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周小明又去了一次那个北王村,呵呵,想想他自己也会去的。那天刮着风,风在头一晚就开始刮,我在半夜听见了风声,就起来去关窗,窗扇一动一动的,我感觉到气温有些低,就赶紧上床睡觉了。
我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就拿过收音机来,打开找调频,我想还是找那个说故事的调频,可是,我找到后,已经没有故事了,也对,这个点已经不会说故事了,我没有关收音机,叫它自己在旁边响着,听一下音乐也是好的,是那种纯音乐。
不知怎么回事,我最近总是半夜醒了再睡不着,睡不着就容易胡思乱想,想着想着觉得天还是不明,就不知道干些什么,显得手足无措,我有时候就看窗户,看得久了,觉得窗户上好像有影子,影子在那里动弹。
我不说话,影子也不说话,我觉得他像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男人,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大了,他经常出现在我的窗户上,他是来找人的吗?有一段时间,我看出来了,他就是来找人的,那个人对他很重要,我想,他和那个人的感情一定很深。
所以,我想他找的人肯定就是他的朋友,就像我的朋友是周小明一样,我和周小明的感情就很深,就像他和他的朋友一样深。但是现在不了,现在我和周小明的感情变了,我们之间好像开始疏远了,有些隔阂了。
我想问问他呢?又一想我真是太笨了,他来找他的朋友,就证明他们的感情还如当初,我高兴地笑了,我说对了吧,我发现他在窗户上动弹了一下,我知道,那动弹就是他在笑,我在心里想,你再动弹一下吧。
我终于对他开口说话了,我小声地说,你怎么来我这找你的朋友呢?你是不是找错了呀?我等着他的回话,我等了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回话,我看见他在窗户上消失了。
有两天,是的,有两天,我再仔细回忆一下,嗯,就是两天,他有两天没有在窗户上出现,我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是回家了吗?也许是的,可能他找到了他的朋友,他和他的朋友重聚了,他们一起回家了。
白天里,我站在窗前,看着他停留的那里,那里的窗玻璃很透明,没有灰尘,一点灰尘也没有,我用卫生纸在那里又擦了擦,我趴上去看,玻璃里面像水一样。
我试着在玻璃上写字,我写了两个字,我的手指在玻璃上慢慢划动,玻璃发出了声音,我喜欢这样的声音,它就像我在收音机上听到的纯音乐,我这样想着又笑了,玻璃上映出了我笑的样子,我把手指收回来,我看见了手指肚上,也映出了我笑的样子。
到了晚上,我睡觉醒来,我听见了表声,我扭头看到窗户上,那个影子,他,又出现了,我是有些激动了,我坐了起来,我看着他,嘴唇在动,却没有说出话声。
他做了一个手势,那意思是叫我躺下,半夜的气温有些低,我的后背感觉到了凉意,我想是窗外的风隔着窗缝吹了进来,吹到了屋里,吹到了我的肩膀上,吹到了我的后背上。我打算披上衣服,我看见那个手势,又把手里的衣服放下,我慢慢地躺下来,我想,他不会知道,我是不会着凉的。
不过,我还是打了两个喷嚏,我用手挡着嘴,又用手揉了揉鼻子。
看样子,他还没有找到他的朋友,我问他是不是?他好像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是伤心的,我不想打扰他了,我知道,我睡着了。
他最后出现的那天夜里,我本是觉得它应该不会来了,因为我已经告诉他,他的朋友不在这里,这里只有我认识的人。白天周小明还来找过我,我对他说,我最近总是睡不好,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劝我不要想太多,我想的到底多不多啊?我是想得太多了吗?我低下了头,我看着手中的杯子。
周小明把我手中的杯子接过去,仰起脸来,喝了一口水,可能是水有些热,他吐了一下舌头,他说,那次去那个北王村,也去了亚齐家,亚奇留我在家吃了饭,我回来后还带来了亚奇送给我的苹果。
我看见他的嘴巴上带着点黑色,觉得他还真像自己画中的人物,他说奶奶要蒸馒头,他帮着烧了大锅,也许就是在烧火时弄上的灰。他用手弄了弄那点灰,那点灰就变大了。我闭着嘴笑,我叫他去照照镜子。
他站在镜子前,也笑了起来,他说自己就像个乞丐,像个流浪的乞丐,他笑得弯下了腰,也笑得流出了眼泪。
我问窗户上的影子,你找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说,男的?他没有动静,我说,女的?他慢慢地点了点头,我看见他就是点了点头。
风吹在窗扇上,发出声音,我知道那个影子只是路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