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绑匪已经摘下了帽子,是个寸头。他站在对面,监视着自己。身后还有一个人,盖鸣晖看不见。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坐在方桌旁的椅子里,手指头敲着桌子,似乎在琢磨如何开口。此人细长脸,浓眉,面容严肃但不凶悍。
盖鸣晖看出这人是头头,赶紧挂上一脸笑容,说:“这位老板,盖某如果无意间得罪了您,您大人大量,别计较。有什么需要赔偿的,盖某一定赔偿。您开个价儿!”
中年男人嗤笑了一声,开了腔:“不错,是个懂规矩的人。那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
“好、好,您说。”盖鸣晖虽然被绑着,但还是做出一副低头哈腰的样子。
“你嘛、倒没得罪我。当然,搞不好未来会得罪。”
盖鸣晖低着头,心想:还有算未来账的哪?打预防针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啊!
中年男人接着说:“你得罪的是我哥!得罪他就等于得罪了我!”
盖鸣晖脑子飞快地转起来:他哥?最近得罪过比这人年纪大的人?
“名字我就不说了。5月23日你做过什么,心里应该明白!”
5月23日?盖鸣晖恍然大悟。那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怎么样?想起来没有?”
盖鸣晖抬起灰白的脸,应着:“想起来了。”
“那我想要什么,你知道了?”
盖鸣晖脸上的肌肉一阵痉挛,“知道、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中年男人不想徒生变故,欠了身子,盯着盖鸣晖的胖脸。
“不过,那段录像我已经删掉了。”
“什么?!”中年男人蓦地站起来,走到盖鸣晖面前,“删掉了?鬼才信呢!想耍我?”
盖鸣晖“嘿嘿”谄笑着,“不敢、不敢。不信你看我的手机。”他朝自己右边裤兜努努嘴。录像确实已经删掉了,但不是因为放心,而是10G的空间占用太大,反正还有留着底儿呢!
高个子伸手在他裤兜里摸索着,掏出VERTU手机,递给中年男人。
“你这个怎么弄?”中年男人皱皱浓密的眉毛。
“您松开我的手,我帮您查。”
“想的美!”中年男人说,“你告诉我,我自己查。”
盖鸣晖只好口述开机密码,以及如何找到相册。
中年男人查看了一遍,果真没有他要找的录像。他把手机扔给站在盖鸣晖身后的小伙子,说:“你们年轻人爱捣腾这个,你再给我查一遍。”
过了一会儿,盖鸣晖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了,解释道:“我不过就是想要个项目嘛!以前跟你哥合作得挺好的,谁知道这回被严词拒绝了。我一时气不过。后来他答应把项目给我了,我就删掉了。你说我还留着它干吗?”
他身后的小伙子也说:“没有。”
中年男人俯下身,用狠毒的目光盯着盖鸣晖。
盖鸣晖心里发颤,不敢回视。
“你敢耍花招儿?那段录像又不是你用手机直接拍的。手机里面的删掉了,那原始数据呢?在哪儿?”见盖鸣晖不回答,中年男人站直了身体,冲高个子一甩头。
高个子一脚下去,把盖鸣晖连同椅子踹翻在地。
盖鸣晖“哎哟、哎哟”地叫起来。
“说不说实话?”中年男子居高临下地问。
盖鸣晖看着他的皮鞋,决定继续隐瞒。那是他要挟那人的唯一法宝,明溪市旧城改造项目志在必得!这几年,能贿赂的都贿赂了,那人已经麻木了。软的不吃了,咱还有硬的!反正已经得罪了他,如果让他制住了,前面设计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啊!怎么能这么轻易屈服?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没留原始数据。当时拍完就传到我手机里了。这次用完了,我也不愿意留着啊!万一让不相干的人看到了不合适。老板您相信我吧!我都这样了,还敢撒谎?”
中年男人的皮鞋冲盖鸣晖的肥肚子踢了一脚,不过瘾,跟踢在棉花上似的。
“哎呦!疼死啦!我真没说谎啊!我错了,我不该拿录像要挟他。”盖鸣晖决心把戏演到底。
“你还知道错啊?那就别错上加错。你这套说辞骗骗三岁小孩还成,敢骗我?你是苦头没吃够吧?”中年男人转头对高个子说,“把他绑里屋去,晾着他。断水、断粮。我看他那一身肥肉能坚持几天!”
暂时不用挨打。盖鸣晖偷偷松了口气。
天亮的时候,盖鸣晖的腰生疼。受了这一夜的苦,只要自己坚持,估计对方就能信了。可是整个白天,浓眉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出现。看守他的高个子和另一个小伙子轮流到这屋来。两个人戴着耳机不知道听着什么歌曲,没有理他的意思。
到了晚上,盖鸣晖饿得胃疼。高个子像是故意的,把饭菜端到他面前来吃。饭菜简单,就是馒头和白菜粉条炖猪肉。可是那肉香、菜香勾搭得盖鸣晖肚子咕咕叫。
盖鸣晖一边咽口水,一边恳求道:
“小哥,给我来一口吧,就一口。”
高个子瞥一眼盖鸣晖,继续埋头吃。
“我有钱,就在我兜里,你随便拿。”
高个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夹起一块白菜帮递到盖鸣晖眼前。盖鸣晖努力向上抻着脖子,怎奈被肉坠着,下巴抬不起来。
高个子逗弄了他一会儿,回手自己吃掉了白菜帮。
“想吃饭啊?老实招了不就行了?”高个子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端起饭盆说。
盖鸣晖饿得头晕眼花,他顺口说:“我招,我招,你叫你们老板来。”
高个子没说话,推门而出。
再回屋,高个子解开了绑盖鸣晖的绳子。盖鸣晖想站起来,可腿已经麻木,他重重地跌回椅子。
高个子强有力的手一把将盖鸣晖拽起来。盖鸣晖晃了晃,适应了新的姿势。他的手还被绑着,踉踉跄跄地被推到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