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对了,大木箱就是老鼠咬破了,咬开了一个洞口,我用手动了动那个洞口边,差一点,我的拳头就进去了,我简直没想到,没想到一只老鼠竟会是这么尖利的牙齿,我幸亏没有遇见它,要是遇见它,它的牙齿印一定会留在我的手指上的。
是不是我在半夜看见过它?就那次,我听见了老鼠声,我悄悄地走到大木箱那里,我弯下腰一瞅,一个影子就消失了,那个影子应该就是老鼠吧,哼,当时,我手中的棍子就要打下去了,我攥紧了棍子,准备足了力量。
可是,它消失了,它可能听见了动静。我很谨慎,但是我的呼吸特别重,那一刻,我都能听见我的呼吸声,像个大风箱,我的肚子像个大风箱,声音在我鼻孔里,一声声传出来,传到了老鼠的耳朵中,它瞅准了机会,一跃消失了。
狡猾,你说是不是狡猾很让人生气?不,我不会生气,我用棍子向着老鼠逃跑的方向扔过去,一下子,棍子折了,折成了两截,一截还在地上滚了滚。我骂了一句,我总要发泄下吧,没捉住老鼠,还摔断了棍子。
好久,我没有去动那两截棍子,不动它了,就让它在那里吧,在那里好好呆着,不要去捉老鼠了,我也不会让它去捉了,它已经成了两截了,成了两截还能捉住老鼠吗?不能了,肯定不能了,因为两截是一个坏的棍子了。
我到底没有再动它,我喝水的时候,看了它一眼,我想,它一定还以为自己可以捉住老鼠,真倔强,你要是还去捉老鼠,一下子扔过去,咣的一声,又会断成两截,是的,就是这样的,我早就已经想到了,只是我没有说出来。
那一天,我出去外面回来,觉得有些累了,坐在椅子上休息,我扭头看见了那个大木箱,还有大木箱旁边的棍子,棍子成了两截,没有关系,我不会把你丢到外面去的,外面已经天凉了,刚才我出去了,天一天天变凉了。
还好,老鼠也一定受到了惊吓,它应该不会来了,暂时是不会来了,它正躲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呢,真可怜。我在外面还看了看毒药,就是可以药死老鼠的毒药,我仔细看了看,我心里有数了,用毒药就可以把老鼠消灭。
杯子里的水没有了,我去倒杯水,我口渴得厉害,刚才和周小明说话时,我就很口渴,我看着他的嘴唇,忍不住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我就那么抿着,嘴唇就湿润了,颜色也变得好看了,我告诉他,我要回家去了。
看看时间吧,就是三点时,我们说话的时间也就是三点时,现在过去了半个小时了,他要去找奶奶,他会去湖边,他以为奶奶可能去那里了,我想,也许不会,奶奶不会去湖边了,湖边已经天凉了,天凉了人就少了。
我接着喝水,水是温暖的,像一个人的手心,你摸过一个人的手心吗?如果没有,你就摸摸自己的手心,手心里是不是很温暖?手心里什么时候都是很温暖的,这多么美妙,就像你在沙漠里遇见了湖泊,遇见了小船。
外面是什么天色?我看了一眼。我走过去,用脚踢了踢棍子,棍子动了动,我弯下腰去,用手拾起两截棍子,我拿着它们,没有用一点力,还用什么力气呢?时间再长些,它们就腐朽了,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把它们放在床下面,它们没有意见吧,我知道,它们不会有的,它们只是想,不要呆在屋外就可以了,在屋外,只用两天,就会腐朽,就会变成灰烬,就会被小虫吃坏,外面还有小虫的,只要把棍子放在外面,小虫就会跑到棍子上面的。
你一定以为我很在乎这根棍子吧,其实没有,我只是暂时不想扔掉它,因为我不光用它捉过老鼠,更重要的是,我喜欢雕刻它,我在棍子上面雕刻各种线条,都是在孤寂的时候,我用一把刻刀,一点点雕琢。
是不是我的一些记忆留在了上面?我的一些心情留在了上面?我盯着那些线条,总会想起自己的孤寂的下午来,在整个下午,我打开收音机,拿着刻刀,在棍子上面刻出种种线条,口渴了,就去倒杯水。
我把棍子的两截对整齐,用报纸包起来,放到了床下,我想,过了今晚,要是你们想腐朽,那么就在明天吧。