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公司年底将放年假,因着母亲打电话过来,说她的一个大表舅后天结婚,让和颜明天就回去,所以和颜决定明天就回家。其实公司明天还有一个年终会,和颜也因着有事为由,请了假。
作为腾宇公司一名新员工,和颜本该去参加年终会的,腾宇公司的年会,每一年办得都非常火,不仅奖品丰盛外,当天的节目也非常的精彩,去年,腾宇还专门请了一位影视巨星表演了节目。
如果按照以往的经验,今年的腾宇年终会一定也是非常精彩的,在一月前,腾宇员工已经期待着年终会了。
一月前,和颜和小刘在餐厅吃午餐时,小刘就是以仰头遐想的姿态,告诉和颜有关年终会相关事情的。
听了小刘如此绘声绘色的讲述,和颜心中也很期待。
只是今天早晨,她的妈妈打电话过来,说和颜的大表舅后天结婚,让她明天回去。
和颜打完电话后叹气,腾宇公司的年终会,她是去不成了。
——其实,和颜的大表舅比和颜的年龄还小,只是辈分比和颜大,不过和颜从来没有叫过他大表舅。小时候,和颜就是不愿意叫他大表舅,她认为他年龄没有自己大,凭什么让她叫他大表舅。后来和颜长大了,也许是因为她的这一思想早已根深蒂固了,她想改口,但是就是叫不出口,所以直到现在和颜私下里,仍然叫他小名。
大表舅的小名叫小威,和颜就叫她小威。
——和颜将她明天回家参加大表舅婚礼的事情告诉了薛少腾,薛少腾原本打算和和颜一起回去,下午一点钟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让他犹豫不断,甚至是不知所措。
电话是崔少东打来的。
此时,薛少腾站在窗前,透过窗户望着楼下积着雪的花园。花园不大,长方形构造,沿着长方形的边角栽种着许多矮冬青,冬青大多被雪覆盖,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出少许青绿色。
青绿色不多,只能观其存在,看不到叶片的具体形状。
和颜在卧室里收拾衣物,只是回家过个年,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她大略的收拾了点衣物,看了看房中四周,觉得也没什么要带的。
她转过头看到站在窗户前出神的薛少腾,他背对着她,和颜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他长时间站在那里,和颜很疑惑。
和颜走过去,站在他的身旁,朝下望,没看到什么能够吸引眼球的地方,便问他:“看什么呢?”
外面的天因为下着雪,灰蒙蒙的,微光透过窗户照到他的身上,将他身前映的亮亮的,他的脸转过来,和颜抬头看他,看着他一边明亮的脸显露出精神不太好的色泽,她问他:“你生病了吗?”
“还是你有….”心事。
薛少腾目不转睛,接着就上前一步,将和颜抱在怀里,他的头放在和颜的脖颈处,磨合了一会儿,湿热的气息全喷在和颜的脖子里。
和颜顺势搂住了他的腰,像是在安慰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和颜的手机在房间中响起,和颜动了一下身子说:“我去接个电话。”
薛少腾却没有放开她,下一刻将她搂得更紧。
他低声说:“让我靠一会儿。”
他的声音低沉,已没有他平时说话时的硬气。
和颜在想着,他是不是真的生病了,为什么他的声音听在她耳中,会让她有心疼一般的憔悴感。
心疼?对,是心疼。
她心疼他是真的。
她没有再理会手机的事,就任着手机在房间里一直响着,手机响了一会儿,停了,几秒后,再次响起,在手机响起的这段时间里,和颜感觉时间竟然像是静止了。
就像是紧凑的风,一边刮着尘土,一边让人有种遐想的味道。
他和她抱在一起,像是处在没有时间概念的平行空间里,任其东西南北风,风吹不倒。
大学时,和颜所在的话剧社举办了一次以“时间里的青春”为主题的文艺汇演活动,当时话剧社编排了许多场话剧,其中和颜记得最清楚的是一场名叫《钟表工》的话剧,话剧讲的是一个故事。
一个修钟表的工人,一年三百多天对着桌前的钟表,渐渐地对修钟表产生了厌恶感,有一天,他实在是不想干下去了,就将修表店关了,好几星期没有开张。
有一天,修表工在路过一家钟表店的时候,见两个年轻人在一起掐架,他走近,听到A说:“你他妈的整天把时间浪费在网吧里,经过这里的时候,心里有没有感到惭愧。”
修表工抬头看了一眼钟表店的招牌,听见B说:“你就好?前一天做那样,昨天又换一样,今天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你有哪一件事情做完过。”
修表工没有再听他们说下去,直接回到自己的修表店,因着修表店好几星期没开张,店里面还留有当天关门前留下的垃圾,修表工看着这些垃圾,觉得自己此时这种碌碌无为的样子,真的像面前被遗弃的垃圾。他呼了一口气,很仔细的将修表店打扫了一遍,将修表工具井井有条的摆放整齐。
当天他就重新开张了。
当天来修表的人不多,仅那么几个。
有一个客人是下午四五点时候来的,客人从口袋中掏出手绢,然后一层一层的打开手绢,手绢里包裹着一只很久的女士手表,已经老的不成样子。
修表工看着面前的‘老古董’,对客人说:“这表修好了,戴在手臂上也不美观。”
客人看着面前的表,对修表工说:“这块表对我的意义重大,不管你要我多少钱,我都给你,只是你能把它修好了。”
修表工说:“不是钱的问题,是——”
客人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男一女在火车上遇见,男的当时身无分文,他是到外地出差,坐火车时,身上的钱被人窃了,身边只剩下一个公文包。
女人去目的地走亲戚,和男人坐在同一块区域,她一直盯着坐在旁边的男人,见他没有吃晚饭。
女人问男人,“你不吃晚饭吗?”
