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猜想假冒冥介的是太后的人。可是太后并不知道有冥介这个人,所以这个猜想就被我打消了。现在,我醒了过来,看到这个熟悉万分的面容时,我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是他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蒙海,离月和蒙夕的弟弟,按照大周的等级,他应该是个王爷。不过他选择了谋反,现在不仅连王爷都当不成了,还被人追杀。
“你看见我,什么感觉?”他嘻嘻哈哈的样子,似乎还是以前的那个蒙海。
“起码你不是大周太后的人,我暂时还是安全的。”我从他手里抢过一块烤得已经差不多了的烤肉,如是说。
“的确,我们,怎么说也是老熟人。”他瞟了我一眼,又问道,“你皇妃当的好好的,那个太后为什么要杀你啊?”
“因为我的眼睛啊。我娘以前其实是大周人,而且是官換人家的小姐,结果就因为她的眼睛,满门抄斩。”
蒙海听后更加吃惊了。“这么说他们是你的仇人,那你还不回月燃!难道你不想报仇?”
“不想啊。”我淡然。
“为什么?这可是血海深仇啊!”蒙海激动地大叫。
“因为……”我瞟了蒙海一眼,他正盯着我,我觉得窘迫,便别过头,骂道,“关你什么事啊!”
蒙海一笑,说:“是不关我的时。你是因为萧揽玦是吧?想我哥哥与你青梅竹马,待你也是好的没话说。你居然喜欢上了别人。哎呀呀,若我是蒙夕,我该伤心死了。”
看着蒙海夸张的表情,我觉得他在讽刺我。也许他没有,可是在我眼里看来就是讽刺。
“他不会伤心的。是他把我丢在那里的。”
蒙海也不说什么了,只是低头烤肉,然后又扔了一个给我。许久他才说:“如此说来,你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不懂他要说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他看见我这副“白痴”像,大笑了起来,伸手揉揉我的脑袋,说道:“你说我是该带你去月燃,拿你的命换我的命呢?还是应该把你交给大周的太后,让她也借兵给我呢?”
我惊恐地看着他,脱口而出:“不要把我交给太后!”
“这样啊……”蒙海有些为难地摸了摸下巴,然后说,“可是我怎么想都觉得把你交给大周的太后比较好呢。”
我的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我刚刚实里逃生,我不想死啊。
蒙海突然收敛了笑意,板着脸教训我:“你慌什么?我又没说真的把你交给大周太后。真是不禁逗。麻烦。”
“你说真的?蒙海哥哥。”我又立刻笑靥如花。
“我才没他那么没有良心呢。”蒙海所说的“他”自然是指蒙夕。蒙夕把我扔在大周的确是没有良心,可是他自己夺位,也没有什么良心吧?
“你相公也在想法子害他兄弟呢!你别光说我!”蒙海似乎知道我在暗自腹诽他一样,突然对我又是一通教训。所谓作贼心虚啊,我也就没有和他顶嘴了。
“那我师父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我没把他怎么样。”
既然冥介安全,那我也就放心了。长安已经待不下去了,跟着蒙海回月燃也不失为一种选择。我可以走远了再逃嘛。
这一路上,为了躲避太后那边的追杀,蒙海没有少花心思。而他对我的妖瞳更是提防,我逃也逃不了。
月燃比大周要暖和,等我们到达月燃的时候,已是暖春时期。
如同乔装进城一样,我和蒙海这回乔装进了月燃。月燃看起来并没有变,像以前一样的安静平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我却觉得羞愧。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如何看待我这个圣姑的。
“蒙海,现在的大祭司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他还是痞痞地样子,以及他不甘的语气。我真想敲一下自己。白痴,问错人了!
蒙海瞟了我一眼,说道:“赶紧跟我去见蒙夕,说不定还可以帮你师父留住大祭司的位子。”
我吐了吐舌头,立刻跟了上去。
我从没有见过女将军,可事实上这个名叫离月的姑娘也并不是真正的女将军,她不过是穿了一身盔甲而已。
离月自个儿骑着战马就要出城,被守城的侍卫死死拦住。没一会儿,蒙夕就来了。他沉下脸喝道:“胡闹什么?堂堂月燃族的小姐,成何体统!”
