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的这一个冬天,过得可真叫轰轰烈烈。每天都沉浸在像是打仗一般的学习里,忘记了寒暑,更不记得日期。突然间看到日历上找不到当天的数字了,才发觉一年又过去了。
浅浅将手里的日历扔回书架上,对着在宿舍中间地上打转转的美美:“美美,有新日历吗?给一本。”
美美没有说话,从书桌里翻出来一本递给浅浅:“大美女,你今年学习疯狂到这种地步了?往年可都是你给我们找的日历啊。”
“唔,是啊。今年我连商场的圣诞打折和新年活动都给错过了。”浅浅抱着枕头,略微皱着眉头的跟美美说。
“你啊,不至于吧?不就是考研吗?又不是高考,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美美站在浅浅床下,一边扭着腰一边说着。
“还好,很快就要考试了。赶紧考试吧,我都快扛不住了。”浅浅本来很大的眼睛又睁的大了些。
美美只看到了浅浅学习的疯狂,却没有看到浅浅心底的荒芜。浅浅也只当自己是为了考研在拼命,却忘记了,其实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不想在失恋里沉沦。她不单单是失恋,她是连续失了两回恋。
贾意也让自己沦陷在学习里了。他在看书的间隙看到桌子上已经堆起来了的补品的时候,嘴角总是要痛苦的抽搐一下。浅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给别人带来一些补品,但每送来一次,贾意的心就要往下沉一次。他在那些冷冰冰的包装盒上再看不到浅浅的关心,只能读出客套和距离。距离,已经在他和浅浅之间产生,而且,越来越大。
贾意想,也许和浅浅考上了同一家大学的研究生,之前的种种才能有好转的可能吧?所以他才努力的学习。生活于他,似乎已经再没有什么意义了。原本亲切的家乡,却给他陇上了一层阴影。温暖的家,却因为有一个叫霁霏的女人而让他心生颤栗。贾意麻木的过着这半年来的日子,祈盼着这场考试也许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新的转机。
贾意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握着心底里那一丝丝的希望不放手,他在每天睡觉前给自己说一遍加油,再在心底里念一遍浅浅加油。
考试终于要来了,像是一只远远走来的纸老虎,离的越近,越不吓人。很多人都在考试前彻底的放松下来了,或许是彻底的放弃了,只留下了心底里的一点点侥幸。很多前辈们说,考研其实考的是耐力和毅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这话一点儿都没错,但还是要补充上一句,考的还有心力。
临考试还有两天的时候,贾意终于鼓起勇气想给浅浅打个电话,他想,自己应该对浅浅说一些鼓励的话或者别的什么。或许应该给浅浅一个暗示,自己一直在和她一起努力。亦或者,他仅仅只是想听听浅浅的声音,从她那里,寻求到一些鼓励。趁着宿舍没人,贾意抱着手机,兜了好几个圈子,终于下定决心拨了出去。
浅浅正在宿舍里,最后冲刺的日子里,她越来越喜欢早点回宿舍,在网上查一些资料看了。听到手机响,浅浅看了看来电,又看了看邻铺上已经睡着的女孩,拿起电话走到了阳台上并拽上了阳台门。浅浅邻铺的女孩最近压力有些大,总是失眠,今天好不容易睡着,浅浅不想吵到她。
贾意:“你还没睡?”
浅浅:“还早呢。”
贾意:“嗯,复习的怎么样了呢?”
浅浅:“就那样了。”
贾意一时沉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浅浅听了出来,补充一句:“你呢?”
“我还好了。那个,浅浅……”
浅浅:“贾意,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贾意:“我,我是想说,那个,你知道我和你报考了同一个学校吗?”
浅浅:“知道啊。”
贾意:“那……”
浅浅:“贾意,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有事情就说事情啊。”
贾意:“我其实是想说,你要调整好心态,好好准备考试。”
贾意这一句反倒说的浅浅笑了:“知道了,你也是。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贾意:“是吗?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吧。”
浅浅:“哈……你的意思不会上次为帮我摔的脑子摔坏了吧?”
