什么地方?”老夫人略有些苍老的声音。
“一开始去了老夫人您最喜欢的那家成衣铺,少夫人为少爷挑了浅蓝、浅紫的新衣,还为老夫人挑了枣红、湖蓝的呢。”
“哦?”老夫人。
“少夫人说,枣红尽显尊贵,湖蓝又突显老夫人典雅的气质。”冬雪伶牙俐齿说得头头是道。
“那羽儿的又是什么说法?”老夫人显然来了兴致,音量提高了几分。
“少夫人说蓝色稳重,紫色成熟,而浅色又不显热。”
“当真?还有去了什么地方吗?”
“还有就是少夫人娘家在京城的药铺,永葆堂。亲家公正巧在京城。”
“老爷,我们这个媳妇还算称心吧?”
可儿只听见对话,却没有看见老夫人脸上的表情,不过当可儿在与晚晴讲述的时候,晚晴似乎看到了老夫人脸上欣慰的笑容了,就如此时晚晴的脸上,因为她现下可以确定,冬雪虽然忠于老夫人,却也不会出卖自己。如此就够了。
赵尚羽坐在草堂酒馆二楼最东面的雅间,正好可以直视舞台正中新来的舞娘跳舞时的曼妙身姿。舞娘卖力地扭动着如蛇般腰枝,但台下的看客反应平平,自从杨柳儿离开之后,草堂酒馆又加紧培养了许多新人,其中不乏才貌双全之辈,但没有一个人可以顶替杨柳儿的位置。
“没有柳儿的草堂酒馆,果然还是有些不同的。”说话的人坐在赵尚羽的对面,两人身旁各有一位十五、六岁的黄衫女子为其斟酒。
“三变兄喝酒时的要求还是如此之多。对于小弟来说,喝酒就是喝酒,不会因为换了人酒的味道就不一样了。”赵尚羽说着将酒杯举至空中,脸上的笑容却有些不自然。因为柳永是柳儿的结义兄弟,所以在才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聊到杨柳儿。
“哈哈哈……你啊……”两人一口吞下杯中酒,身旁的女子立即拿起身边的酒瓶斟酒。
正在此时门开了,一下子进来六、七个风姿各异的艳丽女子。
“柳爷,您好久都不曾来草堂喝酒了,是不是都把我们给忘记了。”走在最前面的女子身穿粉红色的纱衣,笑盈盈地道。
“是啊,柳爷,先前的词我们都唱腻了,今儿你非得给我们作几首亲词不可。”
“不对,先罚酒三杯,对不对啊,姐姐妹妹们。”那人身穿一身翠绿纱衣,她刚一说完便在柳永的身旁坐了下来,几个人热闹地喝将起来。本来就不甚大的雅间略显拥挤。柳永本是这草堂的常客,他所作的词也被这里的歌妓广为传唱。
赵尚羽身边也被两个二个女子围着,不停地劝酒,觉得有些烦噪,便借口酒饮多了,出了雅间,慢慢地在二层的走廊上踱起步来。草堂二层的外面是可容两人并行宽度的走廊,如果朝一个方向一直走,则正好可以绕一周。赵尚羽走了几步,转过一个转角,倚在半人高的栏杆上,向前方跳望,一轮明月穿过薄薄的云层高挂空中,赵尚羽突然意识到:即将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上一次竟然被她……赵尚羽一阵苦笑,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随即消失。赵尚羽闭上眼睛细细地回味那种感觉,却听见身后的雅间里传来低沉的声音。
“……我们大人说了,现在所有证据均已消失,你们无需担心。”一个声音尖细的男子故意压低了嗓门。
“那便最好,这些……王爷让我转交你们大人,……少不了你这一份……”另一个声音略带沙哑。所以有些听得不清楚。
“哈哈哈,那我就多谢谢党项王爷美意。”第一个声音尖细,赵尚羽听得清清楚楚,特别是最后党项两字一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杨柳儿此时应该正在与党项交战的边境。
“想当年,姓夏……不识好歹……结果……嘿嘿嘿!”
“只要我们联手,还怕那个狗皇帝不成……”最后几个字声音竟然越来越高,仿佛此人与当今皇帝有着深仇大恨。
“哎,老弟,当心……耳。”
此后房间里只传出喝酒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黄衫的丫环端着酒朝赵尚羽这边走来。赵尚羽才慢慢地往回走,与那丫环擦身而过之后,转着望了望,丫环拉开了方才对话的两人的那房间的门,走了进去。想来接下来不会再说什么机密的事了吧。
赵尚羽回雅间的时候还是跟出门前一样热闹,几个女人围着柳永,两个黄衫的丫环已经不知道去向,想来是被女人们打发走了吧。
“贤弟,你来得正好,来看看我作的新词。”柳永有些醉了,说话声音带着明显的大舌头。
“不如就由如意唱与两位听如何?”那名叫如意的女人是酒堂里唱歌最动听的。
“如此甚好!”
说完便叫人搬来了琴,如意一边抚琴,一边唱起来:“宝髻瑶簪。严妆巧,天然绿媚红深。绮罗丛里,独呈讴吟。
一曲阳春定价,何啻值千金。倾听处,王孙帝子,鹤盖成阴。
凝态掩霞襟。动象板声声,怨思难任。嘹亮处,迥压弦管低沈。
时恁回眸敛黛,空役五陵心。须信道,缘情寄意,别有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