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晴终于哭了,放声大哭。
很长时间了,她不哭,不笑,也不和别人说话,在教室和宿舍之间来去匆匆,照常吃饭,照常睡觉。背影清冷的像秋风里的树叶。急坏了父母,急坏了舍友,急坏了老师,当然也急坏了南丰。
但是南丰的一盒馄饨,却让她哭出来了。
还是一年前,南丰注意到了在馄饨店出入有点多的晴晴,出主意给打算追晴晴的华非,于是一盒盒的爱心外卖,才成就了日后的晴晴和华非。南丰本是不想让晴晴想起这些过往的,但是连哭都不哭的晴晴,让他急得快上火了……
×××再往回走的时候,我就不需要安叙攥着胳膊了,我不说话,默默的走在他的旁边。
进到教室坐定,安叙从我那沉重的包里掏出一本只写了个名字的书,翻的哗啦啦,每翻几下,就拿笔在书上做一下记号。一本书翻到头,他递过给我:“我画出来的地方,仔细看。能记下来就记下来,后面的习题,所有勾出来的都做一遍。”
从上了大学就没怎么学习过的我听的有点愣神。还没待我开口,安叙侧过脑袋,一脸无表情的看着我,然后冷冷的从牙缝里补了几个字:“做完了,我检查。”安叙的头发被封吹的有点乱,额前的刘海甚至有几根朝着不同的方向翘着,却不影响他还是那样好看。但此时的我没有心情想他好看不好看,因为我突然间从心底里突然间有点发怵。我顺从的点点头,接下了他手里的书,认真看起。而他拿出了第二本,开始继续。
那一次,我破天荒的进入了状态,学习的极其认真。而安叙,也许是因为上午在我宿舍外站了两个小时,又没有睡午觉的原因,居然破天荒的趴在桌上大睡。他脸朝着我,眼镜摘在一边,长睫毛依然不时的有些抖动,面庞安静的像个孩童……
我突然间说不出的内疚,悄悄起身,拎起桌子上他的水杯,走出教室。
回来的时候,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安叙靠在椅子靠背上,两手努力的向后伸,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呵欠的余光里,是一抹笑意。秋日的斜阳透过窗户,亮堂堂的照在他身上,浅色运动服上白的地方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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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好不容易一夜梦甜的我还躲在梦境里不肯出来。手机却响了起来。迷糊的接了起来,刚喂了一声,对方极致冰冷的话语让我瞬间从甜梦中蹦了出来。“夏小艾,还睡的香呢?忘了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了?“天底下,也许只有安叙能把一句调侃的话说的如此硬邦邦。
恍惚中才想起昨晚安叙送我到宿舍楼口的时候,又一次露出了他满意的笑容。同时轻轻的说:“明早八点,我在这儿等你。“我想叫,但是忍住了,尽量乖巧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我知道,明天上午第一节我们没有课的。
八点三十,我背着有点夸张的书,出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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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丰看着气色稍微好转,开始慢慢和人讲话的晴晴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一天他看着晴晴一点一点的喝完他从外面粥屋买回的玫瑰粥,一颗心总算是有点放下来了。他柔声叮嘱了晴晴几句早点休息,就出了女生宿舍。刚走出没多远,就被人喊住了。
叫住他的是露露。最近的露露不太爱化妆了,一张脸较以前的惨白反倒多了些红润。“南丰,忙吗?说几句话。”
南丰点了点头。露露赶上,两人一起朝前走着。“南丰,我知道晴晴最近的状态不太好,知道你关心她。可是,你也得关心你自己。”
“我很好,谢谢你。”南丰平静的回答。
“我知道你很好。只是,马上就考试了,你复习了吗?”南丰有点茫然,定了定神才想起很快就要考试了。而近来的他,除了照常上课外,几乎连一节自习都没有上过。露露又补充一句:“明天就是第一科了。你看了多少书?”
