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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青葱岁月：十七、无法言语的痛，才是最痛
书名：浅爱 作者：漠苏 更新时间：2016-12-12 23:13 字数：3133
又是炎夏。我忍着屋顶风扇的声音烦躁的睡了一夜，醒来后没有丝毫舒适的感觉，反倒觉得全身都难受得像是要散架了一般。不想起床，躺在床上却还是燥热的难受。正兀自难受中，手机却响了。
电话是南丰打来的：“今天晴晴要走了，大家送送她吧？”
“天啊，这就走了。我也太迷糊了，疏忽了她今年毕业这个事儿了。”
“你给浅浅打个电话问问她来不来吧？晴晴在这儿没有几个朋友，我们大家送送她好吗？”南丰的声音虽然低沉，却是难得的真诚。我很快就答应，并通知了浅浅，浅浅也是一口答应。
其实我是早就知道晴晴要毕业了的，也早就大致的想到了她要离开的时间，只是，我一直都觉得南丰应该是想自己一个人送她离开的，所以从未多过事。此刻接到南丰这样的电话，却反让我心底里多了几丝的疑虑。
我还是赶在约好的时间到了车站广场。原本以为会看到南丰和晴晴一起等我们的，却不想只见到了南丰。清爽的格子短袖衬衫，一副大的夸张的墨镜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嘴角一丝歪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尽然在他的这丝笑里读出了苦楚，但是我并未言语。只是问他：“晴晴呢？你叫我们过来送的人呢？不会已经走了吧？”
南丰朝着候车室的方向摆了摆头：“在那里。”
“那她干嘛不和你在一起？”我有点怪异。
南丰没有说话，摘下墨镜，低头用手抚了抚额头，微微抬头望着我，眉头微颦，却还是不说话。
我心下一动：“你？你们怎么了？”
南丰还是保持着刚才的表情和姿态继续不说话。我突然间明白了过来：“你个南丰，原来是你自己不敢去送她，就愣是把我和浅浅拽来给你壮胆。”
南丰的嘴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瞪了他一眼，却在心底里心疼，这般多年里，南丰何曾为一个女子这样过？
还没来得及让我感叹一下南丰近年来的风流史，浅浅和贾意就到了。贾意伴在浅浅身侧，大方的跟我和南丰打了个招呼，这还是他头一次正式的以浅浅男友的身份和我和南丰照面。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到我和南丰都没有精力替浅浅庆祝一下她找到了自己的爱情。让这本该正式的会面变得这般的随意。
浅浅到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南丰询问晴晴在哪里，我朝浅浅使个眼色，浅浅会意便不再问。我看了南丰一眼，又转向大家：“走了，去找晴晴。”
夏季的火车站候车大厅里，人不是很多。却还是聚集着一簇一簇的学生相的人。有的相拥而泣，有的亲切低语，其中不乏熟脸，我们打个招呼，在人群中寻找着晴晴。
我们几乎是在候车室的最里面寻到晴晴的。她的身边围着几个男男女女，想来是她的同学。南丰的脚步却越走越慢，在离晴晴他们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几乎都要停下来了。我看了看南丰，进了候车室的他也没有摘掉墨镜，露在外面的半张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嘴唇却是紧紧的抿着，唇上，竟然是有些微微发青的胡茬。我轻轻的叹口气，看了看身边同样盯着南丰的浅浅，走了上去。
我拍拍围在晴晴面前人的肩膀，轻轻的挤进了围着晴晴的人堆。站到了晴晴的面前：“晴晴，要走了吗？我们来送送你。”
“小艾！”晴晴看到我，竟然有些意外的站了起来，然后我在她有些惊讶的脸上，看到她眼圈泛红了。她不说话，只是点头。
我侧过身，提高了点音量，继续对晴晴说着：“大家都来了，送送你。”
围着晴晴的人们顺着我的示意让开了一块空地。浅浅走到晴晴面前，只叫了声晴晴，就上前一个大大的拥抱。有过离别的人们都知道，什么都受得了，最受不了的，便是这拥抱，一个拥抱，能冲走多少到了嘴边的话语，催下多少不该留下的泪。此时的晴晴，已经不敢说话，只是点头。
这时我才发现刚才还跟在我们身后的南丰不知道去哪里了。浅浅和晴晴分开，看向身后，疑惑的对着我：“南丰呢？”
我无奈的对着天空叹了口气，刚想对着晴晴说些什么，她却似看出了我的心声：“我知道他会来。没关系，我知道他来了就好了。你们让他保重。”
说话间，候车厅的喇叭已经开始通知检票了，晴晴又一次和我们一一拥抱过，就拖起行李，走进了检票的队伍。队伍一点点的前行，我们跟在旁边，随着晴晴一起向前挪动，我不时的看向周围，却见不到南丰的影子。晴晴站在队伍里，不断的像我们示意，偶尔，偷偷的拿手拭一下眼角。
