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落云身穿一身白衣站在书房门前,房门大敞。里面的人微微吃惊的看着她,乔木槿心里一紧,有些心疼。
“怎么弄的?”乔木槿上前,看着她那双白皙的手已经被血染成了血红,有些触目惊人。
凌落云摇了摇头,只是微微张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样子极其的难受,脸上的血色渐渐的变为苍白。
简桀看着她,以为她又与安泽瑜闹了什么矛盾,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见她一脸严肃,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简桀简桀陌熙”凌落云一张口,豆大的泪珠砸着地板,发出了有些诡异的声音。
“陌熙怎么了?”简桀脸上也有些不好看了,他不想再次听下去了。
“陌熙她她。”
“够了!”简桀突然打断了凌落云,伸手拉住她的双肩,力气大得有些疼。
“你记住落云。一切的一切,和你无关,你不需要惭愧,就像平常对她一样就好。她失忆了没错,就只当她失忆就好,她一辈子都不会好的,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简桀几乎有些将凌落云的肩膀捏碎了,表情是一脸的冷漠。
“可是,可是,可是”凌落云有些崩溃,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她不可以忘记的,她忘记不了的。苏陌熙因为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自己的清白就这么因为她荡然无存。
只要自己,只是望上她一眼心里就会像是呼吸不过来一样那么压抑。那样的陌熙,就连出院以后也经常做噩梦,那么害怕的陌熙,那么纯洁的陌熙,就这么被她摧毁了。她凌落云一辈子怎么都忘记不了,一辈子。
“那怎么办呢?那怎么办呢?无论是你也好,陌熙也好。我都想要好好守护的,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简桀说的淡然,心里就像是被人一刀一刀的捅进去一样,鲜血淋漓。
“简桀,我可以走。我有木槿,我们一起走。这样,你和陌熙就可以好好的了。”凌落云起身,无比真诚的看着简桀,她认为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只有她走,只有她走。
简桀内心无数小火苗乱窜,他把持不住了。伸出那双大手朝着凌落云脸上就是一巴掌,动作干脆且大力。凌落云微愣,她的脸上红了一片,眼泪突然就这么停止了。
“你以为你走就可以了解一切吗?那我呢,我怎么办呢?你是我的谁呢?你把我当成谁呢?我不再糊涂了,我也不会让你再走了!我们”简桀当场失控,他微转过头,眼眶含泪,那种样子是凌落云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的,那样的无奈,那样的无助。
“落云,去找安泽瑜。”乔木槿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心里很是心疼。无奈,他只好让她先为冷静一点。
凌落云看着乔木槿,突然冷静了。还好,她有乔木槿,这个可以让她安心的人,这个可以为她摆平一切的男人。
凌落云微微定头,身子颤抖着离开了。乔木槿心里是慢慢的担忧,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男人。
“简桀,我们坐下来说。”乔木槿伸手去搀扶简桀,简桀此刻身体僵硬的连坐都不会了,在乔木槿的搀扶下微微坐下。
“能和我说说吗?”乔木槿试探性的问道。
“这些事情你是知道的,我和陌熙,陌熙和落云。陌熙就是个定时炸弹,时刻我们都要提心吊胆,现在一切都将将要浮出水面了。”简桀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了。
“蓝越呢?”乔木槿突然想起了那个罪犯蓝越,难道不该是蓝越受到惩罚吗?为什么会让凌落云那么愧疚呢?
