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非常漂亮的男生。
他美得恍若一块无暇的璞玉,五官韶秀俊美,高挺的鼻梁有一种秀美阴柔之感,精瓷般的美肌玉肤,几缕凌乱的碎发漾在他的额前,一双瞳眸如水晶般澄莹剔透,轮廓清晰,俊脸棱角分明,可他的眼神却寒若冰霜,阴鸷冷戾。
顾晓璃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呆住了。
心,注定要被这双眼睛所俘获。
那个男生被一群高大凶狠的男生包围住,雨点般的拳头落于男孩的身上,一个高高瘦瘦的大男生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抵在粗粝冰冷的墙壁,一拳接着一拳地捣在他的腹部。
灰蒙蒙的天下着绝望的雨。
而男生即便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身伤痕,也没有开口求饶一句。
他的眼神是死寂冰冷的,如一汪潭水深不见底。
顾晓璃脑子一热,便冲了过去,娇小的身子挤进几个五大三粗的男生中,她推开所有的人,拽住男生的手,转身就跑。
一只手却比她还快,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污言秽语从男生的嘴中吐出:“呦呵,小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敢管老子的事……”
头皮被扯得钻心的疼,顾晓璃下意识地旋身,一口咬在男生的手臂上,男生吃痛大叫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顾晓璃抓住这空当,拽着男孩就跑。
脚下却冷不防一跘,跌了个正着,顾不得身上沾染上的淤泥脏水,顾晓璃秒速跳起来,抓着男生,一路狂奔而去。
她跑得比一阵风还快,纯白色的泡泡裙于空中划出一道旖旎的弧度,若美蝶翩飞,瘦弱的男生被她拉得如一道扬旗飞起来,她拉着男生跑过一条条的胡同,跑过川流不息的大街,跑过热闹繁华的市集。
所有人和所有景物,都被远远地抛于身后。
只有她,只有他。
天和地之间,只剩他和她。
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顾晓璃停了下来,累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两个人皆是挥汗如雨,累得快要虚脱。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多管闲事,向来孤僻冷漠的她,从未将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然而看到那个男生被打,她竟不由自主地想要救他,也许是直觉所致吧……她总觉得和这个男生十分投缘……
尽管不认识他。
扯唇扬笑,一抹淡得似微风的笑意闪过眸底,稍纵即逝。
她侧目凝向男生,男生也正好望向她,二人都是未发一言,相视静默。
他微微侧头,如湖水般美丽清澈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如玉般精致的下颚显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他嘴角泛出殷红的血迹,使得他本就伤痕遍布的脸看起来更加狼狈。即便他衣饰脏乱,看起来是那样的狼狈不堪,但依旧是那样的美。
那惊心动魄的美,那使人几欲窒息的美。
但,他的眼神却仍是那样清冷死寂。
又恍若一个漩涡,让人不自主地被吸入其中。
顾晓璃看得也不禁有些失神,这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如此的美。
广袤晦暗的苍穹下着绵绵小雨,一片乌云压于头顶,整个天际都被覆盖在阴霾之下,雨点坠落捶打在大街上,行人路过匆匆,二人牵着手穿行在这街道上,上了车,挤身于人群中央。
他出神看着窗外的雨景,一双俊眸若有所思。
顾晓璃掏出怀里的紫薯面包,因为方才跘了一下,新买来的紫薯面包被弄脏了,染上污水淤泥,余温未散,仍旧散发出一股香甜清糯的奶香味道,那芬香沁入鼻中,在空间有限的车上渐渐地弥漫开来。
尽管面包有点脏,她却仿若捧着一块珍宝般疼惜。
纤细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将脏的地方揪下,顾晓璃小口小口地吃着,心里有着淡淡的满足,神情欣然仿佛是在享受人世间最美味的甜食,紫薯面包的香味愈来愈浓,馥郁清香,闻着也令人心醉。
车中有人侧目,愈来愈多的目光聚集在这个小小女孩的身上,带着好奇,带着不解。
黄昏时分的景色很美。
这里是清河镇,是一个很幽婉美丽的水乡,当夕阳落下,瑰红艳丽的晚霞晕染半个天际,远方的东际一抹绚丽霞色夺目妖娆,河岸上惊起一片鸦雀群飞,鸟兽哀鸣,扑打着翅膀飞向更遥远的天空。
如此良辰美景,愈发使人惬意其中。
清澈的河面上倒映着两人相偎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二人坐在桥上发呆,各看各的风景,各怀各的心思。
顾晓璃凝眸眺望远方,手中还捧着那块已经冷掉的半个紫薯面包,香甜清雅的芬香萦绕于周遭。
她眼神空洞无神,视线投于很远的地方,久久地缄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生则是坐于一旁,沉默地看她,安静得不可思议。
回眸对上男生美丽的双眸,她问他:“你、叫、什么?”
话说得一顿一顿,咬字不清,连舌头都在打结,许是太久没有开口说话,说起话来都有些结巴了。
他不知从哪里捡了一块小石子,在桥梁上一笔一画地刻出自己的名字:阿洛。
他叫阿洛,她叫顾晓璃。
他遇见她时,他13岁,她遇见他时,她才1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