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的爱情,其实就是爱情小说其中的一种类型——悲情小说。
和颜看小说时,一般选择的都是一些喜剧结局的小说,虽然如此,当她看到悲剧情节的时候,也会自行绕道,她觉得看一些比较乐观的文字,能够让她心情更加乐观。
在看宋母的日记本时,她特别喜欢看宋母前面爱恋薛父的部分,就像是我们小时候吃的棉花糖,感觉起来很甜蜜。
一个高中毕业的小姑娘,追着一个脸面冷冷的哥哥,来回跑,真好笑。
有一天,沈丽梅(宋母)在早餐店里吃早餐,见薛宣(薛父)从早餐店门前走过,她立即从座位上起身,跑出去去追他,老板娘见小姑娘没有付钱,追出门喊:“丫头,你还没付钱呢?”
沈丽梅回头,脸红红的,从口袋里拖出五毛钱给大娘,转头见薛宣走远了,就绕过一条街想与他来个不期而遇。
小姑娘穿过街时,见薛宣朝着这边走来,于是她低着头朝着他走,不一会儿,他们就撞在了一起。
沈丽梅装作被吓到的样子,“额,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依旧是冷冷的一句话。
她见薛宣根本就不理自己,就硬着头皮跑到他面前拦住他,“你…等等。”
薛宣皱眉,抬起头来,他一眼便认出了她。
他说:“什么事?”
“我…我…我想请你吃早饭。”
沈丽梅好不容易把一句话说出来。
男人冷色的眼眸中轻微惊了一下,但还是冷着眼看她。
“我吃过早饭了。”
沈丽梅有些失落,抬起头来,仰着脸看他,说:“那我请你吃午饭。”
薛宣看到这样的她,有些想笑,但是他常年保持的冷脸形象,笑对于他好像是一件很突兀的事情。
薛宣继续拒绝,“我午饭不会在外面吃。”
沈丽梅犹豫着,最后弱弱地说:“那晚饭呢?”好像怕他再次拒绝他,她说:“晚上,我请你吃好吃的。”
她的声音很小,但是他还是听清了。
男人问:“你为什么想请我吃饭?”
小姑娘好像被他问住了,两只手的食指触在一起,来回戳动着。
“我….我就想请你吃饭。”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神从无光立即变亮,“哦,是因为你救了我。”
男人抬眸看她,嘴角一勾,玩味的说:“我记得,这句话你对我说过不止三次了。”
沈丽梅立即低下头,“哦。”脸红的犹如冬天被冻红的肌肤,她小声地说:“我不记得了。”
薛宣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小姑娘,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有些不好意思再拒绝她,他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良久才说:“好,今晚,我在你工作的工厂门前等你。”
沈丽梅闻声很惊讶,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惊喜。
她说:“真的吗?”
薛宣轻点一下头,接着抬起脚,朝着自己的厂走去。
他一向喜欢步行,走起路来,健步如飞,他走了一顿路,回过头看小姑娘,见小姑娘一跳一跳的跑了,心里油然生出股温馨的感觉。
晚上,薛宣果然在她的工厂大门前等她,他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倚在树旁,犹如故事书上讲的白马王子,她一走出工厂的门,就看见这样的他。
她微微一愣。
她觉得他特别的帅,心里喜欢他的心思更加强烈,她想和他在一起,想亲近他,一时一刻也不错过。
薛宣看到她一步紧于一步的朝这边跑来,早上的那种感觉,竟然又冒了出来,他不知道他的这种感觉是什么意思,只是它让自己的心跳比平常急了一些。
他破天荒的向前走了一步,像是在迎接小姑娘,他说:“你准备请我吃什么?”
