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揽玦似乎又变成了萧七的样子,令我沉迷。可是我又不断地告诉自己,他原本的面目并不是这样的。可是我不明白,他在我面前已经露出本来面目之后,为什么还要再次戴上假面。我已经答应帮他了,更何况我现在已经瞎了,他就更不需要了。
“皇妃,天测大人请您过去。”镜儿再一次突兀地开口。我原先想训她的,后来一想,她大概也看不出我什么时候在恍神了,便不计较了,只问她:“天测可说了有什么事?”
“天测大人说找了一个治眼疾的法子,想请皇妃去试一试。”
“去吧。”我起身,镜儿立即来扶我。
天测的钦天监是不许旁人进的,何况现在里面还藏着一个冥介。所以镜儿等人就在外面候着。天测亲自扶我进去。镜儿原觉得不妥,扶着我的手半天不松开。天测便同她说:“镜月姑娘,天测是方外之人。”
方外之人,也亏他说的出口。我嗤笑。但是镜儿信了,松开了手,将我交到了天测的手中。
“你找我什么事?”
“你师父想见你。”
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我以为你要当说客。”
“那你还来?”我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愉悦和揶揄。这就是你所谓的“方外之人”?
我和天测都不再说话,直到他将我送进冥介的房间,也再没有说一句话。
“师父。”我一伸手,双手便被裹进一双手里。“师父,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说话间,冥介腾出了一只手,覆上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便不自觉地闭上了。
“瞎了,也未必是件坏事。”
“我知道。”
“你,还想恢复光明吗?”
“那是自然,我不能看不见。我会害怕。”
冥介收回了手,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复又握住了我的手:“你是喜欢他的吧。”
“啊?”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天测,居然是让师父当说客。
“天测说有法子治你的眼睛。一是给七皇子府里的人一个由头,二却是来试你。试一试你是否愿意听他当说客。结果是你愿意。”
“那又如何?”
“如何?”冥介轻笑,“愿意,就是你愿意给萧揽玦机会,又或者,你已经喜欢他了。”
“师父!”我猛地抽回了手,“他欺骗我,利用我,我怎么可以喜欢他!”
“他欺骗你,可他已经把实情告诉你了。他利用你,现在你不是也自愿了吗?”
“师父!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我更加恼怒,“你别听天测胡说!”
“他胡说了什么?刚才,有哪里说错了吗?”
我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的确,的确没有说错。
“他虽然毁了你在月燃的名节,可你现在已经嫁到周国来了,月燃你是回不去了。既然回不去了,那又有什么关系?而且蒙海本来就意图不轨,现在有周国的帮助,蒙夕就稳操胜券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冥介的话怎么像是我的不是了?
“师父,您弄错了吧?我是花晨啊!”
“你的眼睛瞎了,我的可没瞎。我当然知道你是花晨。”
“可是……可是你怎么帮着他说话。难不成就是因为他救了你?”
“师父可不是这样的人。我是因为知道他真的对你好,我才劝你的。”
“他现在是对我好,可这不是原来的他啊。他化名萧七骗我的时候,和现在是一模一样的!”
“花晨,人都是会变的。他以前不懂得如何对人好,现在他在慢慢学,你要给他机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的命不就是这样留下的吗?”
我一时回不了嘴,又不肯认输,便说:“您可真像村口那个刘大妈,嘴巴真多。”
冥介伸手揉乱了我的头发,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在笑,于是我也笑了起来。然后就和我说起蒙夕那边的情况。蒙夕夺回了大权,离月也已经得救了。
“那蒙海呢?”
冥介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你别伤心……他已经被蒙夕处死了。”
“处死了?他们是亲兄弟啊!”
“可不处死,便是威胁。花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我明白了当时为什么天测会说把师父带到长安是救师父了。师父、我和离月都与蒙夕更为要好。蒙海既然想趁蒙夕离开的时候夺权,师父和离月无疑是最大的障碍。离月是他姐姐,他杀不得,也舍不得。可是冥介就不同了,他一定,下得了手的。
我离开的时候,师父又叮嘱我,说我是没有当皇后的命的。他的意思,是我后来会离开萧揽玦,还是萧揽玦他当不了皇帝?
上次师父这样叮嘱我,是在我离开月燃的时候。他让我万事小心,可我还是万事不顺。现在又如此叮嘱,看来我得好好想想才是。不过依他刚才劝我接受萧揽玦的角度看,萧揽玦当不了皇帝的可能占绝大部分。
过去即过去。
萧揽玦,不如我们重新开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