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西北边境烟缭雾绕的书房,书桌的烟灰缸上燃着一支半截的雪茄,筱田仁最近爱上了这种甘草的味道,浓烈的香气氤氲着整间楠木屋子。
电脑上的安全路线的电话在不停地闪灼,是恩!
“大哥。”恩的影响在电脑屏幕上显现出来,瘦了也精壮了。
“恩,有什么消息吗?”筱田仁坐在暗红色皮质楠木的宽椅上,看着弟弟问,他们每耽误一分钟头顶各国设在金三角地区的卫星就会多一分钟追踪的可能。
“这是中田早上在地铁的储物箱中留下的文件,熊本山大夫已经拿出了部分的股份抵押在帝国银行以支持在泰国的项目”,筱田仁抽出传真机上的文件,大致看了一遍,这个熊本想死也不用这样明目张胆,在泰北建造经济特区?金三角地区的毒枭会容他在他们的地盘上放肆,会乖乖听话让出赖以生存的土地?22.5亿美元最终只会让藤原和当局全数吞下吧!筱田仁右手中指扣着古老的楠木桌面,托腮合眸,沉思…….“恩,让中田搞到一份帝国银行的股东名单!”
“好的。”
“世田谷区有什么消息吗?”
“……大概有一吨的致幻剂已经通过正常渠道散播到了市面,流散很集中在多数在关西!”
“这么快?查到货源了吗?”
恩在电话那头有略微的疑虑,踟蹰一下,“大哥……我怀疑是拉沃!”
筱田仁沉默,他猜到拉沃和藤原黎广有联系但是拉沃是如何得到规模如此庞大的**?
恩继续解释他的推测,“我联系过哥伦比亚的安诺家族和阿富汗的法资坦科·穆罕木德的家族,他们都说没有规模如此庞大的**进入日本市场!这种事情毒枭们是不会说谎的,东亚的市场一直是我们家族的地盘轻易地踏足别人的领地是要挑起战争的,在这种局势混乱的时候,大家不会以为一时的利益毁掉整个市场的平衡!”
筱田仁陷入沉思,双手合十顶住下巴,“有什么证据吗?”
“还没有,但是你可以……”,恩看着哥哥的眼睛欲言又止。
筱田仁已经知道了恩的意思,他可以用加奈子威胁拉沃!
摇摇头,不行,他和加奈子之间还没有到撕破脸的时候,而且加奈子还有她的用处!
“恩,我先想想,你自己小心点……还有你要在东京帮我做最后一件事,鬼刃会上去帮你,做完之后,你就回来,听见了吗?”
他要让东京乱起来,只有这样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
筱田仁捏着手里的雪茄,一定会有线索,**买卖再隐蔽也会留下蛛丝马迹,不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收成,买卖,交易,流散……”,筱田仁当头棒喝,走货!对,如果没有安全通道那拉沃每年从家族中抽取的五分之一的产量用到了哪里?什么途径运出泰国?怎样流散到东京?
“是兰姑!”
筱田仁嘴角露出了了然的笑,两腮紧绷,异常的兴奋:拉沃,加奈子我们终于可以以真面目相对了!
两日后泰国,曼谷卡瓦国立公园一个普通的妇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慈祥的看着远处正在嬉戏的孙子,不时的和小朋友招招手,她和周围的太太一样,高高的发髻,简洁的泰式长裙,两鬓已经有些白发了,可是不同的是,她的眼神更加清明和警惕,神色中多了一份从容和镇定。
突然长椅的另外一边有人靠近,警觉的转身……
怎么会,周围的保镖不可能让别人靠近她……
“兰姑,又见面了!”
“坤仁少爷?”兰姑听出了筱田仁的声音,有些吃惊,又有些慌乱。
筱田仁摘掉脸上的墨镜转头看向兰姑,幽幽的笑着,这是笑容里参杂着很多兰姑不愿意面对的过往。
“坤仁少爷,您为什么来曼谷?”
筱田仁坐在长椅的另一端,没有回答兰姑的问题,同样看着远处活跃蹦跳的小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兰姑不明白他的意思,为了大家的安全,走货人和上家是不会无缘无故的碰面的,这种情况下的面谈,不是要她死就是家族的派系之争到达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一诺,他叫一诺……我们都是中国人的血统,我想死后孙子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家乡拜祭我。”兰姑平静的解释。
筱田仁笑笑,“君子一诺……好名字!”
“坤仁少爷您……为什么来曼谷?”兰姑转身看着筱田仁,问的小心翼翼。
男人持久没有说话,刚刚和缓的气氛骤然下降。
“兰姑,您为什么不收手?”筱田仁看着远处的一诺,声音有显而易见的悲伤,有些人想要遁世生活,有些人能享天伦之乐却还要身处这个泥潭中……
“……少爷,有些事情容得了自己说开始却容不了自己说结束,现在兰姑有家族的外衣披着,曾经得罪过的人都在暗处蠢蠢欲动……如果有一天兰姑离开家族的庇护,那么兰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了,我不能让一诺重蹈他父母的悲剧!岁数大了再也经受不住了……”
“所以你帮拉沃利用家族的通道私自往日本运送**?”
