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明养的那株花草,放在屋里的桌子上,开了七朵红色的小花。周小明也没有细心照料,只是在土壤干燥时,浇上些水。
红色的小花引来了蜜蜂,两只蜜蜂在屋里飞来飞去。周小明觉得烦躁,拿着扫帚轰打蜜蜂,最后打死了一只,他看着蜜蜂的尸体,觉得蜜蜂是这样不堪一击,他把蜜蜂埋在了花盆里。
我有些责怪周小明,我说,你不该打死蜜蜂。
周小明说,蜜蜂在屋里飞着,我睡着了,蜜蜂会蛰着我的,也会蛰着奶奶的。
可是,周小明还是被蛰着了。
又有一只蜜蜂,飞到周小明的屋里去闻花香。周小明依然拿着扫帚轰打,周小明以为蜜蜂就要死了,用手一动,却蛰了手指。
我看着周小明的手指,就想到了那只死去的蜜蜂,我想,它的同伴已经给它报仇了。
我有时候就想见到那只同伴,就是那只逃掉的蜜蜂,不知道它会不会再来,它把周小明给蛰了。我在天空中寻找,在周小明的屋里等待,都没有再见到那只同伴,我想我一定可以认得它。
如果见到那只同伴,我会捉它吗?我想我会的,我会捉住它,把它养大。可是我不知道蜜蜂怎么养,我倒是见过养蜂人,那时候,我只是远远地观看,而没有向养蜂人学习。
我养大那只同伴,希望它可以帮我做些事情。
周小明对我说过,蜜蜂什么事情也帮你做不了,蜜蜂只会蛰伤你。
其实,我是知道的,我把同伴养大了,它会告诉我,从这里飞到那里是什么感觉,停在空中是什么感觉,停在树枝上看日出,又是什么感觉。
周小明觉得我很无聊,他说,还不如摆弄我的花草。
摆弄来摆弄去,周小明发现,七朵红花变成了四朵,少了三朵。周小明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坐在那里,盯着红花发呆。
我说,你的花一定是凋落了。
周小明开始伤心了,好像红花的凋落,是失去了自己最在意的东西。周小明郁郁寡欢,奶奶把饭端到桌子上,周小明也不吃。
奶奶不知道怎么回事,奶奶只是说,快来吃饭啊。
周小明是对花草生了感情了,就像我想象养大了那只同伴一样。
周小明眼中,他的花草就要老了,他怨恨这株花草什么事情也没为自己做,这株花草只是知道喝水。
张伯说,花草当然要喝水了,花草不喝水,花草就会死的。
张伯说,周小明,你把你的花草拿来,拿来我闻一闻,看一看。
周小明的奶奶开始去集市上买菜,每次,周小明也会跟着。
奶奶总是买很多的菜,周小明都要拿不动了。周小明把菜放到一个大袋子里,背着,他的腰还是痛,他告诉奶奶,奶奶,菜把我的腰压痛了。
回到家,奶奶就用热毛巾给周小明敷腰。周小明张着大嘴,说毛巾太热了。
奶奶就用自己的脸试试,毛巾真的是太热了。奶奶觉得自己笨了。
周小明说,奶奶,你不笨,我才是笨了,我没有背好菜。
周小明趴在床上,看着地上袋子里的那些菜,菜里有一条虫子,虫子一动不动。周小明想告诉奶奶,想了想,又没有说。
窗台上落了只麻雀,麻雀张了张翅膀,用嘴啄窗玻璃。
周小明正在腰疼,麻雀啄一下窗玻璃,他的腰就疼一下,他生气地要赶走麻雀,他慢慢地爬到窗边,看到了麻雀腿上系着的红绳。
没错,红绳是我系上的。我给那只麻雀系上红绳,麻雀就飞走了,我还跟着,看麻雀飞到哪里去,跟了一段,跟丢了。
我在院子里洗衣服,我经常自己洗衣服,洗完了,我就会把衣服晾到晒衣绳上。晒衣绳一端是一棵枣树,一端是另一棵枣树。
我还没有洗完,抬头看见枣树上停着一只麻雀,麻雀也低头看着我。
我就想,麻雀你下来,下来帮我洗衣服吧。麻雀果然就下来了,麻雀下来了,并不帮我洗衣服,只是落在盆沿上,欲低头喝水。
麻雀没有怕我,我用手把它拿开了,它真是可爱。我对它说,盆里是洗衣水。
我给麻雀找来了清水,它低头喝着,我就用手摸它的翅膀。
第二天,它又来喝水,小碗里的清水一定是很好喝的。
它喝完了水,就会飞到枣树上,在枣树上挥动翅膀,挥完了翅膀,又从这个树枝上飞到那个树枝上。
有几天,它没有来,我以为它一定是到别的地方去了。
比如,村子西再往西,那里是庄稼地,我曾经在那里看到过许多麻雀。我想,它可能就是到那里去了。
到那里去也是好的,麻雀就是喜欢飞在野外。
可是,在一个下午,我在院子里听收音机。收音机里放着歌曲,歌曲有些悲伤,我也沉浸在悲伤中。
我悲伤地去看枣树,麻雀竟然又在那里。
我问,你不是飞走了吗?就飞去村子西再往西吧,不用回来告诉我你要飞走了。
我给你系条红绳吧,也许以后,在村子西再往西,我还会看见你的。
晚上,周小明来找我,叫我明天和他一起去集市。周小明说,奶奶一定还会买很多的菜。周小明的腰还不是很好。
我嘲笑周小明,你才背了这几次,腰就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