“我没有胡闹,我要去给花晨报仇!”
“还说不是胡闹!你找谁给花晨报仇?萧揽玦吗?如果不是大周借我兵马,你现在还被囚禁呢!”
我冷汗立刻冒了出来。我当时让蒙夕说我死了,一是想给月燃族的族人一个交代,二是怕离月知道真相跑到大周寻我。可我万万没有考虑到离月会来救我。瞧她的样子,不会是想派兵攻打大周吧?思及此处,我的冷汗又冒了一波。
“离月离月,我没有死!”我立刻从人群跑出来,拦在了她的马前。蒙海紧紧地跟着我。
“你是谁?”离月上下打量着我。我忆起是乔装进的城,便将脸上的假胡子什么的尽数扯下,露出我的脸来。
“花晨!”离月翻身下马,想抱住我,蒙海却把一柄匕首架在了我的脖子上,离月立刻顿住,瞪着蒙海,怒道:“大胆!你是何人?”
我听见蒙海冷笑了一声,然后又发出了他那痞痞的声音:“姐姐,你可不只一个弟弟。你这样说话,我可是要伤心的。”
离月大叫了一声“蒙海”,那些随蒙夕前来的侍卫以及守城的侍卫立刻拔出弯刀,将他包围。
“蒙海,你要做什么?”蒙夕看起来就冷静很多。
“哥哥,你已经为了大周的五千兵马放弃了花晨一次。这次……”蒙海的匕首慢慢地贴近我的喉咙,我感觉到了匕首传来的冰凉,然后就是一丝轻微的疼痛。我看见蒙夕和离月的脸色都变了,我想我的脖子现在一定流血了。
“不知道这次哥哥会不会放弃她呢?”蒙海恶意地笑,听得我毛骨耸然。
“你想要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蒙海的匕首又开始划过我的脸颊,“我现在不想要你的位子了。我想要我的命。只要你们立下血誓,不会再派人追杀我,我一定会将花晨安安全全地送到你们手中。”
血誓啊。月燃族的血誓,立下的同时要种下血蛊,一旦违誓,血蛊就会反噬,让立誓者生不如死。
“族长不要啊!”呼啦啦的,一片族人跪下了,“蒙海狼子野心,纵虎归山必留后患啊!”
“是啊,族长。花晨已经不是圣姑了。她背叛了您,就等于背叛了整个月燃。您没有必要为了她立血誓。”
阻止蒙夕立血誓的声音铺天盖地,像春日里的暖风。暖风熏得游人醉。我不是游人,他们的暖风也冷得刺骨,不过我现在确实醉了,我现在真的很想直接晕死过去。亲眼看见这么多人讨厌自己,鄙夷自己,真的很不好受呢。
“全都给我闭嘴!你们知道什么!”离月大声地朝族人们怒吼,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冷静自持的风范。
离月说话还是很管用的。她一吼,整条街都安静了。可是这样的安静却更让我恐怖。我感觉他们正在用眼睛凌迟我。如果眼神真的可以杀人的话,我应该已经死了千万次了。
蒙夕一直沉默着。他看了我很久,然后说:“好,我立。”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安静了的族人听见蒙夕的决定又聒躁了。
他们说的也没错啊。的确是我背叛了蒙夕,如果蒙夕真的立下了血誓,那蒙海就不会死了。他只要活着,还不放弃族长这个位子,那蒙夕和离月岂不是危险?那月燃也不会再有平安祥和的日子了。那我真的,真的是对不起月燃啊。
想到这里,我的余光瞥见了那柄匕首,然后我夺下了它,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血就顺着匕首流了出来,越流越多,浸湿了我胸前的衣服。我听不见他们的声音,眼里也只能看见血越来越多,然后视线一点一点地变模糊。我又要晕了吧,只是不知道这次晕了,还可不可以醒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