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颜从包中拿出钥匙,并将它插进了锁孔,拿钥匙的那只手悬吊着,这一动作,显示出她身体的疲乏。门被打开,她见客厅里亮着灯,面上的倦容稍稍和缓了些。她抬起右脚迈进门里,左脚还没抬起,石兰就已经跑到她的面前,和颜抬头看她,石兰脸上画了淡妆,被门前的灯光一映,脸若洁净的莲瓣。
石兰说:“我刚才上来的时候,在下面遇见刘翔泽了。”
和颜显得有气无力,在玄关处,弯着腰换鞋,说:“我也遇见了。”
石兰已经猜到刘翔泽是来找和颜的,“他找你干什么?”她的语气有些不悦。
“来找我聊聊,正好我把事情和他说清楚了,我想,他以后不会再找我了。”和颜换好鞋,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并将提包放到上面。
石兰显然不信,“他就这样放过你了?”
和颜说:“我想是,至少我这边已经说清楚了,不管他以后来不来找我,我不会和他多费口舌。”
和颜口渴,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边焐手一边小口啜着。她本有很多话想和石兰说,这下子见到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与石兰在一起时,自己心中有话,说不出来。
她想,这是因为自己心情压抑造成的。
她重新走回客厅,将茶杯放到桌子上,边上是一本杂志,她拿起来随意地翻了几页,便觉得索然无趣。她将杂志重新放回桌上,走到阳台上,抬头望向远方。
X市夜晚的天空,不如S县城来的透彻。S县城夜晚的天空,一望无际的黑色,晴朗的时候天空中会点缀着许多星星,让她觉得它清醒舒适。然而,X市的夜空,却被霓虹灯渲染地雾蒙蒙的,让人有窒息的感觉。
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远方的万家灯火。享受着此时的寂静。
石兰炒好了几个菜,刚淘洗了几把米,端着盆走过来,“你哪里不舒服吗?”
和颜抬头看她,“没有,在想事情。”她说完低下头,继续做沉思状。
石兰将米放到厨房煮了,身上围着围裙,从客厅拖来一张椅子,和和颜坐在一起。
石兰说:“和颜,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崔东吗?”
和颜很意外石兰会和她讲她和崔东之间的事情,和颜转过头,问她,“为什么?”
其实,并不是她想知道她们之间的事情,只是她此时心里乱糟糟,想听听别的事情,轻松一下。
石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好像在酝酿情绪,她伸手拉过和颜的手,将和颜的手握在手心里,“我喜欢他的执着。一开始他的这份执着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你,高中时,你拒绝了他,他虽然明面上不再追你,而心里默默地守着他对你的喜欢,而这份喜欢,一直延续到现在。和颜,他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后来进入大学,他依然喜欢你,现在他的心里依然有你。”
和颜听了吓了一跳,但石兰没有让她开口,续道:“崔东有写日记的习惯,他是一年的每一天都在写,有一次,我看到他的日记本。你猜日记本第一页上写了什么?”
和颜说:“他写了什么?”
石兰淡笑,说:“他写道:如果有一天见不到你,我觉得也没什么,这里,记录了你每一天的生活,还有曾经与你在一起的旧时光。”
和颜忽然想起,崔东每一天都会和石兰发短信,“顺便”问问自己的情况,她本以为,因为他们曾是同学,这样问问,是在联系联系感情,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顺便”却是山水之间也。
石兰说:“我看过里面的内容,日记里面的确每一张上都有你。”
和颜想要说两句,此时,却觉得自己语言匮乏,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
石兰却不觉得什么,脸上表情毫无变化,她淡笑一下,“我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做事有始有终的,虽然他这样,让我觉得不舒服,但是,这是真实的他,是一个真正的含着感情的人。”
和颜终于忍不住,说:“那么,你不恨他逢场作戏吗?或者是,欺骗你的感情?”
楼下有一辆车驶过,车灯一直延伸到远方的亭子处,石兰摇摇头,视线像是追随着灯光而去,“我一点也不恨他,因为我知道,他对我是真诚的,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他就告诉我,他喜欢你,而且,他说,他需要时间,慢慢地接受我。”
和颜拧紧的心弦,松了松。
和颜问:“那他现在已经接受你了吗?”
石兰笑了,“应该差不多接受我了,他说,我们先结婚,再恋爱。我感觉我们的这几年,就像是爱情助跑,到了时间,就该到了结婚的时间点了,这段时间虽然漫长了些,但是我们终于有了果。”
和颜一直纠结着崔东的日记本上,她说:“那他日记还写吗?”
“写啊,他每天都写,而且每张上还有你。”石兰大方地说。
石兰用手点她的额头,“不过,你不要觉得有压力,他已经写了这么多年了,早已把它当成了习惯。做某件事情一旦做成习惯,就不容易改变了,想刻意的改变它,恐怕会适得其反。而且,他有一张上他表明了心迹。他写道:我多希望就这样做一场了结,然而,我就像有了毒瘾,好像已经改不掉。昨天石兰告诉我,她愿做一杯清水。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我可以和石兰结婚,让她这杯清水,逐渐淡化我的毒瘾。”
和颜笑道:“我忽然觉得崔东好浪漫,好有文采。”
“他本来就很浪漫,很有文采。”石兰凑近和颜,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她,“我怎么觉得你后悔了?”
“你后悔已经迟了,崔东已经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你没机会了。”
和颜现在彻底放松下来,开玩笑道:“崔东他眼瞎啊,你石榴裙下,有什么好看的。”
石兰“额”了一声,接着,站起来,拍了和颜的肩膀,说了声,“色女!”,就朝着厨房走去。
和颜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心情竟然好了不少,至少有一件纠结的心事,以开心的结局收尾。
和颜睡觉之前和薛少腾通电话,他们随便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石兰抱着被子推门进来,笑着说:“色女,我今晚和你睡。”
和颜将电话放到床头柜上,看着她,“你不怕我今晚色性大发,把你怎么了?”
石兰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说:“我不怕。”说完,又色眯眯地眨了几眼,说:“其实,我也喜欢你的,小妞,今晚就让我好好宠幸你。”
石兰说完,就将被子摔在床上,作势要扑来。
和颜看着眼前有些暴力的画面,先给她一刀,“崔东知道你看他日记吗?”
石兰果然像泄了气的气球,歪着身子倒在床上,拉住和颜的腿,“大爷,你可怜可怜我吧,可怜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弱女子吧。”
和颜多想一掌拍死她,看着石兰的脸,觉得她的脸,她一掌拍不全,就断了拍死她的念头。
和颜说:“好吧,我收留你一晚,不过,为了给你报恩立功的机会,你去检查检查,阳台的门关了没有。”
石兰朝她皱了一下眉,但是还是出去了。她进来时,把自己的枕头也带来了。
这一夜,她们说了很多话,有各自小时候的事情,也有高中时的青葱懵懂,然而讲的更多的,还是大学时期的事情。
石兰说,她见到崔东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不知什么原因,就是喜欢他,而且这喜欢和高中时代的暗恋一点都不同,也许是大学是开放的,给了她说出自己想法的勇气。
她说,我就觉得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就应该说出来,不能扭扭妮妮的。
她还说,和颜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和崔东在一起,因为我是你的朋友,他为了知道你的事情,才和我“谈恋爱”。和颜,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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