男人比较内向,耳朵微红,他转过脸来说:“我不饿。”
女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时不时地转头看他,眼神中若似爱慕。
男人因为有轻微的胃病,晚饭没吃,他夜里睡不着,坐在座位上,手捂着小腹,很难受。
女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他捂着胃难受的样子,立即坐直身体,将自己的包从行李架上拿下来,从里面拿了一桶泡面,到开水间打了开水,泡好面后,将面端给男人。
男人睁开眼,见女人端着面,站在自己面前,脸上载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很美,是男人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男人很感激的接过她手里的面,只说了一句,“谢谢你。”
女人笑着说:“不客气。”
男人说:“我钱不知丢哪去了?”
女人说:“下次坐车时注意些,车上有很多小偷的。”她说着,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了几百块钱,硬塞给男人,男人先是拒绝,最后还是接受了。
男人说:“等到我回去就还给你。”
女人说:“钱不用还了。”
男人说:“这不行。”
两人一同坐了两天火车,而且两人的关系在两天里也发生了变化,他们迅速的坠入了爱河。
但是到了目的地,男人需要去办自己的事情,女人要去亲戚家,当时没什么通讯方式,他们只是交换了地址。
分别时,女人握着男人的手,她将自己手臂上的手表取下来,交给男人,对男人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信物。”
男人见状,也将自己手臂上的手表取下来,交给女人,说:“这是我给你的。”
女人抱住男人的腰,说:“回去后,一定要来娶我。”
男人点头。
可是,男人无意间将女人给他的地址弄丢了,而男人写给女人的地址是假的,因为男人当时工作不稳定,家里也不富裕,当时写给女人自己地址的时候,心里一边紧张着,一边担心,担心她来找他时,见到他生活贫困的样子,最后写了一个假的地址给她。
假地址造成了,他们大半生没有见面。
他们都收藏着彼此的表,但是彼此都一直没有结婚。
很多年后,男人无意间见到了女人,他们仅是看了一眼,就认识了对方。
他们彼此找了许多年,竟然无意间见了面,只是他们都不再年轻,男人女人头发上都有了白发。
男人走过去,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将女人抱进怀里。
第二天,他们就结婚了。
这是一场推迟了几十年婚姻,却彼此美满幸福。
——修表工早已是泪流满面,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从客人手中接过手表,说:“我一定将他们修好。”
老人看着修表工,慈祥地说:“谢谢你。”
这块表很难修,里面的元件很难找到,修表工到各处手表市场里寻找,一星期后,他才找全手表里面的元件,然后修表工又花费了整整一星期才将手表修好。
两星期后,修表工将手表交到老人手中,客人见上面的指针走动了,泪流满面,嘴里一直念叨:“美莲,美莲…”
后来,修表工再也不觉得修表工作烦躁无味了。
……
许多年后,年轻的修表工变成了老修表工,他一直没有放弃过一天修表。
有一次,一个栏目的主持人采访他,问他:“其他修表店都相继关门了,为何您的修表店依旧有人来修表呢?”
修表工笑着说:“来我这里的都是老客户推荐来的,也许我修出的表质量很好。”
主持人说:“听说您从年轻时就开始修钟表,您在这行业干了一辈子,您不厌烦吗?”
修表工说:“年轻时厌烦过,那时候差点离开了这行,但是后来听到了一个故事,因为这个故事,我一干就干到现在。”
主持人问:“是什么样的故事,能让您一直修下去呢?能透露一下吗?”
于是老修表工将这个故事讲给了主持人听了。
主持人听后,哭得差点没法录节目。
老修表工说:“我喜欢每只表主人身上的故事,所以修表时,会和他们交谈,从他们那里知道他们手表的来历,有时候,故事虽然很简单,但是我很享受,我很享受修表的过程。”
话剧最后是一段对白,和颜至今还能记得。
时间本是虚拟的,因为有了人的定位,才有了意义。修表工用他的一生诠释着一个道理,即使自己曾厌倦过,最终还会爱上它,因为在每一只表的背后,都有一个让你感动的故事。
这个故事也许很直白,有的很简单,但是因为有了它,他所修的表,才有了意义。
如果有一天,你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想要放弃曾经的梦想,请想一想梦想后的故事,你就会发现,其实每一个梦想背后,依然有一个故事。
而这故事,是你留下的。
在这个故事展开时,恰恰的,这段时间有了你,它变得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