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一切已然物是人非。
期间,伊靖枫一直紧紧地拉着她的手,生怕一不留神,便会被人群给冲散了。
“那边有个大排档,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顾晓璃说着,便拉着伊靖枫走过去,街边的排挡实在太多了,想要找到洛弈所工作的地方根本是大海捞针,不可能的事。
反正她饿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二人在大排档中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周遭的环境脏乱不堪,空气中还若有似无地飘散着一股饭菜的霉味,伊靖枫拧起眉头,对这个地方充满无限的反感,忙得满头大汗的老板娘殷勤地走过来,笑眯眯地问:“请问你们想吃什么?”
“一份生煎包。”顾晓璃淡声回道,遂看向伊靖枫,“你呢?你吃什么?”
光是看这里的环境卫生,伊靖枫便没了胃口,更别说是吃这里的东西,他本想说自己不吃,但想了想还是道:“跟你一样,也是一份生煎包。”
“好嘞,老头子,两份生煎包!”老板娘高声朝老板喊道。
少顷,两份热腾腾的生煎包便被呈了上来,生煎包被炸得香脆酥嫩,顾晓璃操筷吃了起来,她胃口大开,在一份生煎包快要被解决完的时候,抬起头却发现坐在对面的伊靖枫的那盘生煎包纹丝未动,她不由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伊靖枫伸手将自己面前的那碗推给她,“你帮我吃下去吧。”
“你不尝尝怎么知道不好吃呢,来,尝一口,真的非常好吃的。”说着,便用筷子夹起一只生煎包递到他的唇边,他下意识地向后缩,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几乎是在用哀求的语气跟他说,“不骗你,真的很好吃的,尝一尝嘛。”
这乞怜的语气,听得伊靖枫想笑,他勉强地张口,咬了一小口,入口香脆,汁油饱满,肉馅鲜美,总之,还不错。
“好不好吃?”顾晓璃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嗯。”伊靖枫淡笑。
“那你多吃一点,我去买两瓶水,马上回来。”顾晓璃起身便要离席。
身后的伊靖枫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皓腕,“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啦,只是去买水而已,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人陪啦。”顾晓璃无奈地道,将他按回座位上去,“晚饭你也没有吃多少,这样对胃不好,你还是乖乖地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话间,她在他的俊脸上落下一记浅吻。
他微微一怔,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跑得很远了,他在后面高喊:“路上小心。”
顾晓璃横穿过一条街道,直到确定身后的伊靖枫再也看不见自己的身影时,她抬起袖子狠狠地擦了下自己的嘴唇,仿佛上面有什么不洁净的东西,她发狠地擦,嘴唇被擦得红肿也不罢休,复又往地上吐了一口水。
她的眼神冷佞无情,且满含厌恶。
掏出兜里的纸条,她沿着纸条上的地址顺着整条街道找下去,在一家较为偏僻的小饭馆里找到了洛弈,他穿着脏得根本看不出颜色的工作服正在前台打杂,却依旧不掩他身上那种阴魅疏朗的气质。
他将一箱子的啤酒搬到结账的前台处,顺手擦了下额头上晶莹的汗珠。
正在记账的女生抬头看他,目光含羞带笑,冲着他招了招手,“洛弈哥哥,你过来下。”
这个女生是老板的女儿。
洛弈挽起笑,缓步走向女生,他在笑,全不似平常冷冽阴鸷的笑,他笑得温文尔雅,看得女生心跳加速。
他走到女生的身旁,女生踮起脚在他的耳畔低语着什么,他浅笑着颔首应道。
顾晓璃径直步入饭馆,挑了个位子坐下,不动声色地盯着远处亲密耳语的二人。
女生似乎说完了,洛弈转身欲走,女生依依不舍地揪住他的袖子,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在看他们,像是做贼心虚似的,踮起脚尖,亲吻了一下洛弈的面颊。
洛弈则是满面春风般温柔的笑意,缓缓地抬手,神态宠溺地揉了揉女生的头发。
女生面色酡红,她颇为羞赧地低下头,将攥成一团的纸钱悄悄地塞进了洛弈的口袋。
“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不过我给你的是两倍,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本来爸爸就不喜欢我多跟你接触,要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他会生气的……”
“我知道。”洛弈柔声道,冲女生眨了眨左眼。
最后,女生眼神温柔地目送着洛弈走出了饭馆。
此时的顾晓璃正好喝完一罐子的汽水,她将空了的罐子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尔后起身走向大门。