在南丰有点愣神的时候,露露转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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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考试季,是我大学生涯里最认真的一个考试季。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安叙问我怎么样,我告诉他,迷迷糊糊,不过及格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夏小艾,如果仅仅只是及格,我就揍你。“那天下了点微雪,地面上浮着一层散雪。安叙的眼神在雪光映衬下闪闪发光,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平静说着这句话。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恶战,浪费了半天的脑细胞也没想象出来倔驴揍人是个什么样的画面。兀自走神时,却发现他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嘴边还有两个小酒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可是看到如此好看的笑容时,我又开小差了:倔驴笑了,露出一口的大白牙,发出唔呃唔呃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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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两日,浅浅也结束了她最后一门考试。贾意和她一起从考场往外走。
“怎么样,浅浅,不会比叶真琪差吧?“贾意边走边说。
浅浅却突然顿住了脚:“嗯?贾意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叶真琪的事情?“贾意低头微微一笑:“没事,你肯定考的比他好。“然后留下有点愣神的浅浅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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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火车站怪异造型雕塑的下面。
我和浅浅一边搓着手脸耳朵,踱着脚,一边焦急的张望着四周,并且不时的看着手表。再有半个小时就开车了,都已经开始检票了,但是我们还是没有见到南丰。直到又过了十分钟,才看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跑来的南丰,许久没见的他面色似乎比平时又苍白了一些。
“你去哪儿了?害我们好等。”等的有些焦急的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去送晴晴了,把她安顿好,我才出来。”南丰看了我一眼,低头整理了一下我们放在旁边的行李,然后轻轻补充了一句:“我看着时间出来的,知道现在差二十分。”
我的心底里,突然间没来由的一阵悲伤,我想起了一个月前还癫狂张扬的南丰。我望了浅浅一眼,没有接下茬。
可当我看到从浅浅兜里掏出来的火车票时,有点忍不住了:“又是坐票,我的屁股……”并且瞬间我觉得有点发晕。浅浅的表情有点像是要哭了:”我还想哭呢,可人家说了,就这票了。这都订了一个月的票了。”
我们俩哭丧个脸嗷嗷叫的时候,南丰却平静的抓起了浅浅手里的三张票。“走吧,硬座就硬座吧,春运嘛。”然后提起浅浅的大箱子,又拽了一些我的行李,就往入站口走去。
南丰的表现让我和浅浅相当愣神,以往只要是硬座的时候哀嚎的最凶的就数他了,今年却?我与浅浅又是对望一眼,这回大家彻底不说话了,低头拿起剩下的行李,跟在南丰身后,急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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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旅程特别难熬。不只是车厢里挤满了人,过道上,车厢连接处,卫生间门口都是满满的人,各式各样的行李堆在过道处,坐着的歪着的全都是人。还因为,坐在旁边的南丰一语不发。那身警服整整齐齐的套在他的身上,他坐姿端正的像个军人,只是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两眼紧闭。我和浅浅起初还说着一些最近的小事情,可后来看到南丰一直这个样子,我们两个也不说话了。于是一路沉默的旅途,变得漫长而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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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黑的时候,车终于到站。
小城通海的空气一如既往的清冷,一出站,我就打了个冷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浅浅也和我同期打了个冷战。南丰依然没有说话,快走两步过去拦车。由于南丰的沉默,也由于自小没见过南丰这样的我和浅浅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去安慰或者劝导他,所以我们一路无语。倒也很快的到了各家门口。
夏小天同学早已经在门口东张西望了,看样子是受了母亲大人的指示。我的心底一阵温暖,刚才的沉闷一扫而光。我撇下行李欢呼着蹦了上去,和夏小天同学热烈的拥抱。好小子,半年不见又长高了。爹妈随后也应声而出。
家里自然是早就做了好大的一桌子菜的。欢乐融融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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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家餐桌旁,浅妈浅爸围坐两边,不停的给她夹着菜。浅妈还不时的用手摸着浅浅的后脑勺。浅浅嗯嗯点头,大口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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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南丰,却没有以往到家时的张牙舞爪,静静扒拉了几口饭,就在父母诧异的眼神里竟自走进房间,并且卡塔一声从里面上了锁。南丰妈妈在南丰爸爸的示意下强忍住了,没有去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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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的寒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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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元月10日,南京一名衣装略显单薄的女孩站在机场出口蹦蹦跳跳的张望着。一个男孩高大挺拔的身影平静的闪到女孩面前。
“霁霏,等急了吧?”男孩望着眼前的女孩,软软的话语轻轻的说着。同时将女孩揽进怀中。
“贾意!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女孩紧紧的拥在贾意的怀里,一脸的甜蜜。
长长的拥抱过后,贾意一只胳膊拉起箱子,一只手揽着女孩的腰,向等他们很久的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