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樵一觉睡到了半夜,Rose真体贴,知道她累坏了,都没有来吵醒她。
她坐起来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Rachel的笑脸,她看季醒愚的眼神都像电影的特写镜头一般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她打退堂鼓了,睡醒后清醒的脑袋让自己的心智也醒了,白天的信誓旦旦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慌,自己匆匆的来到这里,到底是对还是错?
可是一想到季醒愚消瘦的面容疲倦的笑脸,又是那样的心痛。
小樵像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枕头里,“伊雪樵,你来又不是为了要什么结果,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季醒愚是多么花心滥情的一个混蛋吗,季醒愚他病了,你为什么还要在乎这些呢?”
吃过丰盛的早餐,小樵匆匆的赶去医院,正好看见Rachel在给季醒愚读书,小姑娘会一边读一边偷偷地看季醒愚,然后眼睛里含着笑意继续念,而季醒愚还是看着窗外,按理说他的表情会很僵硬,但小樵总感觉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阳光洒在两个人身上,就像天使的祝福,小樵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本该让自己醋意横生的画面,竟感到内心很平静。
Rachel看见小樵,灿烂着笑着站起来,“小樵,你来了?”
“恩,你们读的什么呢?”
“《呼啸山庄》”,Rachel回答,“Leo说他喜欢,我就找了本给他解闷啊,他总是这样,想起什么就是什么,真拿他没办法”,小樵笑着,她的笑容里多少有些苦涩,“是吗?他是欠抽型的,你可以一掌劈死他!”
“我可舍不得”,Rachel笑着吻了季醒愚的嘴唇,小樵和季醒愚都同时一愣。但随即都恢复了正常,Rachel看着两人,“我下午还有课呢,先走喽,小樵,Leo就麻烦你了”。
Rachel走后,小樵有些尴尬的看着季醒愚,“小樵,关于腾木川……”
“哎,别说这个了,你渴吗,我帮你倒杯水吧”,小樵听到那个名字忙岔开话题,她不想让季醒愚知道自己是为了他而离开滕木川的,她怕指责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自己会更难过。
小樵想让自己笑,可是一咧开嘴就想哭,她转过脸去假装帮季醒愚倒水,“还有那份邮件,你真的不用往心里去,那是我玩大冒险时的惩罚,后来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看了吗,你还看,白痴,弄得多尴尬啊”,小樵笑着,她真后悔没去学建筑,自己这么会盖台阶的人,学会计太屈才了,“还有我和腾木川,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看,小樵永远就是这样,前一秒还说喜欢他,可以遇到挫折一发现情敌就立马变卦。
小樵在季醒愚床边坐下,装作若无其事的呆在他身边这种事,小樵早就轻车熟路了。
她一脸坏笑的拿起那本书,“季醒愚,魅力不减当年啊,够可以的,又是读书又是献吻的”,妈的,你俩跟老娘臭显摆什么恩爱啊?
“Rachel很有爱心”,季醒愚闭上眼睛,小樵却在一边奚落道,“是吗?那我喜欢格林童话,让她也给我念念呗?”
“她中文不太好”
“那就念英语!”小樵不依不饶。
看着季醒愚闭目养神的样子,小樵撇撇嘴,“你在心里偷笑我听不懂对不对?”
季醒愚只是笑,他的手触到那本书,“小樵,你还记得这个故事吗?”