沈丽梅将手插进上衣口袋中,手摸着里面那崭新的三张十元纸币,心里思考着她应该请他吃什么。
最后,两人到了一家普通饭店,沈丽梅热乎乎的说:“我请你吃大块肉。”
其实她很少吃肉的,她打工赚来的钱大多是寄回家中了,而对于薛宣来说,吃肉却是很平常。
薛宣没说话,静静地坐在一旁,用余光观察着他旁边的沈丽梅。
沈丽梅一张稚气的脸,显得有些消瘦,但是她嘴唇饱满,张嘴时,露出的一排细白的牙齿,让他有皓齿的感觉。
沈丽梅果真点了四盘肉,分别是猪肉、鸡肉、鱼肉和牛肉,这让薛瑄有些想笑,他板着脸强掩着笑意,但是当他看到小姑娘那复杂的眼神的时候,唇不自觉的弯起来。
小姑娘在可惜钱花的太多了呢,还有她那强装镇定的眼神,着实可爱。
他伸手夹了一块大鸡腿放进她的碗里,玩味的说:“多吃点。”
他见小姑娘一愣,然后大吃特吃。
沈丽梅想,不吃白不吃,浪费了,白花了那么多钱了。
这一顿他很少动筷子,一直在留意着她吃饭的样子。
她吃东西的样子一点也不美观,有点狼吞虎咽的感觉,但是他却看得自在。
——自从那天之后,宋母几乎每天都能见到薛宣,有时候在街上碰见,有事在工厂里见到他,她不知道薛宣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工厂里,但是她也不稀奇,心里呵呵的把它当成他们的邂逅。
时间久了,他们慢慢也习惯了。
有一天,薛宣再一次出现在宋母工厂的门前,沈丽梅一下班就看见了他,她见他今天和以往有些不同,衣服好像专门整理过的,很新,很整洁,衬衫的袖口也扣了起来。
沈丽梅走近,朝他笑笑,薛宣也朝她笑了一下,也许是他觉得自己笑的很僵硬,立即又将笑容收敛了。
沈丽梅走到他旁边,薛宣说:“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什么?”沈丽梅随口问。
薛宣抬头看她,说:“我想和你处对象。”
他说的很清晰,也很直白,这在那个年代里,显得很突兀。
沈丽梅很惊讶,抬起头看他,见到的依然是一双冷然的黑眸,只是眼中的眼珠不时地左右移动着。
沈丽梅有些不确定,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想和你处对象。”这一次,他在她刚问完话就应声了,而且比刚才的声音还有大。
沈丽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不是犹豫不觉的不知所措,而是她太高兴了,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后,沈丽梅说:“好。”
一个字,单单的一个字,却让薛宣脑海里纠结在一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转过脸,说:“走,我请你吃东西去。”
他们走过一座小桥边,小桥下河水朝着东面流动着,发出叮叮的声音,水很浅,倒映出前后走着的两个人,男的上身白衣长袖衬衫,下身黑色麻裤,女的上身碎花衬衫,下身一条碎花长裙子。
西面夕阳灿烂,若是烧的热烈的火,薛宣回过头看她,精致的半边脸,若是染上夕阳的光泽,明目之余,英俊十足。
——和颜合上宋母的日记本,脸上笑容绽开,她像是刚看了一部完美的爱情片,男女主人公一个追求,一个任着她追,最后两人一同走在一座小桥上,细听流水声,眼观夕阳灿烂,一直到老。
和颜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出奇的宁静。
宋母是一个勇敢去追求爱人的女人,同时也是个负责人的女人,对于薛父,她勇敢的去追求,勇敢的和他在一起。对于宋父,他虽是她父母早已敲定的丈夫,但是她的爱只能给她爱的人,最后,她能够给他的只有她作为他妻子的责任。
这样的女人,不应该被怪责,要怪的话,只能怪他们生在那个闭塞的年代里,上天没有给他们指引一条正确的人生方向。
她将日记本交到薛少腾手中,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说:“你妈妈是一个好妈妈,你不能怪她,她的苦衷比我们任何人都多,而且,你依然是你爸爸的儿子,这是他们一同隐藏着的秘密,你妈妈她早就知道,你爸爸当然也知道。”
和颜口中的‘爸爸‘是指薛父,至于她说薛父也知道薛少腾不是他儿子,这是和颜猜测的,不过,她的猜测一向很准。
薛少腾此时已从刚才的失控中平静下来,他打开母亲的日记本,开始一页一页的看着,虽然有时候,和颜看到他手紧紧地攥着,但是和颜知道,他不是为自己攥的拳头,而是为他的母亲和他的父亲攥的拳头。
时光中有这么一出戏,静静地躺在一本日记本中,让翻阅它的人,有种穿越到从前的感觉,即使那出戏里的主人公一个一个的都不再了,但是日记本依然凝聚着他们过往的情感与灵魂,然而,这也正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他们不再的只是肉体,而他们的灵魂将会永远的保存下来。
——如和颜所料,宋父果然没有再次醒来过。医生说,宋父的身体已经是千疮百孔,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很强壮,其实内里早已空虚。
和颜明白医生说的意思,在她来L县的几天里,她发现宋父每天要抽上许多根烟,晚上要喝许多杯酒才能睡着,然而他吃的饭却很少。
这也是和颜猜测宋父早已知道宋母不是真正爱他的原因。
之后,宋少东在收拾宋父的遗物时,无意地找到藏在床下面的盒子,盒子很旧,宋少东打开盒子,里面公然的放着几张照片和一个红色的小平安符。
照片背面写着有些模糊不清的字体,大体意思是:我亲爱的儿子。
宋少东对着外间正看着日记的薛少腾,喊道:“哥,这里有你的东西。”
薛少腾放下手中的日记本,走进宋父的房间,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照片还有早前他丢失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