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少腾原打算带和颜去他常去的那家餐厅的,但是车子行驶到一半,路过一条河的时候,他将车子停了下来。
和颜透过车窗,可以看见这河并不是很宽,在四围霓虹灯的映衬下,显得旖旎多情。河正中一条小船正朝着这边划来,隔着车窗玻璃,她可以听到“叮叮”的水声,和颜睁大眼睛看,不敢想象,这儿竟然还有这种船。
小巧的乌篷船,在河水涟漪中,像是一件穿越了时空隧道而来的展品,它悠悠而来,四围光华瞬然失色。
和颜大脑停转了片刻,回过神时,船已经离她很近,大概两三米的样子。因为隔得近,她能够看清楚船头上,有旗子飘扬。
她疑惑地侧过头来看薛少腾,这才发现他一直在看她。薛少腾见和颜转过头来,也没有收回视线,毫无顾忌地对上她的眼睛,他的眼眸中混合着车外霓虹灯的影像,显得异常的明亮,然而这也掩饰不来,它的深邃般的永无止境。
和颜曾听苏云说起,薛少腾为人坦荡,是很多女子爱慕的对象,但是,这种坦荡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让人轻易的不敢靠近。
和颜认为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隐形的气场,具有比有形的更加有杀伤力。
和颜有几分沉迷其中,她无知无觉的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四下里寂静到了无声。良久,和颜才清醒过来,匆忙地转移了视线,透着车外的灯光,能看清她脸上染上了绯红。这绯红像是傍晚时分,天上的彩霞,在微弱的灯光下,更显得娇艳动人。
她尽量做的随意,抬起手覆在脸上,接着转头望向车窗外,但心口快节奏的心跳总是压不住。
她怎么会这样?明明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再喜欢上任何人,为什么面对这个男人时,心里竟然有种不自然的情愫,一点一点释放出来。
相比和颜,薛少腾要随意地多了,他将胳膊担在车窗上,嘴角微微的勾起,伸手将领口松了松,但并没有对她说话,他认为这种事,应让人自己想清楚。
好半响,和颜才转过头来,尴尬地问他:“薛…总是怎么知道这么个地方的?”
薛少腾转过脸来,有意识地看她脸色,接着笑眼朦胧的,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这儿,我来过几次。”
他问她:“喜欢这里吗?”
和颜看了看四周,点了点头。
这个地方不算美,但是与城市里的其他地方比起来,要安静的多,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和颜说:“薛总来这里,是散心的吗?”
他点了点头,说:“每天晚上去吃饭的时候,都会路过这儿,有时候心里烦闷,便会将车停在这里,散散心。”
他将担在车窗上的胳膊,放下来,说:“私下里,叫我名字就好。”
他的话让和颜觉得有点像是小说中写的那样,有身份的男主人公总是让他喜欢的人叫自己名字,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在爱情面前,他们是平等的。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靠谱,他有做男主人公的资格,然而她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因为她是永远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的。
那一道坎,自从她大三下学期期末时开始,便存在的坎,让她觉得她不会再爱人,不会再有资格爱上他人。
乌篷船停靠在岸边,透着光亮,和颜可以看到乌篷船里的人——一对情侣和一个老人,情侣两人手握着手,显得亲密无间,他们和老人面对面坐着,一同说着话。
和颜仔细地打量着那对情侣,女子轻轻扯了一下男子的胳膊,男子转头看她,脸上的笑容,灯光下显得很温和。女子凑近男子,和男子说话,男子领会的笑了,松开了她的手。接着,女子笑眯眯地低下头为男子系鞋带。
和颜看到这幅场景,有几分钟失神。
薛少腾见她一直望着乌篷船,问她:“要不要上去坐会儿?”
和颜摇头,说:“我想早点回家,石兰应该正等着我吃晚饭?”和颜转了身,面向薛少腾,“对了,薛…你找我有什么事?”
薛少腾脸上载着淡淡的笑容,在霓虹灯的影响下,看起来特别的俊逸,他朝着和颜靠了靠,说:“还是上次说的那件事,我想和你交往。”
他说的很直白,就像他这个人。
和颜看了看他的神情,他对待这个问题时,他很正经,看不出一丝漫不经心的样子。她有些为难,她心里不是没有一丝感触的,但是就是过不了那道坎,她思量再三,想说:“薛先生,我们真的……”不合适。
她还没说完,他就抢先道:“不要和我说不合适,我认为我们很合适。”
“就性格来说,我们很合适。”
“你那天不是说你不爱说话的吗?谈性格,我也是偏于内向的,我们两个在一起,恐怕会很尴尬。”
这正好是他那天相亲时,他说的话。
薛少腾听了她的话,会心一笑,说:“你记忆力真好。”
因着他的这一句玩笑话,和颜感觉两人之间的压抑少了不少,不太拘谨了。
和颜也笑了。
薛少腾问她:“那你那天呢?”
“我压根对那位男士不感兴趣。”
薛少腾接着她的话说:“和你一样,我对李小姐也没什么感觉,但是我倒是对你很感兴趣。”
和颜不知道怎么朝下接话。
之后,两人也没在说话。
他们离开小河后,薛少腾带她去吃饭,吃完饭后,他便送她回家了。
但是和颜在进入小区门的时候,薛少腾在她身后说:“你记忆力真好。”即使和别人相亲,也能记住我说的什么。
和颜回头看她,他对她说:“睡个好觉。”
和颜点头,让他开车小心点。
和颜回到家中,石兰笑眯眯地迎接她,问她今天心情是不是不错,和颜没工夫和她多聊,草草地应付,说还行。
说完,石兰三步一回头地去洗浴间,放水洗澡。
和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着薛少腾说的那句“你记忆力真好。”,他不明白他所指的意思,但就是弄不懂。
这句话耐人寻味。
她滑进沙发中,将头埋在靠枕里。
和颜突然想到要给爸爸打电话,她看了看时间,料想爸爸应该还没睡觉,便打了过去。
电话在十秒中内被接起,接电话的人是妈妈,妈妈的语气还是不太好,但是比前几天好多了,她简单地询问和颜的工作情况后,便把电话给了爸爸。
为了照顾爸爸,妈妈让弟弟托他医院里的同学,让她作为陪护人员住进了爸爸的病房,好照顾爸爸。
爸爸问她和男朋友相处的怎么样,她说她没有男朋友,爸爸在电话那头笑了,和颜不知道爸爸这笑是什么意思,但是也陪着他笑。
她知道爸爸这是在关心自己,爸爸希望能有一个人能够陪着她,照顾她。
她问爸爸身体怎么样,他说很好,不需要她记挂。
在她记忆中,爸爸总是这么说。上次,当爸爸被查出患有糖尿病的时候,她吓坏了,但是他还是对她说他身体很好,很硬朗。
和颜没和爸爸聊多久,她叫他好好养病后,便挂了电话。
自从和颜搬出来和石兰一起住后,每天她一定会打一个电话回家,即使是很忙,也会抽出几分钟,和家里人聊聊天。
这已经形成了习惯,然而,习惯养成是容易的,改了习惯却是痛苦的。
是啊,想要让她彻底地忘掉那个夏天,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