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青果这个累赘,回去并不容易。姜御宇感觉得到,青果并不是有意矫揉造作,故作弱不禁风。此刻,青果的脸色惨白的吓人,嘴唇毫无血色,额头和手心都是冰冷的虚汗。
“休息下吧,我打个电话叫人上来帮我们。”姜御宇把青果的情况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着急,他掏出手机,节骨分明的纤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突然显得有些丧气:“该死!”他恨恨地扔了手机。正该是用到它的时候,却没有了用武之地。不知道怎么的,看到青果这个样子,他的心就难以平静。
“怎么了?”青果喘着粗气道。
“手机进水没法用了。”
“那怎么办,时间不早了,4点半前公园前面集合的。”青果焦急道。不在4点前赶到,他们就不能回去了!
姜御宇无奈地蹲在青果的面前:“上来。”
“可是……”
“叫你上来,你还想要磨叽到天黑么?”姜御宇的吼声让青果缩了缩脖子,嘀咕道:“又装凶。”说完轻轻地把手围住了他的脖子,趴上他的背。
突来的柔软让姜御宇有片刻的僵硬,脸红像熟透快要坠地的柿子:“抓紧了。”他站起身掂了掂重量,帮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一点也不假。姜御宇一手托着青果,一手挥开挡路的树枝草叶,几乎是滑着前行的。颠簸中,很难稳住身体,他又要确保青果不会掉下去,所以,每次快要跌倒的时候,他总是倾斜自己的身体撞在树木或者石头上面,以维持平衡。
虽然,颠簸摇晃让青果很不舒服,她头昏的厉害,几乎是在云里雾里,朦胧间又间歇性地传来机器的轰鸣,折磨地她头痛欲裂。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再给他添麻烦了。
天色渐渐暗了,更糟糕的是,他们迷路了。更加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在不知不觉间早就走出了景山公园的地界。没有了山坡上狭小的小路。姜御宇觉得脚下的路顿时轻松了不少,他掂了掂青果:“喂,你还好吧?”
“你放我下来吧。”
“不舒服就不要逞强,别乱动。”
“我现在没有事情了,真的。”对于他的大声斥责,她并没有退缩,挣扎着想要跳下来。
“你以为我想要背你啊,我又不是受虐狂,没看见天都黑了么,再不快点,今天就别想要回去了。”对于她的反抗,他更加大声的回敬了过去,觉得背上的女人有点不识时务。你以为十个人他都会管么?自己没有一走了之,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居然还不领情!
“正因为要赶着回去,所以才要下来自己走。”她终于挣脱跳了下来,踉跄了几步,快步向前走去。
“你这个女人!”姜御宇疾走了两步跟上,盯着她的脸色看了一眼,感觉情况似乎比刚才好多了,眼前的少女眼中有着不一般的坚决,姜御宇无奈道:“跟紧了。”
没有了伙伴们一起时的嬉闹和闲情逸致,他们之间只剩下寂静和紧迫。周边出了树还是树,感觉像是一个十字迷宫。
“我觉得我们这样盲目地走不是办法,至少先要看看方向。”姜御宇停下来道。
“恩,那你怎么说。”周围除了树木还是树木,她无奈道。
“呃,我记得我们来的路上有一座小凉亭,周边都是一下垂柳,你看这里大多是灌木和耕地,土质应该不同,不适合柳树的生长。”
“那我们要回头走么?”
“算了,爬上那个土坡天就黑了,我门还是往前走吧,这么大面积的耕地,前面应该是公路或者是住宅了。”姜御宇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觉得原路返回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走过一大片树林,他们看见了一大片茶园,此刻天已经暗了,田园里的蛙虫们热闹地开着派对。鳞次栉比的茶叶田里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在穿梭。少女揉了揉像是架了钢筋的腿,感觉自己的鞋子像是一块坚硬的铁板,身上的裙子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奶白色、草绿色、土灰色,皱巴巴的挤成一团。
不远处的少年,一件深蓝的外套到处是钩钩划划的破洞,倒是和他镂空的牛仔裤相映成辉了。如果你偶然有幸遇见,说不定还以为看见了拾荒者。此刻,恐怕不能回去的想法熄灭了他们赶路的热情。情绪顿时像是戳破的气球,奄奄的。
丢给姜御宇一瓶矿泉水,青果找了田埂旁的石头坐下小憩。审视地看了青果几眼,觉得眼前的少女似乎有些不同了,嗓子快要冒烟了,姜御宇猛惯了几口水,又把剩下的淋到了自己的头上。
“看这个茶园的规模,附近应该有个仓库或者临时守夜住的地方。”姜御宇建议道。虽然现在的温度还不是很冷,但是到了深夜,肯定是受不了的,他们必须找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正如姜御宇所说,他们很快发现了一个小木屋,虽然简陋,但是,好在水电齐全。姜御宇撬开木屋的门,却死活都不肯进去,只是一再地叫青果进门。青果当然不会小白地认为这尊大佛是个谦谦君子,顾忌着自己是个女孩子:“门市虚掩的,你要是冷就自己进来。”
陌生的环境让青果毫无睡意,此刻也不是矜持和挑剔的时候,青果找了条棉被裹紧自己,窝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少了高楼大厦的遮掩,呼啸而过的风声犹如高速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她有点担心门外的少年。四肢有点麻木,青果站了起来,过电般的感觉让她一下有点站不稳,扶着桌子缓了一会,她走过去打开了门。
姜御宇在门口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春天的夜里,多少会有点凉意。“进来吧,里面暖和点。”
“不,不,不用了……”少年哆嗦着,说完全一句完整的话,却执拗着,坚持自己的固执。
“你害怕狭小的空间对不对?”将一切净收眼底,青果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顿了顿道,“确切的说,你有幽闭恐惧症是不是?”
姜御宇震惊地抬起头来,“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咆哮道:“女人,不要胡说八道。”只是慌乱的表情却愈发地欲盖弥彰。
“要是没有,那你就进屋试试,你该不会想说你是为了显示你的绅士分度才不进去的吧。”
“呵,我喜欢在茶园清新的空气里露天过夜。”
“哦?是么?”青果蹲下来,挪到姜御宇的身边,把身上一半的棉被交给姜御宇,“在田园里过夜,似乎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呢?“她没有继续戳穿他。
田园里的风呼呼地吹着,小木屋的门口有两尊只露出眼睛的石像。
“你砸坏了人家的门。”
“放几百块钱给他就好了。”
“恩,还要算上借宿的。”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藉此来分散些注意力。渐渐地,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晨光撒在这两个相依偎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