“蓝越是蓝拙的哥哥。他们打小感情就好。蓝拙学习优秀,而蓝越则是个市井小混混。落云舅舅是个杀人犯被蓝拙公布在学校的时候,她和蓝拙就已经有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了。后来那个所谓的青年老师,辞职了。大家虽然不喜欢蓝拙,但因为落云的关系,对蓝拙更为的好。从那时开始,蓝拙成了学校女混混的头。每天都会找落云的麻烦,时不时会陷害落云。”简桀稍作停顿,眼神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有一天,我实在看不过去了。我找了蓝拙,和她说明白了。其实,蓝拙并不是因为这个才感到绝望的。我、陌熙、落云、舒婷,我们来自高干家庭,因为小时候在军区大院里,所以伙伴很多。这个连落云都没有提过吧,我们还有一个朋友叫做景嵘。他和落云是青梅竹马,那年景嵘听我提起了蓝拙和凌落云的事情,从西藏赶到了上海。那个时候,我们都太年轻,景嵘就这么找到了蓝拙,然后”简桀突然掩面哭泣。乔木槿不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在询问,他认为,这个景嵘才是所有人的伤。
“木槿,算了,不提了。回去后也别问落云,她呀,就是个死心眼,这些年只要我们提起景嵘,她就会”简桀留意着乔木槿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的说着。
乔木槿点了点头,独留简桀一人在房内。
走到了安泽瑜卧房门口,稍作停顿,听到里面的对话。
“你不打算说吗?”乔木槿知道这是安泽瑜的声音,有些沙哑了。
“不说了。”哽咽的声音,像是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了乔木槿心上。
“你还爱他?”
“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们和蓝拙之间有太多的牵扯,你不懂。”凌落云笑得凄美,乔木槿透过门缝将她脸上的表情看的一览无余。就是这样的凌落云,就是这样逞强的凌落云让人心疼。
乔木槿抬手叩们,安泽瑜起身开门,门开的那一刹那,凌落云的眼泪喷涌而出。她起身跑到乔木槿面前,用力的抱住他。
我们总要兜兜转转一圈后,才发现自己该珍惜的人其实就在眼前。
“陌熙她好好的,你太敏感了。”乔木槿笑着抬眼望向凌落云,看着眼前这女人狼狈的样子,心里无数悔恨,为什么不早一点认识她呢,这样就可以早一点给她温暖,给她想要的家了,每一年生日,有人陪伴了,受人欺负,有人出头了。哭泣的时候,再也不用抑制住声音放声大哭了,可以毫无形象的幼稚下去了。
“你们都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的。陌熙和我,我和陌熙。我们之间不一样,我有预感的,我有预感的。”凌落云在乔木槿怀里哭得死去活来。乔木槿摇了摇头,将她搂得更紧。
“落云,你这只是感觉,只是感觉而已。”乔木槿安慰着她。
“不!不!不是感觉。小时候,我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奶奶去世的时候。第二次,我有这种预感,是父母去世的时候。第三次有这种预感的,是大家知道我舅舅是杀人犯的时候。第四次我有这种预感的,是我大一那年舅舅自杀在狱中。第五次我有这种预感的,是苏陌熙在医院宣告病危。第六次,是我妈妈宁雅死的。这些人都在远离我的时候我的预感强烈,正是因为我从未拥有过一件真正属于我的东西,所以这种感觉是强烈的,它意味着我要失去了。”凌落云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一旁的安泽瑜,默默地蹲在地上痛哭。
“我不恨蓝拙这种话是假的,我的人生,我朋友的人生都被她搅得不得安宁。或许是我太过自私,可是我做不到。本来在平凡的日子里我可以原谅她,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对我做过的事情,我就有了要恨她的心情。我曾经以为我想通了。是的,我的确想通了。可是,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些花了好久才想明白的事,最终会被一次情绪失控全部推翻。”
乔木槿看着眼前的凌落云,她哭起来并不美丽,甚至有些狼狈。而且,长相不算是美丽,性格也很普通。但是,为什么她就不能有一个普通人的人生呢?像是普通女生一样,在回忆青春的时候有大把的美好可以分享,在回忆青春的时候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回忆,在回忆青春的时候有大把快乐可以重新体会。而凌落云呢?只要回忆青春,她的那颗心便会变得小心翼翼。只要回忆,她就会像是个疯子一样防备着所有外来的人。只要一回忆,就会哭的死去活来。
我们的人生太不公平了。
乔木槿哄着凌落云,样子很是温柔。渐渐地,凌落云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她乖巧的躺在被窝里,突然觉得自己是宇宙中最微茫的一个。
安泽瑜在一旁静静的坐着,房内是一片安静。
或许是上一世我们过得太顺畅了,这一世我们注定要经这么多的苦难。以至于,我差点就找不到了前进的方向。
我等待这一天。
就是时间能抹煞一切,人们遗忘,厌倦,变老,离去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