小樵也笑了,故事她已经忘了,但她记得这本书自己是怎样看完的,小学升初中的那个暑假他们几个小伙伴一起出去玩,季醒愚骑车载着小樵华丽丽的撞车上了,季醒愚腿骨折,小樵胳膊骨折,为了方便两家就把孩子放在一间病房里,小樵在医院里睡不着,那时小小的季醒愚就像苹果小护士一样,读书给自己听,直到自己睡着,读的就是这本《呼啸山庄》。
小樵在季醒愚床边坐下,拿起书随便翻开一页,她只是读着,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
You'llpassthechurchyard,MrLockwood,onyourwaybacktotheGrange,andyou'llseethethree什么ggraverestonesclosetothemoor.Catherine's,themiddleone,isoldnow,andhalfhalfburiedinplantswhichhavegrownoverit.OnonesideisEdgarLinton's,andontheotherisHeathcliff'snewone.Ifyoustaythereamoment,andwatchtheinsectsflyinginthewarmsummerair,andlistentothesoftwindbreathingthroughthegrass,you'llunderstandhowquietlytheyrest,thesleepersinthatquietearth.(您回画眉山庄的路上会经过教堂墓地,洛克伍德先生,您可以看见靠近荒原的三个墓碑。中间凯瑟琳的已经很旧了,被周围生长的杂草掩盖住了一半。一边是艾加林顿的,另一边是西斯克里夫的新墓碑。如果您在那儿呆一会儿,看着在温暖夏日的空气里纷飞的昆虫,听着在草丛中喘息的柔风,您就会知道在静谧的泥土下,长眠的人在多么平静的安息)
小樵磕磕绊绊的读着,一段读完,季醒愚已经笑出了声,和刚才苹果小护士读时那种享受的表情完全不同,小樵把书扔到季醒愚身上,“喂,大哥,我读的可是个悲剧,你能不能严肃点”。
季醒愚还是笑着,自从他病后,他的性格越来越像小时候,安静却灿烂着,那是小樵最怀念的年岁。季醒愚笑着,把目光望向远方,重复着小樵念过的最后一句,“you'llunderstandhowquietlytheyrest,thesleepersinthatquietearth.”(你就会知道在静谧的泥土下,长眠的人在多么平静的安息。)
每个单词都听得懂,可是串成一句话却不懂了,小樵觉得英语真是一门奇葩的语言,她白了季醒愚一眼,“季醒愚,等你病好了,你会回国吗?还是和瑞秋留在这里?”
“我不知道”,季醒愚看着窗外,树上的叶子已经黄了,记得他来那会儿,窗外的树还是郁郁葱葱的样子,风一吹过就会发出刷刷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见这棵树白雪压枝头的样子。
小樵看着季醒愚,不知道?对这里还是有留恋的吧,想起Rachel看着季醒愚的眼神,小樵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别过头去,终究是自己自作多情的。
可是她并不后悔,就像这些年她从不后悔喜欢季醒愚一样。
两个人各自愣神的时候,有医生来替季醒愚检查身体,他对着季醒愚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表情凝重,小樵着急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学英语,等医生走后,小樵才问,“怎么样?”
季醒愚笑着,“一时半会死不了”。
啪,小樵一巴掌拍他头上,“我呸,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但想想,能说什么好听的呢?
“疼吗?”小樵轻轻的拍着刚才被自己打得地方问。
季醒愚摇摇头,早就没感觉了。
来的时候腾木川好像说过季醒愚很危险,小樵的脑海中浮现一幅季醒愚瘦骨嶙峋的躺在病床上,全身插着各种管子,可是现在看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嗜睡,手脚不灵活而已。
难道季醒愚这朵奇葩的回光返照时间比较长?还是诊断有误?
“季醒愚,我们要不要去别的医院看看?”
“为什么?”
“因为”,小樵想了想,“因为这里的医生长的都不好看,我不相信他们!”
季醒愚无语,也就小樵能找出这样的理由了,“你是不相信医生,还是不相信腾木川?”
“我……”小樵被问得哑口无言,“小樵,腾木川花了很大的人力财力才为我找到了这次机会,这个病的整个研究经费都是他出的,我很感谢他”,季醒愚说着。
他很感谢他为自己做的,更感谢他爱着小樵。
小樵不再说话,她心里闪过临别时腾木川悲伤地眼睛,她的心也跟着疼了,可是小樵就是不愿意去相信去原谅,她始终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腾木川的错,甚至不讲理到,连季醒愚的病都怪是他的错。
“他很爱你”,季醒愚看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小樵装作听不到,她走到窗外,阳光暖暖的照在草地上,窗下大片大片的雏菊开得正艳,“季醒愚,天气这么好,我推你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