贾意:“浅浅,我可没有这层意思。”贾意似乎没有听来浅浅话语里的小幽默,或者说,此刻的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幽默。
浅浅:“那最好了,不然我可是赔不起的。”
贾意:“呵呵……那个,浅浅,你一定要加油啊。”
浅浅:“嗯,一定会的,你也是。”
贾意又在一小段的沉默后挂断了电话。他没想到现在的浅浅接他的电话居然是如此的轻松,就仿佛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讲电话,仿佛两人之间从来都没有任何的爱恨纠缠,甚至仿佛两人从来都没有相爱过,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贾意的心底里升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失落。
浅浅挂了电话,将手机捏在手中,望着远处的亮光发愣。贾意吞吞吐吐的话语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浅浅觉得自己能明白三分,可三分之外她就不懂了。如果一切都没有改变,那么此时浅浅还应该是和贾意并肩作战的吧。也许他们会照着老早就约好的,一起报考本校的研究生,每天一起上课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散步,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可以一起。然而此时,却只能隔着不远的几栋楼,用互相听不懂的话语,陌生的语气,以及刻意热情下面的距离来彼此交流。浅浅越来越看不懂自己对贾意的感情,仿佛不再有,却仿佛深埋于心底,只是埋在心底的,究竟是快要熄灭的小火苗,还是一颗种子,连此时的浅浅,都不得而知。
又是一阵寒风刮来,浅浅打了个寒颤,才发觉自己身上还只是刚才出来是薄薄的睡衣,全身早已经冰透了。浅浅急匆匆的推开阳台门,回到了宿舍里。
安叙坐在吹着暖气的图书馆里,却没有多少心思学习。这个位置,是他大三没有转专业之前来图书馆里经常坐的地方。可是自从大三转专业以后,就很少来这里了。是因为那个叫夏小艾的。
那个叫夏小艾的,很讨厌,冬天不爱吹暖气,嫌空气太干燥。夏天更是讨厌空调的冷气讨厌的要命,她总说被空调一吹就全身的骨头疼。可她每天那个活蹦乱跳的得瑟劲总让安叙怀疑她到底哪一根骨头能被空调吹的疼。但不管如何,安叙还是由着她的性子陪他在教学楼里上自习。那里的夏天,只有呼呼的风扇在头顶吹,可安叙,倒也乐的呆着。他喜欢她呆在身边的感觉。
大学四年啊,前面的两年,安叙忙着学习,忙着沉迷在篮球里,从来没顾上看身边的女孩子一眼,落了个孤僻的名声。后面的两年,安叙的眼睛里,就只有了夏小艾。他没有和她说过喜欢说过爱,她也没有,但是他因为她,一直单身着。而她,安叙也从来都不认为夏小艾单身是因为别人。后天就要考试了,这场考试过后,恐怕不久就是陌路了,而他安叙,却不得不考。想到这里,安叙的心里又是一阵发紧,手中笔,下的又重了一些。桌上的草稿纸上,已经写了满满一张的“夏小艾”!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浅浅一个晚上都躺在被窝里打哆嗦,她摸着自己发烫的额头,听听宿舍里舍友们均匀的鼾声,使劲的将被子围在脖子下面,安慰自己撑撑就好,撑撑就能过去了。然而,浅浅这一撑,就撑到了天亮,而且撑的一点儿都没有好。舍友们没有注意到浅浅的异常,一大清早就又都匆匆的出去了,临出门前晃了晃床上的浅浅:“浅,快起床,今天记得要看考场。”
浅浅被这一句话惊的稍微有点清醒,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额头,撑着酸痛的身体坐了起来。浅浅不想吃药,第二天就要考试了,怕吃药了会嗜睡。草草的吃了些东西,浅浅就来到医务室,要求医生输液。浅浅是边看书边输着液的,即便是去医务室,她也还是带上了早已经整理好的重点,时间越来越宝贵,浅浅不想浪费。三瓶液输完大半个上午也过去了,浅浅觉得全身轻松了很多,找了间自习室去继续学习。
中午,宿舍姐妹们约好一起去找考场。一个下午,他们看过考场后又各自散去,继续学习。虽然还是有些不太舒服,但是浅浅觉得已经输过液了,扛过第二天的考试是没有问题了,等明天考完试晚上再输三瓶,估计第三天也就能扛过去了。浅浅这样想着,心里也就没了什么负担,只是继续将自己买进了笔记了,做最后的查漏。
2007年研究生入学考试第一天上午7点半,浅浅宿舍的女孩们看浅浅还懒在床上,开始着急,催浅浅起床。
上午7点四十,浅浅在舍友们的催促下终于挣扎着起床,头沉的厉害,全身发烫,而她自己,却觉得发冷。
上午8点三十,浅浅挣扎着吃了点东西,还是没敢喝药,走在去考场的路上。
上午9点,考试准时开始,浅浅努力的让自己清醒一点,撑着烫的厉害的额头,看着一道道的题目开始眼花。
上午9点三十,监考老师询问浅浅需不需要什么帮助,浅浅摇头拒绝。
上午10点,浅浅在考场里猝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