我受不了这样的情景，终于在晴晴快到检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一会儿低头看脚，一会儿抬头看天花板，我不想在晴晴终于进了检票口的时候掉泪。正难受间，却感觉到周围人的异样，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的方向，终于看到了南丰。
南丰站在离晴晴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微微歪着脑袋，一动不动的朝着晴晴的方向，那副大大的墨镜，还是没有摘下来。晴晴似是也看到了南丰，突然间停住了脚步，刚愣两下神，就被挤出了检票的前行队伍。她两只手拖着箱子，看着南丰，嘴角轻轻的浮起一丝笑容，伴着的，是满眶的泪水滚滚而出。我和浅浅，包括周围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震住了，只愣愣的看着他们二人，却再说不出话。我在心底里，希望时间再慢一些，也许晴晴和南丰，也不过就这几分钟的缘分了。
检票的队伍，越来越短，渐渐的就都消失在站台口了。站在检票口的票务员对着晴晴喊了两声：“姑娘，你赶紧检票吧，车该来了。”
晴晴望着南丰，抽了抽鼻子，重新拽起了箱子。就在这一瞬间，南丰疾步上前，越过了我们所有的人，冲到晴晴的面前，没有任何迟疑的，将晴晴拥进了怀里。就那么几秒，南丰却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没有说任何话，放开晴晴，就扭头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晴晴怔在原地，泪水再次打湿脸颊。我终于不忍，泪水也溢了出来，看一眼浅浅，她却早已经擦的眼眶微浮。我对着晴晴的方向摆了摆手，示意她进去。晴晴朦胧的泪眼中，总算是看懂了我的意思，拽起行李箱，扭头进了入站口。
待得晴晴不见了身影，我和浅浅与前来送晴晴的其他人打过招呼，几人便各自散去。我和浅浅、贾意一起往外走，浅浅还用纸巾擦着泪水：“我真搞不懂，这场送别，话不多，却让人看着就想哭。”
我正想说话，一直都没有多少言语的贾意却开口了：“其实，能说出的痛，不叫痛。无法言语的痛，才是最痛。”我和浅浅同时望向贾意，他看了看我，又看着浅浅，嘴角一丝笑容：“随口说说而已。不过今天这场景，却着实让人难受。”
我们三人边说边走，就出了站又到了那尊怪异雕塑面前。却见雕塑背面的阴影处，南丰一个人背靠着雕塑站着，两只手插在兜里，墨镜朝着无边的天空。我看了浅浅一眼，又是叹了一口气，走到南丰面前，一把摘掉了南丰的墨镜。
这一摘不打紧，却是让我在后来的很多年里，都忘不了那天南丰的样子。
南丰平日里大的有神的眼睛，此时却裹上了两颗浮肿的大眼泡，眼角竟似长出了细纹，加上唇上发青的胡茬，整张脸，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憔悴。而最让我在未来的日子里难以忘却的，却是他那已然跑出眼角的两行清泪。
我没有说话，却是悲从心来。站在南丰的面前，我低下头，不让他看到我淌下的泪水，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哭出了声音。良久，南丰两手扶起了我的脑袋，眼神是我从来你没见过的深邃：“别哭，我没事。”
那日里，是我和浅浅将南丰送到学校的。我们执意的非要让出租车先到他学校，看着他进了校门，浅浅让贾意自己先回，便和我一起，找了一家冷饮店坐下。我看了看身边的浅浅，长发在脑后盘了个漂亮的发髻，往日里从来没有梳上去的刘海，此刻也用一只小卡子别着，整个额头露了出来，更显清爽和漂亮。但是她宁静脸庞上清澈的眼神里，却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东西。是沧桑？是阅历？还是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间多出了一行字，我还没来得及将这行字念出，却听得身边的浅浅轻轻的说道：“时间是把杀猪刀，改变了我们本来的模样。”
我嘴角微微一笑，时间是一把杀猪刀，它改变了很多的东西，却没有改变我与浅浅的默契。此刻的我们，没有说话，却早已经交流。我突然间想起刚才贾意讲过的话：“能说出的痛，不叫痛。无法言语的痛，才是最痛。”也许此刻，我与浅浅无法言语的难过，才是我们心底里，最怅然的东西。我的胸口，憋着一堆的言语，在此刻，却无法讲出。
我想浅浅，也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