筱田仁嗖的看向兰姑,声调陡变!
兰姑只是哑言一顿,看向筱田仁的眼中有不可思议的惊慌,随即恢复了嘴角的淡笑,甚至没有掩盖,“您知道了……兰姑知道不会瞒太久,您……但是还请您放过一诺,他……还小。”
“我从没想过要您的命,兰姑。”筱田仁转身和兰姑对视。
“那您想要什么?”这不是一场关于“宽恕”的谈话,有些代价她同样也付不起。
“兰姑,现在家族中已经很少有人记得祖父了……可是我看到了祖父墓前的“酒神”!坤恩说只有您记得祖父生前最惦记什么,所以我不会杀您”,筱田仁回忆起当时看见那小小的葫芦酒时的感慨,自己和恩不是孤军奋战……
“……”兰姑愣愣,没有说话,老将军对她有知遇和救命之恩,在将军的弥留之际她发誓一辈子效忠家族直到死。
“兰姑,你还是家族的走货人,但是我想知道,您帮拉沃运了几年的货还有他的货源!”筱田仁顿顿,看着远方的双子塔,继续说:“我和拉沃迟早要开战,只有巩固了金三角的势力我才有后盾回到东京!今天您势必要做一个决断了……在我和拉沃之间,拉沃的确是根深蒂固,但是我和恩则名正言顺,现在不管您选择了那一边都是我家族的走货人,但是……”,但是今后不论谁是赢家,都会将对方斩草除根!
兰姑靠着长椅的扶手,闭起了眼睛,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和选择,本以为躲到了曼谷就可以躲开纷争但是她在这个污池里一天就注定浑身是泥!
叹了一口气,兰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孙子天真的笑,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小,他的人生应该是一片光明,或许现在是时候离开了,“坤仁少爷,事后我会让新的接班人接替走货人的职位,我会自断舌跟和一诺一起会消身匿迹,再也不踏进泰国的领土……所以,今天兰姑也要您的一个承诺。”
兰姑知道这是保命的唯一办法,不论最后的结果怎样,当家人都不会利益共享,而她这个三朝元老对所有的事情都了若指掌的人更是不能留也不会留,她和一诺只有死路一条;拉沃坐上当家人的位置后,绝不会放他们一条活路,但是筱田仁如果赢了或许她和孙子会有一线生机!
自断其舌?
筱田仁笑笑,怪不得一个女人能在毒枭成堆的金三角成为最有名的走货人,她走的货从来都没有出过事,筱田仁今天总算明白了,对自己狠毒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她无所顾忌,无所忌惮,现在兰姑有了一诺都可以这样与他四目相对的不改神色的谈着条件;那么年轻毫无牵挂的时候,该是何等的风采和嚣张,真是“一枝行走的罂粟花”!
“……可以!”筱田仁答应了兰姑的要求。
“……拉沃大规模的从金三角运出**已经有五年了,今年仅4号就有五吨;货源有缅南的那罗和叛军玢弩,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用三号路线,海运,集装箱在东经130°北纬26°的地方抛投至公海中,拉沃已经联系好东京方面的人会用军用直升机调走集装箱!”
“军用直升机?”筱田仁抓到了事情的重点,疑惑的看向兰姑,兰姑的视线拉远,挥手招来了正在玩耍的孙子,一诺一头大汗的跑向姨婆在她怀里撒娇,汗水全都蹭在了兰姑的衣服上,笑着拍拍孙子的后背,用手语和孙子交谈,筱田仁皱起眉头,一诺不会说话,这样一个轻灵开朗的孩子竟然不会说话?
兰姑和一诺用他们自己的语言交流着,筱田仁笑笑,他感受得到,在他们之间弥漫着的浓浓的情,这种信任感和亲切感他曾经在一个女孩的身上也得到过,那时母亲离开后他第一次感受的温暖和安心,它流淌进你的全身,让你知道你的血还是热的,你的脉搏还在跳动!
一会,一诺一脸不情愿的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一个弥勒佛牌双手递给筱田仁。
兰姑拉起孩子的手站了起来,合上筱田仁手中的佛牌,“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您了,我只是希望能保朝夕的平安,坤仁少爷,希望我们在有生之年不要见面了!”
兰姑和一诺一起给筱田仁行了合什礼,转身离开了公园……
筱田仁看着远去的身影,心中黯然,兰姑的离去即将拉开一场战争……
他不能再输了……
松开掌心,一尊小小的弥勒在方寸之间含笑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