女生也正好起身到二号桌去结账,二人迎面走向彼此,女生低着头专注于手上的账本,顾晓璃阴冷的目光瞟向女生,在即将擦身之际,她一伸手有意无意地猛推了一把女生,女生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扑倒在二号桌上。
一桌子的饭菜被打翻在地,滚烫的烫水四溅,泼在女生的衣裙上,她被烫得尖叫出声,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白色的上衣满是污秽,手臂还被烫伤了一大片,还有几个地方被烫出了水泡。
二号桌的客人颇为不满地起身,大声嚷嚷着:“哎,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动静的老板娘忙出来看,见女儿手臂上被烫出一大片的红,心疼得不得了。
她疾步走过去扶起自己的女儿,不忘对客人赔礼道歉,女儿倚靠在她的怀中,呜咽地哭出声:“妈妈,刚刚是有人推我……”
“是谁?”老板娘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再回头看,顾晓璃已经走出了饭馆,不见踪影。
清冷的大街上,行人已空,唯剩几盏昏黄的路灯照亮一条街的寂寞。
顾晓璃追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洛弈,她环顾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
却恰在此时,身后突地响起极淡的轻笑声:“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你够狠的啊。”
洛弈从树后面走了出来,月光照映在他清俊韶秀的面容上,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态。
顾晓璃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尔后不发一言转身就走,身后的洛弈追上来,拉住她的胳膊,“既然都来了,为什么又要走?”
“不想打扰你的好事。”顾晓璃将胳膊从他的手中抽走,“不该来的人现在走了,不正合你意么?”
“瞧你,醋劲还真大。”洛弈长臂一揽,将她拥入怀中,他轻轻地呼吸着,嗅着她鬓发间那股清香的味道,他抱得更紧,“让我抱抱,想你了。”
这口气,就跟哄孩子似的。
顾晓璃单手推开他,“不要抱过别人又来抱我,花心也要有个度。”
他笑了,笑得很大声,笑得前仰后合不可抑制,她从未见他这样笑过。
以往他的脸上只有清浅的淡笑,还从来没有过像今晚这样放纵的大笑。
“看来我摊上了一个醋缸子。”
顾晓璃伸出手揪住他的衣领子,凶巴巴地瞪着他,“老实交代,你跟那个女生之间有没有什么?”
“没有,绝对没有。”洛弈举双手做投降状,转而一把抱住她,笑道,“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上别的女生。”
她偏头不屑,冷哼一声,“我怎么知道你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他如实交代:“刚刚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在那种地方打工,被老板欺压,甚至连每个月的薪水都不能按时拿,时时刻刻都要看人脸色说话,所以我对那个女生只是做做表面文章,你该知道迫于我现下的生活情况,要应付那些人是在所难免的。”
她没有说话,仍旧是面色冷凝,目光森冷地盯着他。
洛弈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我只不过是跟别的女生多说了几句话,你就这么生气,那你连着几天都住在伊靖枫的家里,这又怎么算呢?”
“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顾晓璃握住他的手,“带我走,去哪里都好。”
而这边,伊靖枫在大排档坐了将近五个多小时也没有等到顾晓璃回来,直到大排档的老板娘走过来告诉他快要收摊时,他才霍地起身。
抬腕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最终他孜然一人回到车上。
坐在驾驶座上,他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他吸了一口烟,车内烟雾缭绕。
伊靖枫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打火机的盖子开开合合,打火机幽蓝色的火焰照映得倒车镜中男人的那张脸晦暗冷沉。
发动引擎,一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飞飙了出去。
他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犀冷的弧线,俊脸紧绷,眸色冷戾,他把车开得极快,也不顾路边的摊位,疯狂地向前冲。
几个摊位上的摊位眼见一辆车飞快地冲过来,吓得屁滚尿流,连摊位也来不及拾掇,掉头就跑,忙不迭地避开。
于是那力道遒劲的车轱辘一连碾过路边的好几个摊位,车尾消失在路口,徒留后面一阵尘土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